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3
深夜医院,沈昭在一片微弱昏暗的白炽灯光亮中醒来,她躺在那里,眼睛上被蒙了一层纱布,看不见,只能依稀感受到些许的光芒。她身体里潜意识畏惧这样被蒙住的感觉,会被让她想起被绑架注射毒.品的时候。
她抬手想摸一摸眼睛,却发现手背上打了点滴。
昏暗叫她心生恐惧,几乎是本能地想要逃离。
池舟白从外面进来,刚走进门就看见床上的人翻身要下床,她忙冲过去半抱住她。沈昭触及到人手,吓得连忙缩回来,怔怔靠在床边。
“沈昭……”池舟白试探着喊了她一声。
沈昭愣了片刻,没有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这里是国外,根本不会有人认识她。
她忐忑问:“你是谁?”
池舟白手伸在半空中虚扶着她,见她忘了自己,不由眉头微皱,解释说:“我是池舟白,昨天你受伤了,我在路边遇见的你,不记得了吗?”
沈昭缩瑟着身体,不敢靠近,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自己刚从便利店里出来,刚走到街口,就遇上一帮小混混,那些人要抢她的钱,还有她的项链……
“我的东西——”她忽然想起来那条项链。
“是这条项链吗?”池舟白从口袋里摸出那条项链,放在她的手心里。
沈昭握着那条项链,手心微攥了攥,有片刻的沉默,良久之后才曼声说:“谢谢你。”
池舟白瞥见她紧攥着那条项链,忽然问:“宋泠呢?她没有和你一起么?”
自从上回起,池舟白就知道沈昭和宋泠在一起了,后来沈昭没有再来,她也就和她断了联系。
池舟白睨着她的脸庞,几个月不见,她瘦了很多很多,像是完全变了个人,整个人变得憔悴没有一点生机。
她不是还在念书的大学生么?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t国,又为什么会……染上毒.品……
检查报告出来的时候,她也吓了一跳,沈昭身体里有乙冰的存在,剂量还不算少。
她到底遭遇了些什么?!
池舟白问她:“你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什么会出现在t国?”
沈昭坐在地上,光着脚背抱住双膝缩在床头,她眼睛看不见,池舟白也看不出她在想什么,只是一直不说话,安静地坐在那里。
池舟白不知道她到底遭遇了些什么,可不用猜也不知道,一定是一些不好的事情,一时半会,她大概也不是很愿意和她说。
池舟白瞥眼落在她的脚上,她起身靠近她,双手要将她抱起来,可刚触及到她的胳膊,沈昭整个人就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下,她避开她的手,一直往后退,最后退到退无可退的地步。
她的反应很大,整个人神志也不大好,恍恍惚惚的,像是受了很大的刺激,似乎极其害怕别人的靠近。
明明几个月前的时候,还像个小太阳一样跟在她身后满剧组地跑来跑去,似乎有永远使不完的精力。
怎么就会变成了现在这样?
池舟白有些心疼,她小心地靠近她,轻声说:“地上很凉,我扶你起来。”
沈昭听见池舟白的话,愣愣半天才反应过来,她扶着床独自慢慢站起来,手上还挂着点滴,池舟白伸手替她拉起来,怕扯到针孔,另一只手又掀开床上的被子,轻轻提醒她:“慢一点,不要压到手。”
沈昭摸到床榻,整个人在池舟白的帮助下躺了下来,她侧身闭眼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一句话也不说,像是一条蚕蛹,要把自己封闭起来。
有医生进来,瞥见床上的人似乎睡着了,她又看向池舟白,小声地提醒:“池小姐,请跟我出来一趟。”
池舟白跟着出去,走到门外,汉森也等在走廊上,深夜的医院很安静,走廊上没有什么人。
医生说了一大堆英文,池舟白听得迷糊,最后是汉森帮着翻译,说:“沈昭小姐的身体很不好,她体内有药瘾的存在,需要系统地有针对性地治疗,此外……她的心理上,似乎也出现了一些问题。”
医生欲言又止,因为只有初步的检查,还不能够具体确定。
池舟白听完汉森的翻译,心情忽然很沉重,她转头瞥向朝着床上躺着的背影,怔怔思索了很久,最后她转过头又问医生:“需要怎么治疗?”
医生道:“医院并不适合她的休养,她需要在一个熟悉的环境,熟悉的人照顾,她有很严重的营养不良症,我猜测,她应该是抑郁症。”
池舟白抿唇沉默,她虽然能够猜到沈昭身上一定发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可没想到她竟然受了这么多的伤害。
这些伤害,到底是谁害的?
池舟白垂眸,曼声说:“我知道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医生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池舟白全都一一记下,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床上的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躺在那里,背朝外只露出嶙峋瘦削的两肩,孤零零地一动不动,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池舟白轻脚走进去,慢慢坐在床边,低头睨着她的脸庞,细细思考。
整整一夜,池舟白不放心她,就这样在旁边的床上守了她一晚上。
天亮的时候,池舟白听见动静才醒过来,她迷糊睁眼,看见旁边床上的人要下床,她眼睛看不见,池舟白连忙上前扶住她,焦急问道:“你要去哪儿?”
沈昭踌躇了下,沉默片刻才道:“我……想上洗手间。”
“我扶你。”池舟白扶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往洗手间走。
沈昭倒是没有再反抗,知道身旁的人在这里陪着她一晚上,她轻抿唇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任由池舟白带着她进了洗手间。
池舟白扶着她,她站在门口,又提醒地问了句:“需要我帮你么?”
沈昭:“不用,谢谢你。”
池舟白淡淡垂眸,勾唇笑了下,没有说什么,关上门离开。
几分钟后,沈昭从洗手间里出来,池舟白没有离开,就一直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连忙伸手搀着她,扶着往床边走。
沈昭没有穿袜子,一直光着脚。
池舟白瞥见,扯着被子替她掩了掩。
t国不比国内,常年温度低,早晚温差也很大。她穿得也很单薄,脸上没什么血色,苍白地像是生了很久病的人。
汉森一大早就开车过来了,还很贴心地带了早饭来。
池舟白提前让他带的衣服也全都带来了。
池舟白接过,笑着对他说:“谢谢你汉森,回头我给你加工资。”
汉森笑得淳朴,脸上褶子一道一道的,直开心说:“没有关系,你的朋友,她还好吧?”
池舟白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人,牵唇道:“要慢慢休养一段时间了。”
汉森点点头,慷慨地说:“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和我说。”
池舟白笑:“好,谢谢你。”
汉森离开后,池舟白拎着东西回了病房,沈昭还坐在床上,她低头抱住双膝,窗外太阳渐渐升起来,馨黄灿烂的阳光洒进来,落在床前,连房间里顿时都有了暖意。
池舟白一边解手里的袋子,一边回头看她,淡淡问:“饿了吗?”
沈昭怔怔地,没有应她,只沉默地坐在那里。
池舟白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也不在意,拿着食物就走过来,放在床头,又架起床上的折叠桌,将食物摆上来,一边又说:“不比国内,都是一些面包和香肠之类的,先将就垫垫肚子吧。回头我再找中餐店,订些粥过来。”
沈昭闻见食物的香气,肚子也不免咕噜叫了两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
池舟白听见,勾唇笑了笑,伸手抓住她的手往餐桌上带,提示着说:“在这里,你眼睛上有个伤口,纱布暂时还不能拆,过两天应该就可以拆掉了。”
沈昭摸到面包,她缩了缩手,踌躇了片刻才说:“我想先洗漱……可以么?”
她难得说句话,池舟白听见她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还和从前的很像。
她笑着说:“好,我扶你。”
洗漱完,沈昭坐在床边,吃了一片面包,又喝了一杯温牛奶。
她吃的很少,面包巴掌大一点,吃了半天,牛奶一杯都没有喝完。
池舟白坐在床边,睨着她的脸庞,问:“不吃了么?”
“吃不下了。”沈昭摇摇头。
池舟白道好,起身收拾完东西,又将餐桌放下来。
她掏出衣袋里的袜子,是她提前托汉森买的。
“把袜子穿上吧,天气很冷。”池舟白拿着袜子,轻声问她。
沈昭轻愣,淡声说好。
池舟白掀开被子,拿起袜子要替她穿,沈昭缩了缩脚,抬手接过她手上的袜子,低声说:“我自己穿。”
池舟白也没有执着,看着她躬身坐在那里,蜷起身体,两手撑在前面,静静地穿袜子。
她慢慢开口:“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沈昭手微顿,她将袜子穿好,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
半晌,她才慢慢开口:“我……不想说,可以吗?”
“没事,不想说就不说了。”池舟白睨着她的脸庞,又问:“宋泠呢?她不和你在一起么?”
提起熟悉的名字,沈昭心里稍稍颤了下,心底深处依旧泛起细密的疼痛,她沉默了很久,才默默哑着声音说:“我和她分手了。”
池舟白轻怔,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忽然笑着调侃:“分手了,还为了一条项链,和人拼命么?”
沈昭手指轻攥,没有说话。
“这条项链是宋泠送你的吧。”池舟白盯着她的脸庞,淡淡笑着说,“说来也算有缘吧,这条项链本来是我的,是宋泠抢先一步买走了,后来我才发现,她送给了你,那时候我才知道,你们在一起。”
提起往事,忽然觉得很遥远,她甚至快忘记了宋泠的脸庞。
那段关系,如今回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在做梦,她也多么希望那是一场梦,只要醒过来,什么都是假的。
父亲没有死,思尔也没有离开,她不会认识一个叫宋泠的人,也不会发生后来的那些事……
如果全都是一场梦,那她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心疼地快要死去了。
干涩的眼眶逐渐湿润,被纱布遮挡住,她的难堪和伤痛也似乎一并被遮挡住了。
只是抖动的两肩,出卖了她的心。
池舟白瞥见她的神色,知道她发生的事情也许和宋泠有关,她盯着的脸,带着安慰道:“算了,不想提就不提了吧。”
放弃了一切的她,此刻忽然也能体会到沈昭的心情,她偏头看向窗外的阳光,那样浓烈,那样明艳,永远都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她迎着那道光,曼声说:“把过去都忘记,一切就都是新的开始。也许,明天才是更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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