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喂我的老姐诶!你这是要赶我走吗?我可是你唯一的弟弟!!”
马秀生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大腿肉,哭得那叫一个凄凉,连说带比划地求情道:
“之前我都已经跟你说了,我逃难落户的那个村子遭了难,要啥没啥,你还要把我们一家子往外赶的话,就是存心要咱们家和以前那样,跑的跑,死的死,散的散啊……”
倪艳也嚎了起来:“哎哟喂,我们家的命好苦啊,来投奔唯一的亲人,住着住着还要被人往外赶,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真不好受,天宝啊,你莫要哭了,妈一定会给你找个好人家寄养的,呜呜呜,自家亲大姐都不肯帮忙,活都活不下去了,该怎么养孩子哦?”
“天宝,你可千万不要怪你大姑,她也是实在没办法,毕竟十来年没见过面,和咱家早成陌生人了,咋能想着在别人家求一条活路呢?呵呵,人家指不定以为咱们是来偷粮票、打秋风、门口敲碗乞食的呢!”
倪艳这话说得可怜,抱着小霸王一样的马天宝,声泪俱下地教导着:
“妈今天教你一个道理,人家帮咱们那是情分,不帮咱那就是本分!作为一家子明事理的人,不能怪那些个本分人见死不救哈!走,跟妈走!去屋里收拾衣裳!”
马天宝是个小混账,直接一屁股黏在地上跟生了根儿似的,怎么叫都不肯起来。
一双小短腿在地上扑腾,翻起一阵阵的尘烟,泥龙打滚似的在地上翻来覆去:
“我不要走!我不要收拾衣服!”
“这里是我的家,我家在龙湾塘有小卖部,我才不要走呢!”
“少数服从多数,要走也是这个死肥猪和老不死走,呜呜呜,我不走!这是我家!”
七岁的马天宝,已经将无赖那一套学了个百分百,眼泪鼻涕一块下,沾了泥,看起来恶心无比。
倪艳又坐在地上了:“哎唷,我的天宝诶!命怎么那么苦呢……”
楼月珠在旁边看着这一家人撒泼打滚,无语地望了望天。
这都十九世纪八十年代了,咋还能看到那么经典的撒泼大戏。
只是如今奶奶不想让她掺和进这件事里,她自然不会贸贸然开口,只是更稳当地搀扶着楼老太,在脑海里听小雪愤怒的吐槽:
“姐姐!这小屁孩好讨人厌啊!”
“呕,还吃自己的鼻涕,真是一点不知羞!”
“我七岁的时候,都在天上呼风唤雨了,他竟然还做滚地龙!”
“还说这里是他家,一家子脸皮都好厚好厚哦,比起咱们那天吃的烤猪皮还厚!”
小雪这么一说,乍一看,还真是,烤野猪皮都比这一家子的脸面薄脆。
听了这么多可怜的话,终于,楼老太开口了:
“马秀生,你是我弟弟,我不会对你的情况袖手旁观,但我伸出援手,不代表同意你们一家子留下来定居。半个月前我问你,你就说自己有打算,如今半个月过去了,你倒给我说说,自己有什么打算!”
对待这个弟弟,楼老太没法子彻底狠心。
她实在太看重亲情了。
马秀生赶紧撩起白背心来擦眼泪:“大姐,我打算先留在你身边,好好陪陪你这个老姐姐,一来我在周省住的房子塌了,没钱修,这眼瞅着冬天了,要是回周省,大姐你下次见到我就是来给我送终的嘞。”
“二来天兰和天梅俩丫头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和你的宝贝孙女一样大,在周省我家天天被人戳着脊梁骨,说是黑五类,大姐,这样的情况,天兰天梅怎么嫁人啊?所以我大概要留到天兰天梅都嫁人再离开。”
“手心手背都是肉,您不能只疼自己的孙女,不疼自己的侄儿侄女……”
楼老太不给他继续说话的机会:“我家就两间房,容不下你们一家五口,更不需要你留下来陪我!今晚就走!立刻马上!”
要续这份姐弟情谊的话,早十几年干嘛去了!
这大半个月,她一直都想下逐客令,现在总算能狠下心了。
“马秀芬!”
马秀生便声泪俱下地瞪着她:
“我从小是吃你奶长大的,与其说你是我大姐,倒不如说你是我亲妈,现在你这个当妈的不管儿子死活,良心过得去吗?”
“到时候阿东他们回来,就和我住一屋,在地上摊两张草席,打了地铺照样能过日子。”
“至于倪艳和天兰天梅,就和月珠住一屋,月珠那么胖,天冷睡地板也不会冷,”
“我都安排好了!”
……
马秀生一溜烟的控诉,把自己的绝杀抛了出来。
他可是楼老太一把屎一尿,亲自拉扯大的。
楼月珠再亲,还比得上他这个‘奶儿子’不成?
楼家,他留定了!
楼月珠像是听见了甚么不得了的大新闻,诧异地看向马秀生:“你刚刚说啥?让我和我哥打地铺,你们睡在床上?”
有没有搞错,这里是她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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