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得了安慰,秦萝的心情非常不错。
她在今天的擂台上一路碾压,浑身上下没受一丁点伤,因此没有受苦受痛的烦恼,手舞足蹈像个小螃蟹。
此刻方至晌午,时候尚早,小朋友决定先不回家,而是去醉仙楼探望探望好朋友江星燃。
——毕竟在她的记忆里,恰好是自己被城主叫去正厅的同一时刻,江星燃搭话失败,被好几个家丁架出了城主府。
秦萝想,她和谢哥哥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陆望则成为了城主的小孩,只有江星燃的角色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一个人可怜巴巴生活在醉仙楼。
而在来到这个幻境之前,他才是所有人里最有钱的那个。
对于如今的生活,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稍微习惯一丢丢。
谢寻非不放心让她独自前往,没做多言跟在小女孩身侧。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很快再度来到醉仙楼。
“皇甫公鸡?您找他啊!来来来,请随我来!”
多亏了这个角色花花小姐的身份,甫一见到秦萝,老板便露出谄媚讨好的神色:“他今日非要溜去城主府看热闹,这下倒好,热闹没看成,反而受了伤。”
秦萝胸口一跳:“他受伤了?”
“不严重,膝盖破了点皮,听他自己说,是走路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老板笑道:“到了,这就是公鸡的房间。”
笨蛋才信他摔了一跤,以那小子的德行,定是被家丁丢出大门的。
伏魔录心中暗暗腹诽,顺势抬起视线。
醉仙楼里的小侍大多无家可归,只能住在统一安排的小房间。卧房建在后院旁侧,于长廊两边一字排开,每间极小,却要容纳两个人的床铺。
至于老板口中江星燃的房间,此刻俨然大门紧闭。
可惜下一瞬就不是了。
在他们即将敲门的当口,有人从屋子里把门打开,秦萝见到一张似曾相识的脸,正是当日宴席之上的风绪。
与她四目相对,少年亦是显出愕然之色。
“我的憨孙小姐?”
风绪生了张人畜无害的白净面孔,说起话来温温和和,叫人如沐春风:“这位是云衡公子……二人为何会前来此地?”
秦萝礼貌打招呼,朝他挥一挥手:“你好呀。谢谢你送给我的手帕。”
因她这句话,少年紧绷着的后背悄然放松许多。
“他们来找皇甫。”
老板向房中觑了一眼:“他怎么样?”
“无碍,擦擦药便是。”
风绪温声应答,看了看秦萝:“我还要去招待客人,便不打扰诸位了。”
老板是个识时务的女人,也没有逗留在此多加掺和,很快与风绪一并离开。秦萝还没来得及进屋,就听见一声鬼哭狼嚎:“秦萝——!”
江星燃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床上,咸鱼一样摆了摆手臂:“这个幻境什么时候结束?怎么会有如此折腾人的幻境?我是来修炼除魔的,幻境里的魔呢魔呢?”
三句话句句不离幻境,足以看出他的崩溃之意。
“我听说就在这几天,邪魔应该会大肆入侵御龙城……”
秦萝小心翼翼:“你受伤了?”
“被他们从城主府扔出去,破了点皮。”
江星燃语气幽怨:“受伤倒是能忍,你知道天书给我发的都是什么任务?给人端茶倒酒,还要特意讨好那些女人,说些异常夸张的漂亮话——士可杀不可辱!凭什么男人不能去参加问剑大会,非要待在这种地方!”
他说起话来中气十足,秦萝暗暗松了口气:“你身上带了药吗?我这里还有很多。”
这间房屋实在逼仄,只能容下两张床板,在中间留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
江小公子估计一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小的卧室,眼珠子咕噜一转:“……不用,我有。而且方才风绪也给了些。”
同是醉仙楼的小侍,风绪给的药自然称不上名贵,只是普普通通的跌打损伤膏。
江星燃沉默一会儿,突然道:“风绪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和我一起坐在你身边的那个。”
秦萝点点头。
“我之前挺讨厌他的,但是——”
他嚣张肆意惯了,讲不出多么正经严肃的话,说到一半就闭上嘴,右腿凭空蹬了蹬。
那天夜里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风绪,满身茶香,目光总围着女人转,好像离开女人便活不下去似的,一点也没有大丈夫气概。
这和小少爷从小受到的教育差之千里,江星燃看他不起,然而受伤以后,却是风绪给了他药膏。
江星燃那时问他:“你难道不想从这儿出去吗?要么种田,要么做点小本生意,不管哪个地方,都要好过醉仙楼吧。”
风绪只看着他笑:“我没田没地也没本金,卖身契还握在老板手里,除了醉仙楼,还能去哪儿?你莫要胡思乱想,赶紧擦完药,待会儿还要上工。”
若是以往,他定是瞧不起这种人。
可如今自己也落入相同的境遇,男孩才恍恍惚惚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生来拥有取之不尽的家财、以及对子女娇宠放任的父母双亲。
在御龙城这种极度不公平的大背景下,男子生来便不受待见,今后走的每一步路亦是举步维艰。
尤其像风绪这种摸爬滚打在最底层的少年,偏见与穷困宛如囚笼,将他围堵得走投无路。
他唯一的优势只剩下容貌,要想活下去,就必须出卖自尊与骄傲,一遍遍讨好不同的女人。
江星燃头一回开始思考,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性。
他曾经不可一世,总觉得自己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如今怔怔想来,却也是沾了家族的光。
倘若生在这样一个犹如泥泞的环境里,他能做到的事情,或许还不如风绪。
在最初的时候,其实他们并没有什么不同。
“你说,”江小少爷叹了口气,“为什么人一生下来,就得分个高低贵贱呢。”
秦萝身边的谢寻非长睫轻颤,不动声色看了眼怀中由魔气化成的长剑。
江星燃说罢觉得这个话题太过严肃,又瘪着嘴蹬了蹬腿:“我也想参加问剑大会啊。要是真比起来,我不会比擂台上那些女人差。”
醉仙楼事务繁杂,不过一会儿,就到了江星燃上工的时候。
秦萝将今日在城主府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于他,等后者骂骂咧咧下床起身,向他道别回了府中。
今天的擂台消耗了太多灵力,小朋友丹田空空,回府便舒舒服服扑进床,抱着被子打了好几个滚。
“我今日巡视一番,发觉这地方的人修为都很低。”
伏魔录如同老妈妈一般贴心:“和你对战的那丫头算是个中翘楚,你打败了她,之后应当不会再有任何难缠的对手。”
它说着默了默,忽然多出几分兴致:“不过话说回来,若你真能闯进问剑大会前三甲,得到进入禁地的机会后,一定要去试一试拔剑。”
秦萝把脸颊从枕头里探出来,因为方才一顿翻滚,黑发蓬松松散在耳边,皮肤则染了浅浅的红:“可我不是剑修呀。”
“笨。虽然潜渊剑和你不相配,但你不要忘了,禁地之中还有个神龙残魂。”
伏魔录敲了敲她识海:“潜渊剑和龙魂是彼此分开的,就算你不是剑修,也并不影响与神龙之间的感应。万一你能同它看对眼,到时候神光一现、神龙降世,说不定就把幻境给破了。”
可神龙也没理由看上她啊。
秦萝轻轻翻了个身,认真思考:千百年来有无数人来过这里,每个人都想要唤醒龙灵,可一个又一个修士来了又去,始终没人能把幻境解开。
她年纪小,修为不高,无论是寻仙问道的大道理,还是济世救人降妖除魔的决心,都远远没有钻研通透,比不上其中的不少人。
“而且龙魂易散,如果运气再好一些,或许还能让神龙认主。”
伏魔录想得挺美,在说话的间隙嘿嘿一笑:“你可别小瞧这个残魂,听说御龙城的护城结界就是由它的灵力所化,虽然不知道出于何种缘由,之后变得越来越弱……但龙魂本身好歹还是厉害的嘛,带出去多威风啊。”
再让它满脑子妄想地说下去,估计能侃到秦萝顺利成为驯龙高手,凭借超高天赋,一举登上九州战力榜榜首。
秦萝越听越觉得离谱,耐心等它碎碎念结束,戳了戳识海里的小球:“伏伏伏伏,夏师兄说,这个御龙城很可能是天书制造的假象,和实际并不相同。你知道一些关于真正御龙城的事情吗?”
“很少听说。”
伏魔录摇头:“我当年没怎么来过卫州,御龙城也不算多么远近闻名的大城,不过——”
它犹豫片刻,再出声时嗓音压低:“卫州有不少地方灵气稀薄,但偏生又是个实力至上的蛮荒之地,离不开拳脚相搏……因此在我所知道的习俗里,大多是以高大健壮的男子为尊,女子身形娇小,地位低得多。”
和幻境里分明是完全相反的两种境况。
秦萝皱了眉头,心下一动:“会不会……真正存在过的御龙城,就是像你说的那样呢?”
“这只是猜测,如今尚无定论。”
伏魔录摇头:“不过天书既然构建出这个幻境,就一定掺杂了某个人的意念。我们不知道那个人是谁,也猜不透他这么做的理由,一切都需要从长计议——呃,‘从长计议’的意思,就是咱们慢慢来。”
“所以说,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打赢擂台对吧!”
秦萝在半空挥了挥小拳头:“我会努力的!”
因为初赛淘汰了不少人,比起问剑大会第一天,后来的比赛场次明显密集起来,在第二日的时候,便比试完了半决赛。
年纪大修为强的修士们都参加过问剑大会,早在十几岁就尝试了拔剑,不会再来凑热闹打擂台。
正如伏魔录所言,由于选手们大多年纪轻轻,她初赛遇见的对手已然是参赛者里的顶尖水平。
在之后两场比试里,秦萝几乎没用太大气力,就轻而易举赢得了胜利。转眼间,到了决赛之际。
她在决赛遇见的对手,正是城主之女聂扶荷。
“别紧张,她定然比不过你。”
眼看双方就要登上擂台,夏见星温声安慰:“我听说这位少城主醉心书画,对修炼打斗并不上心,之所以能进入最后一场比试,很可能掺了些水分。”
伏魔录条件反射,迅速为她解释:“这个‘掺水分’的意思呢,就是说聂扶荷身为城主的女儿,将来定会继承御龙城。有的人顾及这一点,为了讨好她而故意认输。”
谢寻非抱剑倚在一根木柱旁,喉音是略显慵懒的冷淡:
“你不通卫州诗词歌赋,明日的文试很是吃亏。不过卫州尚武,倘若赢下这一场,无论你文试表现如何,都能得到进入禁地的机会。”
换言之,这也是她见到潜渊剑的唯一机会。
秦萝对神剑和神龙都不抱有期待,不过既然入了这场幻境,凡事就一定要做到最好。
就像考试一张数学试卷,即便早就知道压轴题难于登天,基本不可能解答出来,前面的选择填空也必须认认真真,不错过任何一个得分点。
江星燃特意从醉仙楼溜了出来,举着拳头向她笑笑:“冲冲冲!我们都在这儿等你的好消息!”
秦萝定了定神:“我会加油的!”
幻境之外,断天子惬意喝了口葫芦里的桃花酿,眉眼含笑:“恭喜。看来秦萝小道友这一回,定然能进入禁地了。”
他本以为自家小徒弟孤孤单单没什么朋友,听闻谢寻非与秦萝那段对话,眼中的笑意从没淡过。
“就算拔不出潜渊,去一睹神剑之风也是好的。”
江逢月亦是扬唇:“只可惜这潜渊剑尘封多年,始终无人窥见其中真谛,天书又加了禁制,只允许筑基练气进去——若是有机会,我也想进去瞧一瞧。”
“夏家那孩子之所以进入秘境,应当就是为了拔剑。”
断天子手中酒葫芦一转,懒洋洋坐在树干下,眉梢轻挑:“我听说他是个不错的剑客,若是勤加修炼,说不定能超过他们家的老祖宗。”
交际花骆明庭来了兴趣:“您说夏乾?就那个自凡人界一举得道来此,还创造了绝世剑法的天才?”
听闻此人来自凡间界,修为涨得飞快,生生凭借一人一剑在沧州站稳了脚跟,还自创一门[断泓剑法],绝不外传,神秘得很。
秦止点头:“断泓剑法,厉害。夏乾,怪人。”
剑圣此人的性子已是十分古怪,能让秦止说出“怪人”二字,夏乾绝不简单。
饶是云衡也生出了兴致,好奇开口:“为何是怪人?”
“自视甚高,目中无人。”
江逢月秦止算是夏乾的同辈,在这个话题上不便多谈。一旁的断天子乐乐呵呵,摇了摇酒葫芦:“他修为涨得很快,剑法也厉害,听说在凡人界还是个世家公子哥——这种人往往觉得自个儿天下第一,最值得一提的是,夏乾把凡人界的不少习俗带了过来。”
江逢月拿手撑着下巴,悄咪咪解释:“就是三妻四妾,剑谱传男不传女之类的。”
修真界讲究一夫一妻的道侣制,骆明庭与云衡听罢皆是一愣,摆手连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水镜里一道宣布对决开始的洪亮女音。
江逢月眸光微亮,正襟危坐挺直身子:“快看,萝萝上擂台了。”
虽然不是第一次站在擂台上,但这毕竟是最为重要的决赛关头,秦萝心中难免有些紧张,祭出问春风后视线上扬,落在对面站着的少女身上。
聂扶荷体型纤弱,手里拿着的法器竟是一支画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子冷冰冰的疏离气质,与她对视时微微颔首,点头致意。
秦萝一本正经回了个礼。
[风起云涌际,狭路相逢时!]
旁白再度归来又是一条好汉,重新整顿上一次被搅乱的思绪,朗然出声:[琴筝起,墨笔落,英雄惜英雄,今日之战,究竟谁能更胜一筹?]
两个女孩蓄势待发,在对决开始的刹那,灵力骤起。
旁白解说得激情澎湃:[但见聂扶荷身法轻捷、宛如鬼魅,不过短短一个瞬息,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袭憨孙后背,却被后者闪身避开!]
“像我的憨孙那种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比得上少城主。”
擂台之下,城主府中的小厮们交头接耳,不屑冷笑:“听说她在问剑大会前一天,都还流连于醉仙楼——这种人也配赢?”
他们说的自然是那个原本的角色,然而一想到这副身体里装着秦萝的神识,江星燃就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不配?她不配,难道你们就配了?”
“我们不行,少城主可以啊。”
秦萝扮演的角色风评不佳,时常为人诟病,一名小厮环抱双手:“我的憨孙整日吃喝玩乐,有什么资格面见神剑神龙?看她方才那几个闪躲的动作,又慢又呆,想必不出五个回合,便会被少城主拿下。”
他说之前那段话时,谢寻非与陆望就不悦地皱了皱眉,这段话一出,当即有股威压向着四面八方溢开。
谢寻非似笑非笑:“道歉。”
“道歉,给谁道歉。”
小厮后退一步:“我们城主府人多,别以为会怕你们这群家伙!”
有人小声提醒:“可是,公子也在他们之间。”
“怕他做什么!”
小厮咬牙,这种话当然不可能当着人家面前来讲,只能在他们一伙人之间传音入密:“小姐和他谁更重要、谁才是将来御龙城的主人,你们还不知道吗!他胳膊肘往外拐,城主知道了迟早生气。”
谢寻非本就等得不耐烦,眼见这伙人气势愈发嚣张,指尖稍稍一动,魔气横压而下。
[这、这是!擂台之外的云衡,竟也发起了打斗!]
旁白显然一呆:[云衡的灵力势如破竹,瞬间击溃层层屏障,然而他的修为被压制在练气,几个小厮一并念诀,硬生生将它挡了下来!]
谢寻非冷声:“道歉。”
“怎么,我偏要说她不行!”
另一人心有余悸,梗着脖子应声:“小矮个子哪能比得上少城主玉树临风,我们少城主必是头名!”
他话音未落,小厮之间有人默念法诀,疾光如刃,在即将靠近的间隙被陆望一举斩断。
他们几人扮演的都是普通男子,没受过太多修行上的指导教诲。为了符合人物设定,天书特意把修为压得很低,不过对上这群小厮,还是绰绰有余。
[又是一阵疾风乍起,竟有剑光闪过,将这道突袭斩于半空!而那驱使剑光之人,竟是——]
旁白振声:[人头!]
陆望紧紧抿唇,脚下一晃,耳朵涌起汹涌红潮。
最后那两个字格外响亮,秘境之外,已有不少人朝着这边投来视线。
水镜前的秦楼看了看自己身前,很好,没有茶水也没有糕点,喉咙里亦是空无一物,他应该能保住一命。
[人头威力十足,将小厮们齐齐震慑当场,此时一道人影掠过——赫然是皇甫公鸡!]
台上是秦萝的单方面碾压,台下是轰轰烈烈的多人大混战,旁白全然忘记本职工作,投入吃瓜看戏之中:[但见他指尖一动,顺势掐出个法诀,啄得——啊不打得对手抱头鼠窜!]
救命啊。
云衡哆哆嗦嗦喝了口茶,他能感觉到四周窸窸窣窣的交谈声骤然停下,原本驻足在其它水镜前的修士,全都一股脑投来了目光。
而下一刻,偌大空间里再度响起旁白愈发激动的陈词。
[云衡左临公鸡右靠人头,形成三足鼎立之势,阵仗非凡!]
[皇甫公鸡身法轻捷,宛如野蜂飞舞,逐一窜过小厮之间,不愧是一行人中的超强战力,来去无痕!]
[人头跑过去。]
[人头跑过来!]
[小厮在皇甫公鸡的猛烈追啄下仓皇逃窜,气急败坏道:“云衡,贱人!”]
……这都是些什么词啊!而且为什么到头来受伤的只有他一个,其他人的名字根本没出镜!!!
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渐趋惊恐,被不停叫到名字的食铁兽沉沉低下脑袋,遮住通红的脸。
擂台之上的对决不知何时结束,秦萝作为武试魁首,撑着腮帮子坐在擂台边缘,给身旁同样看戏的聂扶荷递了一块小甜糕。
然后心情复杂地继续围观。
离谱,简直离谱。
秦楼从没见过如此离谱的秘境试炼,没眼看更没耳听,忽然听见身旁的云衡倒吸一口冷气,循着这道声音转过头去。
在云衡身侧,陡然多出了十几张来自他人的传讯符。
在食铁兽涣散如破布娃娃的目光里,秦楼垂眸下望。
四下寂静如谜,唯有旁白的呐喊仍然慷慨激昂,少年一张张看下去,瞳孔逐渐开始震动。
第一张:
[听说你在秘境养了只公鸡叫皇甫,还和它一起在人堆里窜来窜去你追我赶?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这样活泼可爱的一面。]
第二张:
[听说你在秘境和公鸡一起飞,结果头被蜜蜂咬下来,落到了人堆里?没事儿吧?]
第三张:
[不得了老兄!听说你在秘境里提着孙子的人头飞来飞去,被公鸡骂了句“贱人”?
最近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有烦心事和我们说,不要把自己憋疯,一切向前看,柳暗花明又一村!
下附:《不生气经》、《清心咒》、《快活歌》。]
第四张:
[云衡老弟,听说你的人头在秘境里和公鸡一起跳舞?这是怎么做到的,牛啊!]
秦楼:……
秦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