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上玄瞅着坐在自己对面,那仿佛快死了一样的男人,小声问道:“你真不是官差?”
白业跟没骨头似的,歪坐在椅子上,笑问道:“你是逃犯?”
“当然不是。”
“既然你不是逃犯,关心我是不是官差做什么?”
朱上玄无言以对,心里还是有些忐忑。
白业转而看向盯着自己看的徐牧,笑眯眯道:“掌柜的你看你这里也缺人手,你就留下我吧?”
徐牧身子稍稍前探,将手臂放在桌上,“你能不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白业笑道:“请讲。”
“你认不认识我?”
“呵呵,有所耳闻。”
“那你还敢来?”
“这是第二个问题。”
徐牧眼神不善。
白业讪笑两声,“没办法,兜里没钱,吃饭都成问题了。知道义庄原来的伙计都被赶走了,所以想着,你这里应该缺人手,就来试试。”
朱上玄在一旁附和,“掌柜的,这人确实像三天没吃饭似的。”
徐牧沉吟片刻,“我这里管吃管住,你若不怕以后给自己惹麻烦就留下来。”
朱上玄表情幽怨,“掌柜的,你当初怎么就没和我说这话呢?”
徐牧瞪了眼他。
白业笑道:“管吃就行,我有地方住。”
闻言,朱上玄骇然道:“你有家啊?”
“你没有么?”
“没有啊。”
义庄又多了一个伙计,徐牧没怎么样,朱上玄乐得都合不上嘴了。
多一个人,多份力量,今个儿一天这忙活劲儿,可把他愁坏了,若是以后天天如此,还不如死了算了。
徐牧带着两人去外面吃了口东西,然后便分道扬镳,白业回自己家休息,另外两人回了义庄。
这会儿,张府那边乱作一团。
张夫人抱着儿子痛哭流涕,儿子养的那条狗躺在角落里暂时无人问津。
被打伤的下人也昏迷着,暂时问不出什么来。
听得自己夫人哭闹,兵部尚书张砚一阵心烦意乱,忍不住吼了一嗓子,“别喊了!”
张夫人吓得一激灵,委屈的看着自己的夫君,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
就在刚刚,京城府尹刘润亲自来了一趟张家,来看望张公子,除此之外,便拍着胸脯向张砚保证,自己一定三日内将打人者捉拿归案。
张砚当时咬着后槽牙,说抓到贼人后,一定要告诉自己,自己定要将贼人都手脚砍下,以泄心头之恨。
张砚虽然看不惯自己夫人那哭啼的样子,但他自己对儿子也是百般宠溺,只是没体现在明处。
张砚吩咐下去,派两个手脚麻利的丫鬟,一夜不许睡,就这么守着自己儿子,谁若敢偷睡被自己知道了,定将她的眼珠子挖下来。
这张砚可是个狠角色,早些年也随军打过仗,杀了不少人,后来一步步成为了将军,前几年上任兵部尚书告老还乡,他被调回京城顶替了这个位置。
夜深人静,张夫人被人搀扶着回房休息,哭了一晚上,嗓子都哑了。
张砚嘱咐好两个盯夜的丫鬟,然后回书房看了会儿书,才回屋睡觉。
张府上下,除了盯夜的两个丫鬟,其他人都睡了。
也好在今晚有人作伴,还能聊天说话,解解腻味,若真是一个人直愣愣的盯着公子,什么也不做,这一晚可就难熬了。
再说回刘家那边。
约么三更天的时候,一道人影坠落在灵堂门口,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响。
出了昨晚那档子事,刘家今儿个都没人敢去灵堂盯夜,再者说了,刘老爷子的尸体都不见了,还盯个屁啊。
这人牙齿微张,从喉咙里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脸色苍白,眼神空洞,转了一圈,用鼻子嗅了嗅,不知在闻些什么。
在这人出现后不久,依次又有三人成掎角之势,落在这人的不远处。
瞧见这人相貌后,其中一挎剑女子,眯着眼,淡淡道:“果然是刘武人。”
这女子,是天罗司萧灵清。
另外两人,正是白天跟随萧灵清一起来过刘家的曲挽歌和韩路。
韩路挽起袖子,摩拳擦掌,准备动手,却被萧灵清抬手拦了下来。
这时候,只见刘武人嘶吼一声,脚下用力一踏,青石尽碎,整个人如离弦箭,撞向萧灵清。
萧灵清笑容讥讽,不退半步,凭单手便拦下了刘武人,紧接着一掌推出!
刘武人向后飞去,摔落在地上。
萧灵清将手放下,摇摇头,说了句,‘高估你了。’
刘武人终归是尸体,不惧疼痛,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可随后又被韩路一腿踢倒在地。
韩路乘胜追击,一个箭步冲出,脚尖伸在刘武人身下,用力一挑,刘武人高高飞起,下一刻被韩路一拳砸回了地面!
砰——
刘武人后背着地,落地后又弹了下,从嘴里咳出一个黑色的药丸来。
“咦?”
萧灵清一眼就看见了黑色药丸,几步就来到跟前,弯腰捡了起来。
另一边,在将黑色药丸吐出后,刘武人不再有任何动作,这会儿看去,才像是个尸体。
曲挽歌和韩路来到萧灵清面前,视线落在那颗黑色药丸上,异口同声道:“这是什么?”
萧灵清瞥了眼地上的尸体,悠悠道:“没准这丹药,就是控尸的关键啊......”
说着,她走到尸体前,蹲下身,将丹药又塞回了刘武人的口中。
忽然间,刘武人猛然睁眼,从口中喷出一股死气!
萧灵清屏气凝神,一掌拍下,刘武人胸骨尽碎,又将那丹药吐了出来!
萧灵清一把握住丹药,嘴角上勾,笑而不语。
神色颇为得意。
次日,刘老爷子刘武人顺利下葬。
刘万通朋友众多,再加上刘家人也不少,出殡队伍足足有三四十丈长。
什么童男童女、冥宅、冥钱的,足足有装了五辆牛车。
义庄门口,掌柜的加伙计,一共三人,坐在门槛上看出殡的。
徐牧坐在当中,心生感慨。
想当初在临川,自己和朱老、郭昂他们,也是坐在门槛上,看出殡的,自己和朱老很少说话,就听那郭昂自顾自说个没完。
徐牧侧头,瞥了眼隔壁的茶肆。
都这会儿了,还没开门,估么着昨天的事,给那茶娘子吓得不轻。
徐牧又瞅了眼身旁的朱上玄。
心说这京城府衙的办事效率也太差了,一夜都过去了,怎么还没找上门来?
朱上玄看得正兴致昂扬呢,哪里知道徐牧想的什么。
若真知道了,非得气得呕出一口老血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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