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六
因为和秦千颜约定,所以巫遂退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将由大妖顶上，一个人独自照顾两小孩。
一人一蛇,大儿子刚出壳几天,小儿子约莫是十七八岁的模样,刚生出来一月便成了这番景象,既然都不是普通人,自然不需要用普通人的照顾方式。
对大妖而言，遵守和妻子的约定并不难。
因为他并不打算亲自“欺负”儿子们。
想要让儿子们未来的一个月过得多姿多彩，他有一万种办法。
秦千颜不知道大妖打的什么主意,看他带着两小孩乖乖等她进入试炼之地,她都要进去了，又忍不住回头瞅着他们。
她思来想去,发觉实在不太放心,看了厌戾一眼,又看向他身后的高瘦少年,以及被少年托在手上卷成一团的小赤蛇，犹豫了一下,说：“厌戾,要不我还是……”
男人知道她不放心,安抚道：“放心，既然已答应你,我会做到的。”
秦千颜这样一听,又觉得自己多虑了。
确实，厌戾虽然某些方面很任性，但并不会在这种事上糊弄她。
他答应过的事,从来没有做不到的。
现在想想，一个月见不到厌戾和孩子，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然而话是她自己说的，约定也是她先提出的，她总不能当后悔的那个人，秦千颜皱了皱小脸，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秦千颜即将要去的试炼之地，实际上也是巫遂在蛮荒闲来做的产物，叫回面镜。每月初一开启，进入之后一月方可出来，不仅没什么危险性，甚至风景优美，温度适宜，对于疗养和修炼都是极好的地方。
回面镜原是巫遂等厌戾出壳后，打算送给他修炼的礼物，时间流逝，兜兜转转几番转变，到底还是到了他手上。
厌戾之前还曾想过再次度“蜜月”的时候，可以带着秦千颜进入回面镜里。这镜子一月才开启，既出不来，也没有谁去打搅，实在非常合他的心意。
然而在行动前，被秦千颜先领先了。
见秦千颜走上前，被一股光芒缓缓笼罩，随着光芒逐渐消失，她整个人融入到悬在半空的镜子里。
随后回面镜落地，厌戾伸出手，接过朝他飞回来的回面镜。男人垂眸摩挲了一下镜子边缘，将回面镜小心地放进怀中。
接着他转过身，面对身后的儿子们。
大儿子在小儿子的手心里卷成一团，在睡大觉。
小儿子站在那儿，酷似妻子的脸没什么表情，他性格偏冷，不仅不像刚出生一月的懵懂孩子，甚至连十几岁的少年也不像。
在他进入无尽炼狱试炼的时候，厌戾有观察过。比起现在还懵懵懂懂的大儿子，小儿子的风格要成熟强硬许多，下手也比较狠，这方面很像他。
他不说话，小儿子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厌戾原本是为了安秦千颜的心，才会答应这件事。事实上就如秦千颜所想，他对她之外的人都不感兴趣，哪怕那是他的血脉。
不过看到眼前异常沉静的小儿子，他稍微改变主意了。
他想知道他们的极限在哪里。
“把时妄叫醒。”
厌戾淡声道。
原本没什么表情的小儿子神色一动，低头看着睡得正香的哥哥，似乎有些犹豫。
厌戾见状，神色不变，道：“它未来会是四界主宰，有些事它必须亲自经历，叫醒它。”
吾则知道父亲的意思，他点下头，戳了戳卷在手心里的哥哥。
“？”
小赤蛇迷迷糊糊地醒来，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便被它爹一把抓起，和它弟弟一起，转眼站在一个布满黑雾，看起来阴森又恐怖的入口。
厌戾带他们去的，是魔域。
魔域作为他的老地盘，到底有哪里值得他带着儿子前往，他自是一清二楚。
厌戾没有跟儿子们解释什么，直接领着一人一蛇进入魔域。进入之后，视野顿时豁然开朗，炫目亮丽的景色映入眼底。
魔域的入口常年被黑雾缠绕，看似不祥至极，但进去后，眼前的环境其实和人界一般无二。
同样有高台瓦房，有山有树，有湖有河，溪水潺潺，丝竹轻扬。
唯一不同的，便是路上的魔物没有一个长得人模人样，大部分的外形都稀奇古怪，一眼就看出非人。
厌戾负着手，领着孩子们一路往前。
时妄盘踞在吾则的头顶，小脑袋好奇地转来转去。
这条刚出壳没多久的乡巴小蛇，第一次看到那么多“人”，所以觉得很稀奇。
相比之下，吾则就显得稳重多了，完全没有看周围，而是亦步亦趋地跟紧厌戾。
没办法，他爹根本没有留情，脚步看似不疾不徐，实际上走得极快，他稍有不注意，说不定就会跟不上。
换了平时，厌戾走得快就罢了，他慢慢追上去便是，可吾则敏锐的直觉告诉他，不跟紧父亲的话，也许会发生他无法预料的事。
他在这里感应到一股很强烈的危险气息。
而这股“危险”感，在他们刚踏入魔域的瞬间便出现了。
吾则表面不显，实际上他还是有些踌躇。
他虽然看起来已有十六七岁，但毕竟才刚出生没多久，没经历过什么事，平时试炼的时候都在巫遂的眼皮子底下，他知道那位长辈不会让他出事。
可他不清楚父亲会不会。
毕竟他并不喜欢他，之前只是看在母亲的份上，才勉强给他几分好脸色。
事实上吾则不明白，为什么母亲要把他和兄长交给父亲照顾，而父亲还答应了。
如今看来，莫非是父亲想要趁母亲不在，把他们扔在魔域里？
吾则抿了抿嘴，他既担心父亲一走了之，又担心兄长，担心仅仅靠他现在的实力，根本不足以护住蛇。
父亲先前会跟他那样说，是因为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刚出壳没多久的兄长还很脆弱，一旦陷入危险之中，它还没有自救的能力。
就在吾则揣然之间，二人一蛇穿过青石路，在无数魔物中穿梭。
厌戾收敛了威压，也顺势收起了时妄身上属于未来天地共主的气息，所以在众多魔物的眼里看来，他们就像普通的修仙之人。
男人和少年都生得一副好皮相，细皮嫩肉，肤色白得发光，宛如白玉一般的美好肉质，是许多魔物的心头好。
所以一开始只是对他们投以注目的魔物谨慎，开始蠢蠢欲动了。
不过魔物还是敏感地发觉走在前面的男人不好惹，于是只把目光投落在吾则身上。
评估过后觉得可吃，有魔物再也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扑向吾则。
前方的厌戾没有停下，仍然步伐不紧不慢地向前走。
吾则的反应极快，转眼已经把扑到面前的魔物轰开，然而一个魔物行动引起所有魔物同时也泛起心思，趁乱干脆一拥而上。
能分一杯羹也好。
那身细皮嫩肉，咬上一口也是极其快活的。
吾则虽然这几天都被巫遂带着去试炼，但他实打实才练了几天，再加上巫遂是轻松放养的风格，带他去的是底层关卡，通关并不算十分艰难，所以像现在这样面对如此多的魔物，还是第一次。
他难得有些慌乱。不仅是数量繁多引起的手忙脚乱，他又担心魔物会抓走一直盘踞在他头顶的小赤蛇，所以行动起来难免束手束脚。
几番缠斗之下，他一直甩不开前仆后继的魔物，眼看厌戾的背影越走越远，吾则干脆抓起头顶的小赤蛇往怀里一塞，正要突围而出，却发觉怀中一空，有魔物伸手探过来，夺走了时妄！
“既然搞不定你，抢你的宠物尝尝鲜！”魔物怪笑道，几个闪身已经离开数尺。
“哥哥！”
吾则失声叫道，想要抢回来已经来不及，他眼睁睁地看着兄长被那只长相凶狠丑陋的魔物拿捏在手里举高，就要扔进张开的血盆大口——
“噗嗤”一声，吾则看到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指从魔物的腹中穿透而过。
那只手指骨节分明，明明穿过了魔物的身躯，却半点血也没沾上，仍然干干净净的。
他看过这双手温柔地抚摸过母亲的脸颊，孩童模样时也被这双手抱过，动作大部分对他算不上温柔。
他出生的时间还太短，对于父亲的印象，都是这个人真的很喜欢母亲，总是黏着她不放。在母亲陪伴他的那一个月里，父亲甚至时常会化成小青蛇，盘在母亲身上，几乎就没有要下来的时候。
而母亲不在的时候，父亲很少接触自己。
所以一直以来，吾则对厌戾的印象，还没有对总是带他去试炼的巫遂来得深刻。
而后，他是第一次看到，不在母亲面前的时候，父亲这双手是如何夺取魔物性命的。
吾则眸色微闪，看到那只修长的手慢悠悠地抽回去，魔物似乎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转眼化成一层黑烟消散。
而被魔物抓着的小赤蛇失去了原有的禁锢，迷迷糊糊地掉落下来，被那只修长的手接住了。
“嘶？”
小赤蛇稀里糊涂地仰起小脑袋，朝父亲吐吐信子，被厌戾拍了一下。
“老实些。”
男人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他任由小赤蛇用蛇尾卷住他的手腕，然后看了周围一圈。
紧接着，仍然对吾则纠缠不休的魔物全部被男人身上无形的气场轰开，迅速地还他们一片清净之地。
明明他刚刚挣脱得那么狼狈，却在一瞬间便被他轻易而举地解决掉了。
随后，接住兄长的男人抬眼朝他看过来。
那双红瞳仍然如同往常一般淡漠，说话的语气也仍然带着惯常的冷意，“走得这般慢，又连这点魔物都摆脱不了，看来是巫遂平时太纵着你了。”
“……”
明明是略带嘲讽的语气，吾则却没有恼。
他像是这个时候才第一次才看清楚厌戾
原来……
这个人真的是他的父亲。
在他陷入危险的时候，并不是他所想的那般会抛下他，而是会走回来，虽然语气不太耐烦，但会干净利落地救下他和兄长。
……
从试炼之地出来，秦千颜发觉仅仅过去了一个月，她彻底看不明白了。
眼前跟着厌戾进进出出的，真的是她家那个对厌戾一直冷冷淡淡的小儿子么？
她有没有眼花？
小时妄甚至光明正大地盘在厌戾的头发上，简直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更重要的是，厌戾居然没有拒绝，任由它盘踞在头上。
对于秦千颜的吃惊，男人只是把大儿子从头上抓下来，递给小儿子。然后他走过来捏起她的下巴，红瞳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如何，是不是该给我奖励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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