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有在做事,宋大人的牛皮吹不破,就由他去吹了。
对于宋大人,宋小五还是很纵容的。
刚去封地那阵,宋小五哪怕就是得亲自上阵带孩子,她也把人手分出去了做事。
他们夫妻俩一到,晏城那是挖地三尺找人才,哪怕一家子只出一个能用的人,王府也敢在人命如浮云的灾年养着他们一家子,于是这一套用人的法子找到了许多鞠躬尽瘁的人为他们做事,有他们这些人日以继夜卖命,没用几个年头就显出了成绩来。
宋小五操心这些事情,因实力是她跟小鬼安身立命的根本,她都做好了打长期耗资战的准备,但回报来得比她以为的要早了很多。
明后年还会更多。
艰难的日子就那么几年,跨过去了就是柳暗花明。
皇后张了口,宋小五就跟皇后大体说了这几年晏城封地做的一些事情,不止是粮食,他们还打了一些好用的器具,从农具到生活用具,晏城的巧匠们为王府做出了不少贡献。
晏城安家落户也很简单,只要身家清白,技有所长,从安家到落户不出半年就能办成。
德王妃不紧不慢地说着,皇后就静静地听着,偶尔会问一两句实在听不懂的,其他时候也不打断德王婶的说话。
这日中午皇后留在了德王府用午膳,膳后宋小五带她去了她新建的温棚,还送了十几样皇后看中的,其中有几样是割了一茬过几天就又能长出一茬的小菜,皆是以前燕都见过没见过的能吃的东西。
皇后在午膳时候用过它们,知道它们的味道,一听解说就心喜,亲自接过送到身后宫人手里,叮嘱宫人细细拿着。
宋小五看她喜欢,就多送了几样。
皇后之前其实有点不太懂这个小王婶,初见这个小王婶的时候,她感觉小王婶看她的神色就像是在看着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怪得让她心里也怵这个小妖女得慌,但现在她不去想这事了,这有人慈爱着她不好吗?不管她有多怪,只要手上得到的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能慰她心就好。
宋小五多送了点,跟皇后道:“你挑两样圣上看得上的给他,多的就是我给你的。”
皇后抿嘴笑,点了头又道:“有您的话,臣妾会守住的。”
孺子可教,经自己的手得到的,别人想要也得过问她的意思,这比看别人脸色乞求别人施舍来的好。
皇后不费吹灰之力就把皇帝想要的东西带回了个七七八八,看着在他面前笑得矜持端庄的皇后,燕帝皮笑肉不笑地赏了她不少东西,又跟皇后暗中打了一场持续几天的交锋,才把皇后的话全套了出来。
这厢皇帝收到了远在封地边疆镇守国门的小王叔送给他的医材粮草,德王叔想来对他已是心灰意冷,随信只简言道了一句“给你,拿着。”
没有叔侄之间的亲间,更无君臣之间的客套,这让燕帝头疼不已。
他小王叔成亲已有几年了,孩子也生了,这有三妻四妾谁敢说他?燕帝不相信他跟那妖女之间插不进人,哪怕是喜欢,这喜欢这几天了就没有一日厌倦的时候?是个男人都不可能只守着一个女人。
可他王叔要生生打他的脸,千挑万选过去的人,他碰都不碰还送人!
也许是时机不对,现在边境正在打仗,王叔的心思都在打仗上面,他这时候去送人怕是让王叔以为他不懂事罢?
来日方长,早晚有一天他会分化完德王府的权,燕帝只得按捺下来,在跟皇后交完手后,连夜召集了他的内阁臣子进了正德宫,打算推行新的措施。
宋韧也是其中一员,他是打底坐在末尾等候问话的臣子,听到这次讨论里他们不再议论他女儿种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吃,有没有毒这种事了,而是直接决定怎么推行后,宋大人心里又甜又苦。
甜是这些老王八羔子终于不再明里暗里说他家小娘子是妖怪了,苦的是这群人商量得热火朝天的,最后去帮他们这些落实种子的人只能是他宋韧。
这忠可不好尽啊,他这屁股下的位置,烫得他想拔腿就跑,只是跑不掉,遂宋大人坐在末尾,听着一群才华横溢但就是跟他家小娘子过不去的治国大臣一步步落实新举,始终维持着脸上和气的笑不变,看得一个个瞥到他的老臣们心里都骂他老狐狸,连与他交好的几个大臣心里也是没好气地骂他就他会装样,一副谁都可以插他一刀踩他两脚的样子,背地里就他捅人刀子捅得最狠一一要说德王妃不是他亲生的鬼都不信。
宋韧领了新旨,要去薅亲女儿的羊毛,并假公济私带着家里一堆人去了德王府看女儿,连宋老太太也给捎上了。
宋大郎和三郎回来上门来见过宋小五,但一家人都来这是头次,德王府上下都忙了起来,宋小五在门口迎了一家人。
宋鸿湛跟夫人前年生了小娘子,未满两岁,但长得粉雕玉琢,侧脸看起来很像她的祖母,那天大郎来见妹妹特地带了她来,宋小五很喜欢她,见到小家伙叫她姑姑还张手,她便把小娘子抱到了怀里,带着一家人往里走。
她走在了宋祖母身边,宋老太太需要人扶,走得很慢,她身后不远处还走了一个也需要人扶的英婆。
一家人难得一起来次德王府,宋老太太没落了她身边的老奴,叫人扶了她这个侍候了她一辈子的老奴来。
之前宋小五要去晏城,怕长途跋山涉水受不住,就把他们送回了家里的莫叔莫婶这次也来了,他们想回来,一来就奔府里跟着管事的讨事去做了,现在已经跑没了影,一点也没把自己当德王府的外人。
宋家的长媳应氏跟三媳妇白氏还有四媳妇郑氏是头一次来德王府,前面她们回来忙着走娘家的亲戚去了,没跟大郎他们过来,这次三人精心打扮过来,见到小姑子一身的喜气洋洋。
应氏也就这两年才懂小姑子在夫家的地位,说来这还是她跟丈夫大吵了几次后才得知的。要说她知情后心里对小姑子未生过妒那是骗人,但她母亲让她别把自己的福气折腾完了,别把好好的一个尊妻爱子的丈夫逼得离她远远的,她吵了几次眼见情况不妙这才收住了手,此后才有了大郎与她的交心,夫妻感情反而比以前更好了,她这才释然。
应氏托了有个一直近身帮扶着她的老母亲的福,成亲后的日子跟丈夫需有争吵但过得着实精彩,她丈夫是个有担当的英雄,在家在外都尊她敬她,尤其交过心后夫妻感情猛进,这让她从里到外都光彩夺人;而四媳郑氏跟着四郎东奔西跑没少吃苦,但她是个坚韧的女子,四郎成的事当中有她一半的功劳,她手下也有着好几个能干的女子,就是大伯见着她也要敬她三分,郑氏因着在外要打点不少事,是以爽利得很,未语先笑的样子很是讨人喜欢。
宋家也发达了,她们回都城探亲受到了款待,这喜气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她们浑身轻快的样子,让见者之人都能感觉出她们身上的愉悦来。
而三媳妇白氏是第一次来都城,她在家里养了一阵子身体好了些,她盛妆打扮过来姿色不下于大嫂应氏,不过见到宋小五这个敢教训四郎的小姑子,她免不了有几许胆怯。
她已被小姑子震住了,见她跟见爹娘公婆一样心虚胆怯。
这次家里的子侄都来了,还有两个在襁褓当中的,宋小五家的还没回来,张氏坐下后就忍不住小声问女儿:“外孙儿过年可会回来?”
她不敢问女儿到时候女儿是不是要回晏城。
“到时候说。”回是要回的,但这个不能跟她娘说。
“那到时候是什么时候啊?”张氏很会跟她女儿讨价还价。
宋小五冷瞥了她一眼。
张氏看了生气,捏她的手臂:“你怎么就不变变啊,在家里这样,嫁了人怎么还这样?得受你多少的气啊。”
“他乐意,你就少操心。”
“你看看!”张氏自来不说她,一辈子就没说过她重话,不擅长教训她,转头就朝宋大人求援来了。
宋大人当自己眼瞎耳聋,还刻意探过身朝坐在下面的长子探去,跟他问起了话,“湛儿……”
他才不干,话说重了,回家了她又得打他不说,还要念他一辈子。
宋大人之前对女儿说过的重话,他夫人一桩一桩记得清清楚楚,哪天想跟他闹了,每一件细数开来足以把他的耳朵说得生茧。
“你看看!”张氏一见他躲,一脸没好气,委屈地朝女儿看来。
宋小五比她爹对她娘有良心多了,给她娘出主意:“回家掀他的酒坛子。”
宋韧立马瞪大眼睛过来,骂道:“讨债鬼,一辈子都在要你老爹的老命。”
“高兴了?”宋小五没理他,转而朝让宋大人骂她的母亲道。
张氏好笑又好气,白了她一眼:“就你淘气。”
说完也不跟女儿闹了,拿着给外孙做的针线开始跟女儿说道了起来,她做了能让外孙承世子穿到十岁的衣袍鞋袜。
这天宋家一家人在德王府呆了一天,直到傍晚才离去,宋韧刚到家不久,就有主掌农事的内阁阁老来拜访他。
圣上这是步步紧逼,一天都不想放过他啊,宋大人叹了一口气,带着家中儿郎去跟阁老周旋去了。
这年十二月,把吴国打是落花流水的德王上书要回都城跟皇帝商讨事情,皇帝在接到他的奏表后考量了两天,答应了德王之求。
朝中臣子也没人反对。
德王妃回都城不到半年,德王往燕都送了好几次大礼,那架式就跟在交赎银似的,以至于德王妃在燕都通行无阻,德王府的人要干点什么事已没人敢拦,怕拦了德王妃第二天就敢砸衙门的门。
德王府不嫌难看,他们却受不住,虽然他们很喜欢德王送的赔罪贡品。
德王妃太喜欢当天就跟人清算了,从不留隔日仇,现在连宋大人都不好意思夸自家小娘子心地仁善,连只小蚂蚁都不敢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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