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
芮思尔愣怔,看着沈昭发红的眼眶,忽然笑着问:“昭昭,你说什么呢?”
沈昭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她垂眸再次开口:“我们分手吧。”
“你在开玩笑的是不是?昭昭,这种笑话一点也不好笑。”芮思尔依旧是笑,只不过那笑容里满是难以置信和隐约的受伤。
沈昭眼眶忍不住模糊,她抬手飞快地抹掉眼泪,声音冷冷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不想再和你在一起了,分手吧。”
她一直压抑在心底不敢说出的话,此刻却一遍一遍地说着,她的心,此刻正像被一把刀凌迟割着,一刀一刀,生疼。
芮思尔看见她的神色动作,终于才知道眼前的人不是在开玩笑,她抿住唇瓣,有些颤抖,良久才哑着声音问她:“为什么?为什么要分手,你给我一个理由。”
沈昭垂眸不敢看她,这样的场景她预设了无数次,她原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的,可是真正发生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受不了。
可是眼下根本没有办法,她除了和思尔分手这一条路没有一点办法。
她要怎么和她说?说自己被人威胁,说她为了救爸爸把自己卖给一个陌生女人,说她为了保住她的工作不得已与她分手……不能,全都不能,她没法说出口!
她原以为那个恶魔就算再只手遮天又如何,她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得逞,可到底怎么样?她妥协了,她除了妥协没有半点办法。
她斗不过她,思尔也斗不过。
她不想让宋泠毁了她的人生。
沈昭仰起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她盯着眼前的人,眼睛里是冷漠淡然,尽量让自己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她轻飘飘笑着说:“不爱了,能有什么理由。”
芮思尔愣站在浴室门旁,听见眼前的人的声音,她说她不爱了,不爱她了……
芮思尔喉咙钝刀割肉一般,她呢喃问她:“不爱了……那刚刚又算什么?”
沈昭狠心地说:“那是在和你分手告别。你不是说我心里藏着事情吗?是的,我早就想好了,今天和你见面,就是和你分手。”她抬起眼梢,直直地对上她的眼睛,冷淡说:“我不相信你察觉不出来。”
她用了最伤人的方式与她分手。
此刻心在滴血。
芮思尔唇边泛起苦涩,唇角抑制不住地发抖。她是了解她,察觉出来她今天的不对劲,也察觉出来她心里藏着事情。可她从没有想过,是要与她分手。
芮思尔忽然笑了,笑出眼泪来:“分手告别……呵呵,分手告别……沈昭,你分手告别的方式,就是和别人上床吗?”
沈昭睨着她发红的眼睛,她感受到那双眼睛里承载着多少痛苦与伤心。她咽下酸涩的喉咙,垂下长眸没有看她。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这一切,她怕思尔再问下去,自己会承受不住将一切都告诉她。
可理智又再次将她拉回来,告诉她自己,她不能这么做。
许是芮思尔看穿了她眼中的犹豫和隐忍,她双手撑着她的肩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生怕错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情。
她带着卑微,不相信再次问她:“昭昭,你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告诉我,不管遇上什么事情,多么艰难,我们一起解决,一起面对,好不好?”
沈昭眼泪流进心坎里,她笑得苦涩:“能出什么事?不爱了就是不爱了,怎么,你要缠着我吗?”
芮思尔听着她的话,看见她眼里的冷漠,只觉得陌生。
她不是这样的,她的昭昭不是这样的人。
沈昭偏过头,垂眸看着地板。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却被她努力忍着不流淌下来,不让思尔看出她的破绽。
她在以另一种践踏尊严,践踏爱情的方式让芮思尔知难而退。
一如宋泠对她做的那样,也许更加伤人,她在伤思尔的心。
房间里沉默下来,谁也没有再说话。芮思尔泪眼朦胧,她垂下眼睛,忽然轻声问:“是上回在汀城的事情吗?我知道是我妈妈说话伤人了些,但是我保证……”
她给她抛了一个由头,沈昭借势逼问她:“你拿什么保证,是你对你妈妈言听计从,还是你随时不稳定的工作,亦或是两地相隔,每两三个月窝在这酒店里见上一面?芮思尔,我不想再这样进行下去了。”
芮思尔愣住,眼眶发红,片刻之后,才哑着声音问她:“这就是你的原因吗?”
这些话有多伤人,沈昭明明知道,但还是说出了那个千斤重的“是。”
她没有看她,也能知道此刻思尔正盯着她看。
她不敢抬头,更不敢去看她的眼睛。
寂静的房间里,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沈昭觉得自己快要窒息,她已经无法再待在这里,她绕过芮思尔,从她身前走过,抬手开门准备要走。
身后芮思尔忽然伸手拽住她,声音在她背后传来,淡淡地,带着凄哀喊她:“昭昭,不要走。”
沈昭终于哭了,背对着她的位置,泪流满面。她多想回头扑进她的怀里大哭一场,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她爱她,她很爱她。
可下一秒她的右手腕被门外的人抓住,她抬起模糊的泪眼,看见宋泠就站在她的眼前。
那个恶魔一样的人。
屋内芮思尔也看见了门口的人,她止住眼泪,抬眼对上她,有半分钟的沉默。半晌,她才开口:“她是谁?”
沈昭吸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开口,身旁宋泠忽然一把拉过沈昭,单手搭在她的腰间,她笑着说:“我叫宋泠。”
宋泠,宋泠……
芮思尔想起来,刚刚沈昭的手机来电显示的名字就是“宋泠。”
芮思尔垂眸看着那个自称宋泠的人,手指正挽在她的腰际。声音里透着微颤,她淡声问:“是因为她吗?”
沈昭知道思尔心里在想什么,她最害怕的事情终于出现了。
偏偏在这样的时刻,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的时刻。
那个“是”字像千斤重的橄榄压在舌尖上,可除了将错就错没有别的办法。沈昭为了让她死心,故意说:“是。”
芮思尔忽然笑了,她抬眼看着背对着自己的沈昭,盯着她的后背,她慢慢问:“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沈昭闭上眼睛,意识逐渐变得麻木,将所有的事情朝着不可控制的方向上推去。
她开口:“是去俄罗斯的时候。”
是两个月前的事情,芮思尔紧紧抿住唇没有开口。
沉默良久之后,她才问:“为什么当时不和我说?”
一句又一句的逼问,沈昭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她好想逃走,明明已经做了最大的努力去面对这样的场景,可每一句对峙的时候,她依旧心疼地快要死掉了。
宋泠站在一旁,她面对站在沈昭身前,看见她哭得泛滥成灾的妆容,她将视线调转过去,最后落在芮思尔的脸上。
这是她第一次见芮思尔。
宋泠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来,厚厚的一沓。
她冷冷开口:“阿昭不忍心说,那就让我告诉你,我们相识于莫斯科机场,一见钟情。这里面的就是见证。”
沈昭听见宋泠的话,忽然睁开眼睛。她转过身来,去看思尔手上的信封,神情里透着不可置信。
芮思尔抬手接过宋泠递过来的信封,慢慢抽出来,里面是一沓照片。
只刚刚抽出一个角来,沈昭就知道那里面的是什么。
是在摩尔和捷里拍摄的那些照片!
芮思尔颤抖着抽开那些照片,沈昭的眼睛盯在她的手上,她不知道宋泠什么时候拍了那么多的照片。
飞机上,车上,看极光,雪地里,餐厅里,公园雪橇车……还有那张同床共枕的照片,她闭眼熟睡躺在宋泠的怀里,照片上的灯光昏黄,她依偎缩在宋泠的怀里……
沈昭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上!
是在那晚的捷里酒店里,酒店里没有房间的那个晚上,一切都在宋泠的圈套里,沈昭紧紧攥紧手指,下意识就要上前解释。
宋泠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紧紧拽住她不让她过去。
芮思尔低头,一张又一张地翻着照片,见证着那场她缺席的极光之旅。照片上的每一张脸庞都带着笑容,洋溢着她曾熟悉的幸福。
笑容骗不了人,这样的幸福也骗不了人。
她以为是有苦衷的,原来不是的。
眼泪滴在照片上,啪嗒一声晕染开来,落在照片上那张笑容上,她淡淡用手指轻蹭了下,抹掉那滴眼泪。
像是抹去曾经过往的一切,昭示着她有多愚蠢。
双向奔赴的爱情有多美好,她曾以为自己和昭昭就是这样的。所以为了维护这样美好的情感,她不惜和生她养她的母亲对抗。
她们在一起,也许会遭受很多世俗的眼光,又或许将来还会遇上更多的磨难和阻碍……她设想过她们以后的路会有多艰难,可她从来没有想过,先退出的人会是沈昭。
哪里有那么多坚不可摧的爱情,她还以为自己拾到了宝,其实也不过如此。
芮思尔咽下所有的伤心,沙哑着声音,她开口说:“好,沈昭,我们分手吧。”
沈昭愣怔站在那里,一切都如愿了。
可她现在比死了还要难受。
宋泠拉着沈昭,带她离开酒店房间。沈昭呆愣愣地任由宋泠牵着她,身后的人离她越来越远。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的电梯,又是怎么出了酒店。
外面下起大雨,她愣怔着站在大门口,冰凉的雨丝吹过来,就吹在她的脸颊上,她觉得心里空空的,像被凿开了一个大口子,整个世界掉进去都填补不了。
她终于失去思尔了。
纪明舒等在门口,看见宋泠和沈昭出来,她瞥眼见到魂不守舍的沈昭,不用猜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宋泠拉住沈昭,带着她往外走。
沈昭突然甩开她的手,她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这张脸,避之如蛇蝎猛兽,她朝着她大喊:“滚啊!”说完就冲进了雨地里。
宋泠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看着她跑得飞快,冲进大雨瓢泼的马路上。
她准备追上去的时候,突然来了一通电话。
是医院的电话。
宋泠拧起眉头,看着白茫茫的大雨里消失的背影,最后无奈接通电话,沉声道:“喂。”
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宋泠淡声说:“我知道了。”
纪明舒站在宋泠身旁,抬眼觑她脸色,试探性地问:“老板,要追上去吗?”
宋泠挂断电话,抬眼看向车水马龙的马路,雨下得很大,倒下来一般。
连天也造化弄人,偏偏这个时候下起大雨。
她知道沈昭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她需要宣泄,需要释放,她就算追上去也未必就能将她带回来。有些事情,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慢慢消磨,和自己和解。
“让她自己一个人去吧。”宋泠漠然说着,“先去医院。”
纪明舒淡声说是。
医院打电话来,是关于骨髓配型的事情。
纪明舒和宋泠两人到达了江城医院二院,二院和一院不同,距离在市中心。
宋泠上楼,直奔二楼科室。
孟雨南穿着一身白大褂,回头看见脸色难看的宋泠,她笑了笑,朝着纪明舒说:“谁把我们大总裁惹不痛快啦!”
纪明舒跟在宋泠身后,听见孟雨南的话,瞥了眼左前方的老板,最后没有开口。
孟雨南是老板的姨妈,医科大学的博士生,也是江城医院的权威医师专家。
对白血病很有研究。
老板的家世复杂,对家人也不冷不淡,有常年的心结。
不过对这个外姓的姨妈倒是亲切,平日里也很客气,常会联络。
宋泠神色舒缓了下,她额前发丝微微湿润,倚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一副大小姐做派,开口问她:“不是说匹配有结果了吗?”
孟雨南在电脑上快速操作,找出资料,最后说:“运气不错,有两个结果。”
宋泠眉梢轻扬,她原以为骨髓配型的事情会很复杂,谁知道居然一下子凭空冒出来两个结果。
倒是出乎她的意料。
她问:“手术风险大吗?”
孟雨南:“病人的具体身体状况我这边还不能完全了解,只能针对一般的情况而言。其中一个配对者的匹配度有90%,是个58岁的女性。”
孟雨南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宋泠听见90%的匹配度,心里稍宽慰了下,又问“另一个呢?”
“另一个只有50%。”孟雨南抬眼睨着眼前的人,慢条斯理道,片刻过后,她又多问了句,“你和这个沈重华,是什么关系?”
宋泠挑起眉梢瞥向对面的人,稍稍愣了两秒,然后沉默说:“一个朋友的爸爸。”
孟雨南瞟了眼宋泠的神色,她这个外甥女从小性格就冷淡,即便是身边的亲人也很少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自从十三岁那年发生的那件事后,这个孩子就一直变得封闭孤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出来。
她从左边抽屉里拿出一份资料,摆到宋泠面前,“这第二份结果的骨髓配对者,是你的。”
宋泠长眸微垂,瞥向桌上的那份报告,她翻开来。
上面是她的身体状况,血型配对,以及各种体检指标。报告最后的结论,是骨髓匹配度,有50%。
宋泠睨着那份报告愣怔了很久,这是她第一次知道沈昭父亲病情时,来找姨妈帮忙时,随意做的一份检查。
这世上的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巧合。
她觉得不可能的事情,不可能的交集,偏偏全都凑到了一起。
她见到沈昭那双眼睛是个意外,此外所有制造的巧合,兜兜转转,似乎又成了另一种意外。
孟雨南拿出这份报告不可能没有理由,宋泠淡淡问她:“哪个几率更大一点?”
孟雨南:“其实严格来说,5/10,9/10都是半相合,差别不大,主要是看骨髓供者的身体状况,年龄,体质,骨髓活跃度,并不单单是看排异的几率,临床上有很多5/10的要比9/10的好,重要的是看手术后的护理恢复和病人自身的融合程度。”
宋泠接过她的话,“也就是说,50%和90%的没有区别,越年轻的越好,是这样吗?”
孟雨南点点头,说:“可以这样理解,骨髓移植的供者,年轻的好过年长的。”
宋泠默默看着手上的报告,明白她的意思,她开口:“我知道了。”
“什么时候可以安排手术?”宋泠抬眼,看向对面的孟雨南,淡声问道。
孟雨南有些好笑,“不问问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就直接手术,看来是很重要的人。”
她说着视线往宋泠身后的纪明舒身上瞟,纪明舒瞥见她,连忙低下头。连表情一向雷打不动的纪明舒都闪躲了下视线,看来事情的确不简单。
宋泠:“我查过,骨髓移植对供者几乎没有什么伤害,后期恢复就可以。”
孟雨南轻抬眼:“看来你功课做得挺足。”
她站起身,去拿身后打印机上的文件,叹声说:“行了,既然当事人没有意见,现在只等骨髓受者身体恢复,等恢复好了就可以进行手术了。”
宋泠放下二郎腿,站起来拢了拢身上的大衣,应声说:“那到时候再联系你。”
说完,转身带着纪明舒要离开。
走到门口的时候,孟雨南忽然又叫住她,说:“先说明,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据我所知,那个沈重华的身体状况不算太好,你们也不用太过乐观。”
宋泠站在门旁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只淡声道:“我知道了。”
说完,两人离开。
——
沈昭离开酒店后,外面下着倾盆大雨,她独自一个人奔跑在雨里,一边哭一边跑,渐渐没了力气,她停站在路边,望着眼前这个模糊的世界,心里深处涌出无尽的绝望。
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一无所有,什么都没有了。最困难的时候,她原以为有思尔在,不管遇到天大的折磨,她都可以撑下去,可现在,思尔没有了,带着恨意与她分手。
她的世界,支离破碎。
身体渐渐无力,她慢慢滑下来,抱着双膝独自一人蹲在雨地里。
呜咽地恸哭着,大雨将她整个人吞噬,她已经彻底奔溃了。
宋泠出了医院,看着外面越下越大的暴雨,白茫茫的大雨冲刷着整座城市,已经看不清对面的道路了。
手机上传来天气橙色暴雨预警,宋泠低头看了眼,微微拧眉。
怎么会突然一下子下这么大的雨。
终究还是担心,今天的事情也一下子超出了她的预料。她本想让沈昭自己解决的,可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为什么会阴差阳错插手进来。
怒气冲上头的时候,连她自己也没了理智,还将事情弄成了最糟糕的结果。
十八九岁的女孩儿,经受不住打击。
宋泠怕她一时想不开,做出一些超乎常理的事情。
拿起手机,拨打了沈昭的号码。
半分钟后,听筒里传来提示:手机关机。
宋泠眉头拧得更深了,她淡声说:“去找。”
纪明舒知道她的意思,轻愣了下。先不说这么大的雨,江城这么大,这个时候,沈昭情绪不稳定,谁也不知道她跑到哪儿去了。
这么找,和大海捞针没有区别。
宋泠也知道困难,可眼下除了找也没有第二个办法,她拧眉说:“你开车往同鸣路西,我往东,顺着长霓高架这条路找,她应该走不远。”
有了方向,纪明舒垂眸说是。
两人分了两个方向,开车消失在大雨中。
天色将晚,大雨在傍晚时分停了,整个城市笼罩在潮湿的雨雾之中,远远看过去,透着萧瑟与压抑。
宋泠和纪明舒两人沿着酒店门口的两条路,来来回回找了三四遍,也没有找到人影。
连医院和学校都去过了,可没有人见到沈昭。
天渐渐黑了,宋泠开车行驶在公路上,凉风带着湿意,从车窗刮进来,飘在她的脸上,她脸色逐渐变得难看。
快一整天了,依旧没有找到沈昭。
她像是蒸发一般,消失在这个城市里。
电话打不通,一点消息也无。
强烈的预感,直觉告诉她,也许沈昭出事了。
第一次有种无力的担忧,宋泠将车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天空漆黑,除了昏黄的路灯,没有一点光亮。
宋泠拿出手机,给纪明舒打了电话。
“人找到了吗?”
纪明舒和宋泠一样,也没有任何头绪,电话打不通。
纪明舒考虑周到地说:“老板要不要回别墅看一眼,下了这么大的雨,沈小姐没有地方去,也许回去了呢?”
不无道理,宋泠嗯了一声,启动车子,打着方向盘倒车,往别墅方向驶离。
半小时后,车子开到别墅。
宋泠远远看了眼,别墅里没有光亮,心里稍稍有些失落。
车子没有开进车库,只开到门口,宋泠就立马下车进了院子,开门进屋。
开了灯,视线四处搜寻,一切都和早晨出门一样。
门口没有鞋子,宋泠抬眼看向二楼,那里房门紧闭,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宋泠三步并两步大步冲上楼,开了二楼房间门,熟悉的气息淡淡冲进鼻息里。
她开灯,房间里空空如也。
没有人,她没有回来。
所有的怒意都被磨灭,耐心被磨灭,宋泠开始担心沈昭。
担心她出事。
纪明舒开着车也正好到别墅门外,在没有找到沈昭之前,她还要随时听老板的吩咐。
停好车,纪明舒换鞋进屋,刚走到门口就看见二楼从房间里出来的老板,很显然,沈昭没有回来。
与此同时,宋泠手机突然推送了一条本地新闻通知:江城湾有一十九岁姑娘失足落河溺亡。
宋泠从来不看这类推送新闻,可这一刻不知怎么了,她看着那条新闻,下意识将新闻里的人和沈昭对应。
有些事情越想越觉得慌乱,宋泠点开新闻消息,公众号为了博人眼球,除了醒人的标题,具体的信息特征什么也没有。
宋泠握住手机,皱起眉头,忽然沉声说:“去江城湾。”
站在楼下的纪明舒一愣,江城湾在市郊,离这里一个多小时的车程。
沈昭会在那里么?
她不知道。既然老板吩咐,就只好过去。
两人出门,开车前往江城湾。那里此刻发生突发事件,围着很多人,有警察还有记者,周围已经拉了警戒线。
纪明舒也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后,两人下车,飞快地朝案发地点走过去。周围围着的办公人员将她们拦下来,语气不善:“前面有突发情况,无关人等不许过去!”
宋泠心里慌乱,根本没听那人的话,作势还要往前冲,身后纪明舒拉住她,朝着另一边指了指:“老板,那边。”
宋泠顺着纪明舒值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一个妇人哭着喊着被人架着。那边围了起来,有黑黢黢的身影躺在地上,宋泠拧了下眉头,知道那是新闻里报道的那个女孩子。
旁边的大概是她的母亲,正哭着喊着叫女儿。这样的场景太残忍,宋泠偏过头去,不忍心看,心里泛起酸涩。
可一直绷着的神经这一刻却突然松懈下来,有一瞬间的庆幸,在庆幸什么,只有她知道。
宋泠沿着江边往外围走,江风冷冷吹散了她的紧张思绪。她站在那里,听着远处传来的一波一波浪声,哗啦哗啦,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发丝被吹得漫天飞舞,她摸出口袋里的烟,抬手拢起半个圈,火机打了半天才点燃薄唇上的烟,烟雾吞吐,缓缓在她侧脸处旋腾,最后消散在空中。
半根烟抽完,烟灰随风飘散。
宋泠掐灭指间的烟蒂,声音平淡道:“回去吧,明天早上九点钟报警。”
是死是活,总得有个说法。
纪明舒轻怔,垂眸说是。
失踪人口报警必须要满二十四小时,眼下找不到人,除了等着也没有别的办法。
纪明舒开车送宋泠回去,车子开到门口,灯光投射过去,忽然发现门口院子外靠坐在墙边的人影。
两人都一怔,找了整整一天的人,一个背影就能认出来,那人是沈昭。
宋泠坐在车后座,冷眼打量着不远处的身影,她启唇:“你先回去吧。”
纪明舒听出她声音里压抑着的怒意,别人不知道,可她跟着老板这么多年,只一句话一个语气就能揣测出她心里的意图。
找了整整一天一夜的人,连纪明舒也不知道此刻老板的心里,到底是怒意多一些,还是担心多一些。
又也许都有。
宋泠下车,纪明舒没有再留下来,倒了个车就踩着油门离开了别墅。
宋泠迈脚走过去,最后停在门口,居高临下看着瘫坐在地上的人。
她蹲下来,隔着老远就能闻见她身上浓烈的酒气。宋泠伸手捏住她的下颌,逼迫她仰起头来。
醉的不轻,浑身衣衫不整,大衣里的真丝衬衫纽扣开了三颗,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半遮掩的曲致。整张脸上,妆容晕染不堪,她闭着眼睛,呼吸紊乱没有反应,像是地狱里的鬼魅。
宋泠所有的怒意和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她拽起地上的人,粗鲁地拖着她进了别墅。
身后的人像傀儡,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任由着宋泠将她拖进了二楼房间。
宋泠带着气,一把将她摔在床上,倾身俯低顺势压住她,半条长腿跪在床上,抵在难堪的位置,手掌捧住她的半张脸,用力发狠地说:“你就这点能耐么,手机关机,深夜买醉,我还以为你能深情到,会为了芮思尔不顾生死去自杀?!”
她的怒意和冲动,超出了她该有的尺度。
沈昭挑开眼梢,双眸涣散迷离,她躺在那里看头顶上的人,那张她恨不得扒皮抽血的脸庞。
沈昭抬手,拽住她的衣领,将头顶上的人拉下来,忽然笑了,红唇轻启,靠在她耳畔,故意问:“你在担心我吗?”
气息涌进耳蜗里,带着灼热的酒气。
烧红了她的脸颊。
酒精能让人迷乱,明明醉的人是沈昭,可偏偏她此刻就被这样不省人事的沈昭扰乱了心绪。
是啊她担心她,怕她真的会为了芮思尔去自杀。
沈昭见她沉默,她勾起唇瓣,故意在她耳郭上轻碰触,那里火热灼人,让她冰凉的唇瓣起了温度。
沈昭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你不是喜欢我吗?”手指从衣领滑入,感受到她呼吸频率,引着她入瓮,循循说:“想亲我吗?要我吗?”
宋泠意乱情迷,这一刻,她被她诱惑。这样的沈昭,她从来没有见过。
游戏不知不觉间换了主场,沈昭操控着一切。宋泠迷乱,攀上她的唇,捧着脸庞的手掌在脖颈处下移。
唇瓣处忽然传来疼痛,宋泠吃痛地睁开眼,她望着身前的人,眉头不自觉皱起。
沈昭唇瓣上染上一抹鲜红,眼底的情.欲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嘲弄的笑意,她笑着骂她:“宋泠,你真贱!”
宋泠眼底恢复冷漠,知道自己被她骗了,逐渐恼羞成怒。她带了力道强碰住她的脸庞,低头吻上她的唇瓣,发狠地折磨她。
腥涩的气味在口腔里弥散开来,或着酒气。手指攀岩,碾压。沈昭绷直身体,恐惧忽然迎上心头,她挣扎着捶打她,宋泠抓住她的手腕,压在上方头侧。怒意完全占据了她的头脑,满身心此刻只有一个念头。
她要毁了沈昭。
得不到,毁掉也在所不惜。
恐惧与难堪一起涌上来,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沈昭觉得恶心,抱着宋泠的胳膊,半侧着身子,当下就全吐在了她的身上。
口鼻呛住,眼泪猛地涌出来,沈昭痛苦地哭喊:“我恨你!宋泠!我恨你!”
突发的状况让宋泠心绪渐渐平复,她看着满床的狼藉,停下所有的动作。她起身,拽起床上的人,将她拖进了浴室。
酒气刺鼻,宋泠脱掉她身上的大衣,衬衫来不及扯掉,直接拿起花洒就对着她喷洒。
冷水浇醒了沈昭的意识,不知过了多久,她浑身湿冷瘫坐在地砖上,身子缩在马桶旁,目光呆滞,带着恐惧,苍白的脸庞没有一点血色。
宋泠看着她,那双眼睛里彻底没了光芒,她已经快记不清第一次看见这双眼睛时是怎样的心情。
沈昭没有说错,她是魔鬼,是恶魔。
她将一个人逼迫折磨成了这样,恨意来袭的时候,她像是一个疯子。今晚的一切,彻底将她折磨到疯掉。
可看见此刻破败的像娃娃一样的沈昭,她的心底却又不自觉升起些许愧疚来。
她是矛盾的。
沈昭拥有轻而易举逼疯她的能力。
宋泠蹲下身子,伸手朝向她,想将人拉过来,可沈昭却忽然浑身颤抖着躲开了。
“你要在这里坐上一夜么?”宋泠拧眉,淡声说道。
沈昭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眸眼呆愣地盯着一处。头发湿透地滴着水,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感受到牙关的颤抖,她开口:“宋泠,如果我死了,你还会不会善心大发一回,救救我的父亲。”
宋泠听见她的话,身形忽然愣住。她抬眼瞥她,冷声说:“你如果死了,我绝对不会救他。”
沈昭努力扬了扬脸,眸眼里涣散,一点没法聚焦,她凝着眼前的人,干裂的唇瓣轻轻说着:“那就一起死吧。”
连死也不怕的时候,眼前的人就已经战胜了一切。这一场争斗,终究是宋泠最先开始妥协。
宋泠看着她,盯着她的眼睛,认真地说:“两年,只要两年时间,期限一到,我就放你走。”
两年,足够所有的事情全部解决。
沈昭眼底活泛了下,抬眼看向宋泠,没有说话。
宋泠看着她稍稍活泛起来的神情,知道自己的筹码起了作用,她慢慢靠近,再次开口诱她:“两年时间,只要你乖乖听话,等两年一到,骨髓移植也好,和芮思尔重归于好也罢,我都不会再干涉。”
两年时间,比起那些条件,孰轻孰重,沈昭算得过来,她重新抬眼:“我要你和我签署合约。”
宋泠知道她答应了自己的条件,敛眉道:“好。”
说宋泠朝她伸手,沈昭潜意识地后退,却在下一秒过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最后不再反抗,任由着宋泠将自己托起来,带着她一起回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这里算是大爆发章节,阅读愉快!多多留言评论,会收获一只勤奋的作者菌!给乃们发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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