河南道山东省居然无人愿意接种牛痘,徐长生也有些头疼。
但想了想,大唐最大规模的一次天花发生的地点并非是在河南道,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只得徐徐图之,然后全身心的投入长安的牛痘接种中。
根据徐长生提供给李世民的全民接种牛痘的方案,只需要一两代人,通过母婴遗传等,人的体内就能自然产生抵抗天花的抗体,哪怕是以后不接种牛痘了,天花这个人类天敌也将永远消失在历史长河中,在现代就是这样,天花已经绝迹。
长安的大规模接种牛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而且还需要照顾因为体质弱,接种牛痘后出现异常的人,于是,徐长生很快将河南道的事情抛之脑后,一心顾好长安的事情,至于河南道,让朝廷去忙活去吧。
接种牛痘,皇室肯定得有一个主事带头的人,这么大的功绩,以前李承乾和李泰估计早就抢疯了,但让李世民疑惑的是,这一次李承乾和李泰连一点风声都没有,都没有大肆宣传助长他们的名声,要知道李承乾和李泰现在就在学院,是拥有先天优势的。
整个长安,都是徐长生和学院的学生在忙前忙后,这么大一个传名声的机会,李承乾和李泰居然同时哑火了,这是十分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皇室中也不是没有代表,一个小短腿整天跟在徐长生背后,跑前跑后,长安百姓可都看在眼中的。
但名声这东西吧,它是需要散播和运筹的,李治那点小名声也仅限于看到他的一部分人而已,小短腿没什么根基,也没有人为他运作什么的。
但不知道时候,长安背后好像多出了一只暗中操控的手,低调的开始在长安百姓中宣传李治的表现和事迹了。
加上上一次在地龙翻身时李治的表现,很快,这小短腿居然在长安百姓口中掀起了一股热论,好评如潮,真正意义上的贤名传长安,和以前的小打小闹完全不同。
看上去随其自然的事情,但朝廷上哪个不是老狐狸,长安一点风吹草动他们都能嗅出点风声来。
一群官员疑惑了,如今是个什么情况?太子和魏王闷不出声,这么大甚至可以名留青史的机会,居然一点浪花都没有掀起,反而是毫无根基,年龄尚幼的小皇子李治的名声渐起。
看不懂,看不懂。
别说这些官员看不懂,李世民也看不懂,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他清楚得很,李治背后根本就没有什么官员支持他,不可能为他运作这些,那么暗地里为李治传名声的到底是谁?
总不可能是因为李治的名声真的好到了长安百姓每天自发的讨论吧?这不可能,不过,对于李治这个小家伙,李世民倒是越看越喜欢了,特别是和宫里其他皇子对比一下,很容易就能得出谁更讨喜,甚至……谁的处事能力更合理更强,长安百姓就是最好的见证。
李世民不由得感叹,自从李治去了学院,就彻彻底底变了一个样,哪怕是他,都有些刮目相看,还不止一次。
对此一无所知的李治,正甩着小短腿忙前忙后的帮着医学院的学生搬药品,维持排队秩序,照顾接种后有过激反应的百姓,忙得不亦乐乎,但又有些轻车熟路。
对充满善意微笑,时不时看着他的长安百姓,李治懵逼得很,小脸羞红,他们怎么回事?怎么天天偷看他?好……好羞,用手捂住脸继续干活,逗比得不得了。
长安看似平静,但似乎又有些暗潮涌动,因为又几天后,李承乾和李泰还是保持沉默,任由事态发展。
哪怕是朝堂上的小官都感觉出来了不一样,太子和魏王难道就这么放任其他皇子声势大涨?难道还想多一个对手?
不过怎么想也想不出一个头绪,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支持李治,而且……似乎并不怕得罪太子和魏王的样子。
不过这样的诡异气氛很快就在河南道传来的一个消息中消停了下来,因为没有人有空管皇家乱七八糟的事情了。
当时,徐长生正陪着李世民查看长安接种牛痘的情况,李世民当时脸上可愉悦了,这么空前的壮举,他这皇帝还不得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时,一匹快马急匆匆的飞驰进长安城,马不停蹄,口吐白烟,一看就是一路上没有停息过。
“千里加急,河南道紧急文书。”
马背上传来传令兵大吼,凡是道路上的百姓纷纷避让飞驰的快马。
加急文书,无人敢拦,他们有直接面圣的特权。
快马是直接飞驰到李世民面前才紧急停下,一停下,那骏马竟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徐长生都吓了一跳。
传令兵跪地,“陛下,河南道传来紧急文书。”
徐长生看了一眼,在传令兵举起的双手上,有一份用红泥封起来的信封,徐长生不由得眼睛都缩了起来,这是大唐机制中,最紧急情况才能使用的,要是有人胆敢阻拦,甚至可能被诛九族。
但……徐长生想了想,河南道除了没人愿意接种牛痘外,能有什么大事?居然用到了最高级别的文书传递方式?
李世民也不敢怠慢,上前接过信,扯掉红泥,看了起来。
不过,这一看却是疑惑了,这是怎么回事?信上的内容平平,根本不可能达到最高文书传递的规格,甚至连加急文书都算不上吧?
但信上说,事态之严重超乎想象,询问徐家子便知。
李世民看向徐长生,徐长生正伸长了脖子,疑惑信上是什么内容,见李世民看过来,道,“陛下,可是有什么紧急军情,长安接种牛痘的事情可以交给长生,陛下去处理要事吧。”
李世民却摇了摇头,“无甚要事。”
徐长生愣住了,看了看累得倒地不起的马,无甚要事?千里加急传递的文书,不知道累死了多少马匹,无甚要事
李世民皱着眉继续道,“派去河南道负责接种牛痘的温老太医,居然因为一点小事,以死相逼,让河南道郡守给他传了这么一封信回京。”
徐长生一愣,温老头他知道啊,油滑得很,他能有这么大胆子,以死相逼让郡守给他传最高级别的加急文书?
李世民继续道,“温老太医在河南道推行接种牛痘之事,与当地士族发生了点冲突,信上说,士族抢了他几瓶没有灭活的培养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等小事居然……”
话还没说完,徐长生脸刷的就白了。
而站在李世民旁边的一个老太医,甚至都没有站稳,一阵眩晕的跌坐在了地上。
太医院的太医多数都被派去各地接种牛痘了,但皇宫中肯定还是会留下一些应急的。
老太医跌坐在地上,目光无神,喃喃自语,“他们……他们居然抢了还没有灭活的培养皿。”
别人不知道没有灭活的培养皿里面培养的是什么,但他们这些去学院学了一个月的太医却是清楚得很。
老太医脸色苍白白,整个身体都在颤抖,说不得要出天大的事情了,太医院的人都说徐家子的学院有天下间最恶毒的剧毒,是硫酸吗?不,硫酸不过能当场杀死几人而已,虽然厉害,但和他们口中最恶毒的剧毒差之甚远。
他们说最恶毒的剧毒正是培养皿中没有灭活的病毒……天花。
他们当初进入实验室,哪怕做了最谨慎的防御措施,每天都提心吊胆的,而山东那些士族居然抢走了还没有灭活的培养皿,要是他们不小心打开好,整个河南道恐怕……
徐长生脸色也白得厉害,没有灭活的病毒就是天花啊,天花灭活后对人体无害,还能让人体产生抗体,但没有灭活的……
最关键的是,他现在也只能提前预防天花,要是有人感染天花他也是救不活的。
老太医哆嗦着张了张嘴,想要对李世民说什么,但愣是惊恐得说不出话来了,难怪温太医以死相逼也要传信回来,这是要发生天大的事情了啊。
徐长生面色非常不好,要真是发生这样的事情,恐怕连他也难辞其咎,别忘了,天花是他教这些人培养出来的,虽然目的是好的,但如果因此出现意外,让他如何自处以何颜面面对天下人?
李世民见老太医都说不出话了,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嘴巴苦涩,道,“陛下,预防天花的药物使用的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李世民一愣,认真听着。
徐长生继续道,“山东士族抢走的那几个没有灭活的培养皿,里面装的其实就是天花,一旦打开,那些还没有接种过牛痘的百姓十有**会……感染上天花。”
李世民愣是倒退了一步,张了张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徐长生道,“在长生的计划中,只要接种过牛痘,天花就没有了任何危险,就算制作之法散播出去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但谁能想到,在接种牛痘之前,居然出了这种事情。
李世民脸色也不好看了,“现在告诉朕,该怎么办?”
徐长生想了想,“现在需要确认情况,天花也不是那么好培养成功的,温老太医才去河南道不久,那里条件有限,他未必就培养成功了。”
这是最好的情况。
但徐长生也不得将最坏的打算说出来,“如果温老太医已经培养成功,并且山东士族那些人真将培养皿打开了,要做的就是……隔离,只要杜绝天花散播的途径,能将伤害降到最低。”
李世民点点头,“此事……”
徐长生想了想,“这事估计得我亲自前去,而且得带上已经接种过牛痘的人前去处理才行。”
让没有接种过牛痘的人去,那是让他们去送死,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而且河南道,发生这么大事情,温老太医估计已经失了方寸,他必须亲自去才能安排妥当,毕竟他才是最了解天花的人。
而且……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温老太医难辞其咎,徐长生他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为了治疗天花反而因为意外让天花爆发,他都无法想象世人会如何评价他。
徐长生看向李世民,“陛下,在长生离开前,长生需要陛下赐予特权。”
李世民一愣。
徐长生说道,“温老太医肯定知道培养皿的危险,但依旧要不回培养皿,可见山东士族根本就不会听温太医说的话,同理,就算长生去了,山东士族也不会听长生说什么的,所以,长生需要一个他们不得不听话的特权。”
李世民也有些脸黑,这些盘踞山东的士族实在太恣意妄为无法无天了,接种牛痘是他颁布的政策,居然也敢为难,看来这些年是太纵容他们了,如今还闯下如此大祸。
李世民从怀里拿出一块金牌赐给徐长生,“持此金牌,如朕亲临,事急从权,你可从河南道镇守军调遣一千守军便宜行事,许你先斩后奏之权……”
徐长生都震了一下,居然给了他如此大的权力,先斩后奏,就算他随便杀人,只要事后能自圆其说就行。
徐长生正要离开,李世民的声音继续传了过来,“诛祸首,押解其满门回京受审。”
徐长生眼睛一缩,看来陛下是真的怒了,都不能用杀鸡儆猴来形容了,这是货真价实的要整治人。
其实,陛下一向对山东士族比较放任,徐长生也大概知道原因,河南道山东曲阜乃是孔子故里,那里大儒遍地,是文人的圣地,无论是谁,要想有个好名声,都绕不开这些山东大儒的笔杆子。
但现在,李二已经气得顾不上这些了,山东大儒又如何,要是他们真不知死活让天花爆发,看世人将怎么看待他们。
徐长生行了一礼,就匆匆离开了。
在去河南道前,徐长生回了一趟学院,学院后山,徐长生等了一会,一只魁梧的白色大老虎就从山里钻了出来。
大白一直在学院和后山自己玩耍,除了给它准备的食物,每天还不要脸的去堵学生要吃的,现在长得魁梧得有些可怕,那气势不是一般的吓人。
大白脑袋一个劲去擂徐长生,力气之大徐长生都有些站不稳。
徐长生摸了摸大白的脑袋,“大白,陪我出一趟远门。”
也不知道大白听没听懂,反正一个劲的跟在徐长生旁边,玩得开心得不得了。
徐长生又去学院找了李泰,让李泰在他离开这段时间帮他看好学院。
然后又去找了李承乾,他走后,长安接种牛痘的收尾工作得让李承乾帮他看着。
李承乾和李泰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徐长生大概说了一下,将两人都惊讶得目瞪口呆,那些山东士族还真是……胆子大得能捅破天。
意外的是,李承乾和李泰居然叫他将李治带上。
徐长生有些愣,带上李治干什么?
李承乾和李泰的答案是,“就算你有父皇的金牌,但有个皇子在身边,有些事情会简单很多。”
徐长生想了想,的确如此。
其实李承乾和李泰内心却在想,只要解决掉这次的问题,李治的名声在河南道肯定大涨。
于是徐长生带上了李治,以及医学院的两百学生。
去处理可能已经爆发的天花,必须是已经接种过牛痘产生了抗体,还得有一些医学知识的人,除了他的学生,他实在想不到其他人。
抗体的产生是需要时间的,但他们此去河南道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产生抗体的时间是完全足够的。
而且学院开设得有骑射课,又是由李君羡亲自教导,这些学生骑马长途跋涉虽然辛苦,但也是没有问题的。
徐长生抱起李治爬上大白,后面的两百白衣胜雪的学生也背着药箱跨上马背跟上。
一只独特的队伍马不停蹄的向河南道进发。
为了不浪费时间,徐长生带着学生都是走的官道,有陛下的金牌,没有人敢拦,而且都是去当地官府休息,让官府帮忙准备好简单的食物,草草吃过就继续上路。
马的体力有限,除了大白,路上还得换马。
徐长生也直接用陛下给的金牌,让官府准备好马匹,还让官府提前派人去他们下一站,让人提前将马匹准备好,这些地方官府虽然不知道突如其来的徐长生他们是在干什么,但有陛下的金牌在,还有李治这小皇子在,他们也不得不尽心。
匆匆忙忙的一群白衣书生,每经过一座城市,都惊讶住无数人。
他们或许见过比这庞大得多的队伍军队,但这么多策马奔腾的书生还是第一次见,而且,虽然这些书生风尘仆仆,但总给人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
再加上走在最前面那只魁梧得异常的大白虎,比什么江湖传说都让人惊奇。
有些人似乎想起了什么,“骑巨虎的少年,我们大唐好像只有一人。”
“还有这些与众不同的读书人,他们该不会就是传说中,长安城外,那座山巅之上仙宫中的学生吧?”
大唐道路条件限制,大部分人都没有去过长安,但徐家子的学院的名声,早传遍了整个大唐。
一片哗然。
“他们真的是仙宫弟子?白衣胜雪,仙气凌人啊。”
“仙宫弟子,果然名不虚传。”哪怕是各地的读书人,也纷纷闻言出门观看。
长安的百姓习惯称徐家子的学院为学院,但消息传到长安外,传到其他地方,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些人的叫法就发生了一些变化。
反正传出来的消息,那就是山巅之上,世人无法触碰的仙宫,因为没有一个消息不是说,那里是人间仙境的。
徐长生他们每经过一个地方,都引起不同程度的围观,徐长生也没想到,他们出了长安还这么有名。
特别是看到骑着巨大白虎的徐长生,长发在风中飘飞,那模样和传说中山中仙圣有何区别?
他们更加笃定,以前的传言是真的了。
本来有些善于交友的读书人还有心攀谈一二,可惜徐长生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停留。
“他们这是去哪里?看上去十分匆忙的样子。”
“不知道啊,刚才他们好像去官府换了马,一副急匆匆的样子。”
“可惜,不能交谈一番见识一番仙宫弟子的风采。”
徐长生根本不知道他们一行人引起了多大的轰动,他们要经过的路线被有些人大致猜出来了,毕竟他们并没有任何隐瞒他们的行踪,沿途都有不少人开始蹲着他们的必经之路守着了,为的就是一睹他们一马绝尘的风采。
学生们都有些疑惑了,他们大唐的读书人是不是也太热情了点?看看这一路上遇到了好多朝他们打招呼的读书人了?
可惜,他们不能停下脚步,不然和不同地方的人交谈一番,也是一种不同的境遇。
马不停蹄的赶路,和学院学习骑射的时候可不相同,这群学生屁股都磨破了。
可是看着周围看着他们的人,又不得不一丝不苟的按照严文殊先生教他们的礼仪坐得笔直,他们出了学院,一言一行可都影响着别人对学院的看法。
徐长生看着这些学生的行为也是好笑,少年啊,总会有些奇怪的想法,也由得他们了。
李治懵得很,他们这是去哪啊?他们应该都已经离开长安了吧?
不过坐在大老虎背上,好刺激,哼,大老虎以前还在学院抢过他东西吃,他怂不敢不给啊,听说其他学生都有是不给的。
小手手激动的在大白毛发上摸,真舒服,听说大老虎天天都要用热水洗澡,可爱干净了,就是他坐得久了,屁股都磨红了。
也不知道走了好多天,学生们都快熬不住了,他们也终于进入了河南道地界。
因为不了解情况,徐长生带着人第一时间去了郡守府,因为温老太医就在郡守府。
郡守府中,已经廋得脸色苍白,如同皮包骨的温老太医,正有气无力的嚷嚷着,“让我见你们郡守,我有重要的事情见郡守。”
而守卫的人虽然不敢得罪御医,但也当没有听见,心道,重要的事情?不就是每天都危言耸听的那一套吗?那怎么可能会是真的?天花乃是天上的惩罚,这老头居然说,他被士族抢走的几个奇怪瓶子里面装的是天花。
守卫都已经习惯了温老太医每天从早到晚的戏码了,没看到连郡守大人都不理老太医了吗?
以前郡守大人可不是这态度,因为太医吧,那可是经常能见到陛下的,郡守以礼相待,甚至还在温老太医胡搅蛮缠下,给京里去了一封加急文书。
可温老太医说的事情实在太匪你所思了,他以为他是神仙啊,还能弄出天花来,所以,哪怕是郡守也开始被烦得避而不见。
守卫说道,“温老先生,我们也知道你奉了陛下的命令来我们河南道普及那个什么接种牛痘,但陛下的命令也说的是自愿接种牛痘不是?我们河南道的老百姓不愿意,温老太医就不要对我们郡守这么胡搅蛮缠了。”
温老太医差点哭了,现在哪里还是接种牛痘的事情啊,大祸将至,这些人还不自知,但他如何解释,就是没有人相信他。
温老太医想到事情的严重性,已经失了方寸,唯一可能站在他这边的郡守也不见他了,他能有什么办法?去和那些士族说理?士族的门槛太高,他都进不去。
温老太医眼睛中都是血丝,本来他是带着立功的心情而来,想想,让百姓免于天花之害,这是多大的功劳,没想到却是这么个结果,他都不知道回去之后,陛下会如何罚他,他更不知道,一旦天花爆发,他如何面对天下人。
温老太医正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外面进来一个守卫,嘴里嘀咕着,“奇怪,来寻我们郡守的人到底是什么人啊,居然骑着大白虎,后面还带了一群穿着白衣的奇奇怪怪的读书人。”
温老太医一愣,骑着大白虎?穿着白衣的一群奇怪读书人?
在学院,他可是遇到过一只到处抢学生食物吃的大老虎的,当时可惊讶死他了,还有穿白衣服的读书人?徐家子那些学生不就是天天穿着一种叫校服的白衣服。
温太医满脸激动,一把拉住那进来的守卫,“外面是不是来了什么人?”
守卫看着这个在他们郡守府疯疯癫癫又不好得罪的老头,说道,“是来了一群怪人,说他们怪也不对,因为感觉都气质非凡,风度翩翩,怎么形容又说不出来,大人何不自己出去看看?”
温老太医一拍脑袋,看他懵得都失了方寸,他出去一看不就知道是不是徐家子来了,掉头就往外面跑。
守卫这才向内室走去禀报,边走还边在想,这老太医也太可怜了,来他们河南道后每天都疯疯癫癫的,医者不能自医的说法看来是真的啊。
徐长生初来河南道,很多事情都需要这些地头蛇帮忙,所以都是规规矩矩的拜见,心中还在想着,郡守是陛下派来河南道管理这些士族的,应该和这些士族有不少矛盾吧,到时候倒是可以借助郡守府方便行事。
正想着,府内就冲出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小老头,衣服头发都脏兮兮的,要是在乱点,估计都能去街边乞讨了,眼中还有些血丝。
徐长生一愣,眨巴了好几下眼睛,怎么有些眼熟?
那老头看到徐长生居然哇的就像个老孩子一样大哭了起来,“徐家子,你可算是来了啊,老夫……老夫愧对陛下,愧对你当初的交代啊。”
因为培养皿中培养的东西太过可怕,徐长生交代了估计得有上百次,最后临走前还挨个挨个交代,宁可无功,不能有过,可最后……
徐长生惊讶惨了,这个快成乞丐的小老头不就是温老太医吗?
以前,温老太医是圆脸来着,保养得特别好,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一别,整个人都变形了,徐长生也知道为何会这样,赶紧扶住激动得站都站不起的的温老太医,“老太医不必如此,事已至此,还是先给长生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
温老太医好不容易稳住情绪,说道,“那些杀千刀的士族,我本来按照计划白天好好地给百姓宣传接种牛痘的好处,晚上小心翼翼地培养接种牛痘的药物以备用,没想到这些士族居然无法无天到了极点,说什么接种牛痘破坏皮肤有违孝道,这也就罢了,各自理论便是,但这些杀千刀的,见有些百姓似乎被我说动,居然让人闯进我临时建的实验室,将没有灭活的培养皿都抢走了,我无论如何给他们说明事情的严重性,他们就是不听,事情太过严重,我不得不找上郡守发紧急求助文书。”
“开始的时候,郡守还迫于我是陛下身边的人,对我的话还会听上一二,但后来干脆连见都不见我了,无知的以为,天花是天灾,人为根本制造不出来……”
似乎看到徐长生后,老太医也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以来积压的压力都好了不少,说话也通顺了。
这时候,一个四询中年男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了出来,正是郡守周守城,听说老大一群气度不凡的读书人上门找他,他也奇怪,很多读书人找他?和读书人交往是雅事,他也有心出来看看是什么人。
这一看就愣住了,这还真不是一般的多啊,奇怪的是温太医好像认识为首之人,眼睛再一看,就看到了徐长生的大老虎,不由得一愣,整个大唐能驭虎的恐怕只有……
他虽然不在长安,但也有消息得知,陛下还有朝中大臣可是动不动就往学院跑,眼前这人恐怕是如今长安最炙手可热的徐家子,他后面的这些气质非凡的少年,应该是他的学生。
周守城笑着走了出来,“真是稀客稀客,传说中的仙宫之主居然来了我郡守府,真是蓬荜生辉。”
徐长生叹息地看着这位郡守,亏他还笑得出来,以温老太医的叙述,温老太医多次求助于他吧,他却无动于衷,光是这一点,要是陛下知道了,他就脱不了干系,不过这郡守也是倒霉,摊上这事。
徐长生让了一步,将李治让了出来,“周郡守客气了,我身边这位是晋王,周郡守快来见过。”
周守城一愣,陛下的皇子居然都来了,这是为何?
李治赶了这么久的路,早就迷糊得分不清天南地北了。
一阵见礼过后,徐长生也不客气,“我和我的学生长途跋涉,还麻烦周郡守先行安排他们休息。”
这一路上的确够呛,学生们休息一下还得立马忙碌起来,徐长生也知道不是客气的时候。
徐长生还得问问温老太医具体事宜,刚才和温老太医的对话太过匆忙,很多东西都还需要了解清楚。
周守城还在疑惑为什么徐长生会上门,但别人风尘仆仆,作为主人的确应该安排妥当,徐家子虽然没有在朝中为官,但在陛下和娘娘面前有多红他还是知道一些的,也不好怠慢。
徐长生洗漱一番后,也没有时间休息,直接叫来了温老太医。
温老太医其实一直都在等着,说道,“徐家子,你此次来,可是有什么应对的办法?”
一脸的期待。
徐长生都不好说,要是天花已经传染,他也是没有救治之法的,说道,“我的确是奉陛下之命专门来处理此事。”
温老太医正要说什么,徐长生就说道,“现在情况紧急,我也不多说,温老太医,还请赶紧将有可能和那些培养皿接触过的人通通记录下来告知于我。”
也不知道现在隔离还来不来得急,但尽人事听天命吧,能将危害减少一点是一点。
温老太医已经写了起来。
徐长生说道,“凡是有可能和培养皿接触过的人都写上。”
温老太医又写了几笔,“主要是山东崔氏,就是他们的人带人闯进我的临时实验室,抢走培养皿的,然后他们还偷偷邀请了山东王氏的人去参观了一番。”
徐长生都有些无语,还真是不知道死活啊。
徐长生不敢怠慢,拿起纸张第一时间就去找周守城了。
周守城还在安排接待的事情,他堂堂郡守可不能失了礼节,这些仙宫弟子在河南道也是名声鹤起,如今来他这做客,也是十分有面子的事情。
见到徐长生走来,正要说话,徐长生就打断,“周郡守如果有其他事且等会再说,我们先办要事,还请周郡守立刻让人封了山东崔氏和山东王氏的府邸,记得不要让你的人靠得太近,我的学生会协助你们,告知注意事项。”
周守城都懵了,你一个才来河南道的无官无职之人,一来就要封了两大士族的府邸,你以为你是陛下亲来啊?
正要说话,徐长生手上的金牌就那么亮在了他面前,金牌上如朕亲临几个字闪得人眼睛疼。。
刷,周守城就跪了下去,还真是相当于陛下亲临。
旁边温老太医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以前天天让你帮忙你不忙,现在好了,陛下的钦差直接上门了吧。
周守城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赶紧道,“周守城领旨。”
他能被陛下信任派来河南道当郡守,其实已经说明他是陛下的人。
周守城领旨后站了起来,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陛下这是何用意?山东士族一向一个鼻孔出气,动了这两家,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
徐长生还没答,温老太医就跳了起来,“天花啊,老夫说的话你偏不听,要是真的天花爆发,不仅是老夫,看你怎么向陛下交代。”
周守城都懵了,难道温老太医以前说的是真的,要是是真的,岂不是……
有些惊恐的看向徐长生。
徐长生点点头,“他们从温老太医那抢走的的确是天花病毒,一旦打开,如果不控制住,整个河南道恐怕……”
周守城直接都懵逼了,这怕是要出捅破天的大事了。
温老头居然真的随身带了两瓶天花病毒,这说出去谁能相信啊?
他是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这种事情,关键是他还一直不相信,他的处理方式恐怕……难辞其咎。
周守城脸都白了。
看到周守城这个样子,按理温老太医应该如同出了这段时间的恶气才是,但一想到很可能已经有人感染了天花,那天花还是他亲手制作出来的,他就高兴不起来,说道,“还不快按徐家子说的去做,天花制作是徐家子学院教授的课程,如今也只有他有可能阻止这次天大的灾难。”
徐家子的学院教天花制作?我的妈呀,陛下居然没有砍了徐家子的脑袋?
都说徐家子的学院是仙宫,可现在这么看也不是吧他怎么觉得更像是一个魔窟。
周守城差点委屈得哭了,任谁遇到这种事情第一时间也不可能认为是真的啊,特么的偏偏它就是真的。
周守城一想到天花可能造成的结果,心里就哆嗦,不敢怠慢,赶紧去组织人手。
徐长生说道,“让你的人一定要听我的学生的吩咐,不然感染上天花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郡守府是有府卫的,但也就两百来个,大唐十道的驻军是由武将一系管理,各不相干。
徐长生也没有闲着,骑着大白,带着他的学生跟在这些府卫后面。
李治肯定也是要跟着的,现在情况不明,徐长生不敢将他一个小孩子放一边。
此时已经接近日落,等到了山东崔氏和山东王氏的府邸,恐怕都已经是晚上了,所以府兵们都带上了火把。
天刚黑没多久,就到达了崔氏府外,这么一大群人,手里拿着火把,像一条火焰长龙一样。
如此大的声势,肯定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这里不是长安,没有宵禁,有熟悉的人上来询问,“郡守大人,深更半夜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如此急切?”
周守城脸色不怎么好,连话都不想说,更别没心情搭理其他人。
看热闹的人还不少。
崔氏府内灯火通明,一看就是十分富裕的家族,里面还传来一阵载歌载舞的声音。
徐长生不由得一叹,无知者无畏,可悲可叹。
周守城大声道,“将崔府给我围起来。”
妈的,抢什么不好,去抢天花,以为是什么好东西?这次可是把他害惨了。
学院的学生赶紧跑了上去,“别靠太近,不许超过我们,所有人不许跨到我们前面去。”
看热闹的人都懵了,怎么回事?这些郡守府的守卫怎么在听这些外地来的读书人的安排?他们是什么人?
守卫们也紧张得不得了,一路上,学生们已经给他们讲过严重性了,他们也知道,他们现在在干何等危险的事情,他们居然在对抗……天花。
崔府内似乎也发现了外面的火光通天,歌舞的声音停了下来,一片安静。
火把上摇曳的火焰,照得人影灼灼,这注定是一个不平凡之夜。
崔府的门打开,走出一个中年人,中年人也疑惑得很,正要向外走询问情况,就听到一个少年的声音,“他要是再敢向外走三步,立刻射杀。”
学生们也在让围着的人后退。
安静,安静。
这里可是山东士族崔府,什么人敢如此大放厥词
那个中年人都气得笑了,只说了一句,“外面是郡守大人吧,不知道是何事如此大张旗鼓?我府上正在宴请,里面坐的还有……曲阜孔圣门人,如果没有什么要事,还请等我府上宴请结束在说如何?”
好大的口气,这就是山东士族吗?,新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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