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小木屋里本就逼仄狭小,光亮也不甚明朗。
现下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司禾红唇还保持着微张的姿势,肩膀僵直抵在墙角。
飘乎乎,晕眩眩,连带上握着半颗草莓的指尖都在发麻、发颤。
唇齿间光滑软嫩的触感还犹存,和香甜的草莓汁交融在嘴里,叫人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
怔愣了好几秒。
司禾才喉咙滑了滑,红着耳根紧捂住领口夹的收音麦,小声气音道“你、你在干什么。”
许贺添桃花眼眼尾缓慢挑了挑,漾着笑意“看不出来”
男人轻笑了声,翕动着闪着淡红色水渍的薄唇,“哄你,亲”
后面的话倏地被半颗草莓堵了回去。
司禾以极快的速度踮起脚尖,想也没想,就把手里握的那颗刚被她咬了一口的草莓塞进男人嘴里。
“吃你的草莓吧。”
她咬着后槽牙低声道。
“两位老师,你们还好吗那个需要帮助吗”
小木屋门外传来d小心翼翼的声音。
两位扛着摄像机的d面面相觑了好几分钟,才鼓起勇气派出一人敲门询问。
司禾无声倒吸一口冷气。
她清了下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道“哦没什么,搬草莓呢,有点挤。”
许贺添慢条斯理地咀嚼着嘴角的草莓,嘴角微掀。
好整以暇地看着女人编瞎话。
司禾捂了捂发烫的耳垂,警告地盯了男人一眼,连忙开了门。
司禾和许贺添回到露营地没多久,黄芝芝和丁汉伟也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走的时候两人还互相甩脸子吵得不可开交,现在气氛突然变得怪异了起来。
黄芝芝裹着貂皮大衣,穿着丝袜踩着高跟走在前面,一贯昂着的头竟微微低了下去,面色有些红润,嘴角也微翘。
而丁汉伟走在她斜后方,步伐轻快,看起来心情也很不错的样子。
“”
宝藏威力这么大的吗
现在是节目组中场休息时间。
不止司禾一人好奇,有个工作人员已经上前小声地跟黄芝芝的d在八卦了。
“怎么搞的啊,刚才不还吵得要翻天了吗”
“你可说呢,还是丁老师有办法刚刚黄老师正骂得凶,丁老师一嘴儿就上去了然后就给哄好了”
“哇哦这么刺激的吗拍下来没快去跟江导报备一下”
“肯定的啊,这种嘉宾自由发挥的kiss片段,王母娘娘来了也不给剪掉好吧”
“咳咳咳”
司禾正喝着叶子给她泡好的红糖水呢,听到这儿倏地就被呛了下。
完蛋。
她不会也被录下来了吧
司禾心不在焉地抿着红糖水,仔细地回忆着在小木屋男人吻下来时的角度。
回忆半饷,无果。
她又总不能直接去问江佑臣,“刚才我和许贺添在小木屋里接了个吻,看看录下来没。录下来了的话,记得帮忙剪掉。”
“”
但这种猛增收视率的片段。
江佑臣大概率是会专门去翻找那里的录像,然后放大并慢放至一百倍给观众仔细品鉴。
突然而来的焦虑。
正如芒在背时,“啪嗒”。
有人屈起双指,从正前方轻敲了下司禾额角。
虽然也不怎么痛,但在抬头看到来人后,司禾还是微鼓起嘴,捂着额角,故意“嗷”了声。
许贺添站在司禾对面,和她隔着一张桌子。
男人垂眸看她,哂笑了声,“发什么呆呢。”
司禾也没想瞒许贺添。
她叹了口气,把杯子往下移,有些惆怅道“在想刚刚在小木屋的事。”
“哦”
许贺添眉梢一扬,双手撑上桌面,微微往司禾那边倾身,视线和她齐平。
“还在回味呢。”
“”
回味个
司禾眼皮猛跳了下。“您想多了好吧。”
顿了下,她无言地抿抿唇,实话实说道,“我是在想如果镜头拍到了,怎么说服江导剪掉。”
“为什么要剪掉。”
许贺添勾了下唇,用极为平常的语气接了句。
同时,手习惯性地去接司禾手里的杯子,拿到嘴边才发现是红糖水,男人眉头皱了下,放下杯子,转而抽了瓶矿泉水过来。
拧开喝了口,许贺添才慢悠悠又道,“播出去又怎样。”
大不了。
就是公开的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
司禾简直大无语。
“您当然是不怕了,”
她挽唇露出了个假笑,语气有些苦涩道,“我可怕公司之后就不给我拍戏了。”
“本子嘛,”许贺添手指慢条斯理地勾了下司禾鬓发,“我给你就是。”
“”
听听,听听。
口气多猖狂的影帝大人啊。
司禾嘴角抽了抽,下意识接道“一个吻换一个本子”
“那到时候”
许贺添轻笑了声,上身又重倾轧过来,极漂亮的桃花眼逼近。
男人拖长了语调,声量放轻至只两人能听到的程度,话尾含了气音道,“肯定就不能这么简单了。”
“”
户外烧烤环节录制完毕后,已经傍晚了。
冬天晚上黑得早,再加上在山里,路灯就更昏暗了。于是又录制了几个小游戏之后,江佑臣便吩咐专业的老师带着嘉宾们把晚上露营的帐篷搭好,让大家早点休息了。
露营地是节目组提前租好了又清了场的,因此还算比较宽阔。
六个中型帐篷呈半圆弧状绕在湖边砂砾地里,每人一个。三位女嘉宾睡左边,三位男嘉宾睡右边。
早上起得早,又折腾了一天上山下山地录节目,现下可以休息了,司禾才突的觉得小腹疼痛开始显示存在感。
帐篷纵使是租借的最贵的,也总比不上床睡得舒服。司禾翻来覆去了一个小时都没睡着,在静谧的夜晚,听力也格外明显起来。
司禾的帐篷在黄芝芝的隔壁,隔得很近。
就在她头脑昏昏沉沉,快要坠入梦境时,帐篷外突然传来一阵放得极轻的脚步声。
来人就算已经很小心翼翼了,但鞋子和砂砾摩擦的声音还是忽的把司禾惊醒。
接着便是隔壁帐篷拉链被拉开的声音。
隔壁两人气音交流着
“你过来没人看到吧”
“那肯定的啊,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就行,我这边儿两人应该也睡着了。诶你那个带了吗”
“带了带了,三个足够了吧。”
“嘁”
“”
这么野吗。
司禾敛了敛眉,一动不敢动地侧躺在枕头上。
没多久,隔壁帐篷开始抖动,同时传来的还有男人女人极力压制着的暧昧声。
声音逐渐不自觉放大。
“”
十分钟后。
司禾无声长叹一口气,起身穿衣服,出了帐篷。
冬日山间夜晚有些冷冽,安静得出奇。只有河流在缓慢潺潺流淌着。
节目组的工作人员也基本上都睡了,只有几个守夜班的坐在不远处撑着脸打着哈欠。
司禾没想惊动他们,便小心翼翼绕开他们的视线。她准备去附近河边走走散散心,等黄芝芝和丁汉伟两人差不多结束了她再回来继续睡。
司禾沿着河边没目的的走着。
她紧了紧衣服,一抬眸就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
天色本就很暗淡,许贺添又穿着一身黑,整个人几乎隐在黑夜里。
男人身高腿长,长身挺拔地立在河边。
头微低着,鞋底懒散地有下没下摩擦着砂砾。手指微扬,双指随意地夹了支烟,猩红火光闪烁着,映衬出他冷白色的修长手指。
司禾怔愣了片刻,许贺添忽的掀眼皮看过来。
漆黑瞳孔竟然显得格外得亮。
司禾抿了下唇,慢吞吞挪步过去。
许贺添半弯下腰,把烟在地上熄灭,然后侧过脸,冲另外的方向吐出一口奶白色烟气。
这才转头看司禾“怎么出来了。”
“啊哦,”
司禾眨了眨眼,没打算多说,“就,睡不着。”
许贺添唇角缓慢勾起,声音里隐约染上笑意“隔壁很吵”
“”
司禾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咳了声道,“你知道啊。”
许贺添垂了下眸“嗯,我也被吵醒了。”
“那这次,”司禾指了指他手里夹着的熄灭的烟头,“可不能怪我了吧。”
许贺添扬了扬眉“愧疚”
“”
倒也没有。
“那,”男人夹着烟头的手指在空气轻点了下,声量低低道,“记得还债就是。”
“谁愧疚嘶”
天色太黑,河边又全是凹凸不平的砂砾。
司禾不防,往旁边才踏了一步,脚腕就忽的折了下去。
几乎是同一时间,许贺添蹲下身,手掌握向女人细白的脚踝。
男人皱了皱眉,语气严肃了些“怎么了”
司禾吐了吐舌头“好像崴到了。”
思忖了半秒。
许贺添把烟重咬回唇上,当机立断转身,背对着司禾蹲下“上来。”
“”
司禾有些心虚地看了下周边,摸着后脖颈,“不用啦,我自己能走。”
许贺添“啧”了声,侧过锋利的下颌线“背还是抱,你选一个。”
“”
司禾沉默了下,小心翼翼地爬上了男人的后背。
守夜的工作人员反应迅速,立刻叫人去请了节目组的随行医生。
还好是轻微崴伤,只是软组织受挫,并不严重,医生说冰敷后,再涂点药即可。
节目组预定的别墅离露营地有一定距离,这么晚了山路又不好走。
运气好的是,正好和节目组有合作的农民家里灯还开着,于是工作人员去交涉了下。农民很热情,立刻收拾出了一间屋子,让司禾进去休息。
农村的装潢和城市里很不一样。
房间的顶上是吊着的光秃秃的灯泡,地是水泥地,桌椅床也都是很老式的木制品制作而成。
但司禾却莫名觉得温馨又有归属感。
因为,这里很像苗量还在的时候,她住的家。
司禾在房间中间站了会儿,许贺添推门进来。
他手里拿着冰袋和医生开的药,扬了扬下巴,言简意赅对司禾道“坐床边儿去。”
司禾倒也没拒绝。
她只慢吞吞地瘸着过去坐下,“哦。”
许贺添把手里的东西放上桌子,背对着司禾在往袋子里装着冰块。
男人身高很高,身材修长,肩膀宽阔。
一进来头都快顶到天花板上,显得整个房间都逼仄狭小了起来。
反正是背对着,司禾肆无忌惮地把视线放在男人身上。
半饷后,她默默抬起手指,手动拉下抑制不住悄声上扬的嘴角。
农民家的女主人脸上带着高原红,老实又热情。司禾才刚在床边儿坐了一会儿,她就抱了床干净的棉被进来。
“小姑娘,天儿冷。擦完药就跟你老公早点休息,有需要的话直接出来叫我就行哈。”
“”
司禾摸了摸后脖颈,看了眼许贺添的背影,干巴巴道,“不是老公。”
“那个我们已经离婚了。”
“啊不是吗”
女主人一脸惊讶地捂了捂嘴。
女主人家和离婚节目组有合作,节目组借的那个小木屋就是她家的。她平时也不太关注娱乐圈,看着几对成对成对的男女过来录节目,便想当然觉得肯定是秀恩爱的情侣节目。
哪曾想现在的综艺节目还有那么多花样。
女主人尴尬地挠了挠头“哦,不好意思啊。”
“那需要再给你们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吗”
“不用了不用了,”司禾连忙摆手,她哪敢再麻烦女主人家,“不用那么麻烦,我们自己解决就好啦。”
女主人说了声“好”,退出了房间,带上了门。
司禾余光一直在不自觉地注视着男人一举一动,但许贺添整个过程都始终没回过身。甚至手臂摆动也一直没停顿过,似乎是一直很平淡地在准备着冰袋和药品。
司禾突然心里有点打鼓,她也不知道男人现在是什么表情。
她咬了咬唇,悄声呼出一口气。
好吧。
她承认。
她其实也有点故意的成分。
紧张、惶恐。
但也控制不住地想揣摩、想试探。
片刻后。
许贺添准备好了冰袋,拿着走过来床边。
男人利落地蹲下身子,膝盖一上一下,面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脱鞋。”
“哦。”
司禾脸颊微鼓,悄悄抬眸仔细打量着许贺添的表情。
许贺添眉头微皱。
顶上昏暗的橙色灯影打下,男人鸦羽般浓密的睫毛在高挺鼻梁上打下一小片阴翳。
他抬起没拿冰袋的一只手,轻柔地握住司禾小腿,把她脚踝往上抬,然后放在自己的膝盖上。
男人把冰袋覆上,手掌微凉,握着司禾脚踝。
眼眸半垂着,神情专注至极。
周遭静默。
“其实我那天,”
许贺添突然出声。
他舔了下唇,声量低了下去,眼睫微动,顿了下才接着道,“没想跟你离婚的。”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呜怎么听起来有点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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