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争(1 / 1)

年侧福晋靠在榻上出神。

寿嬷嬷上来轻手轻脚要将杏水端下去。

“另熬一碗来,再少放些糖。”

寿嬷嬷一顿,忍不住劝道:“主子,桃养人杏伤人,这酸杏本来就极酸,您再不肯加蜜加糖,怎么能……”

年氏摆了摆手:“去做吧。”

她未怀身孕前就身量纤纤,胃口也弱,这一怀孕更是闻什么都想吐,好歹喝了这酸杏水能压一压,多少可以吃下去一点。对年氏来说,自己伤了胃不怕,若是什么都吃不下养不好她跟四爷的孩子,才是她害怕的事情。

寿嬷嬷也无法再劝,只得让人去熬酸杏水。

然后转回来坐在脚踏上,给年氏捏腿脚,边捏边问道:“主子是准备托钮祜禄格格一把,结个善缘?”

年氏按了按胃部,有些苦笑:“昨夜我但凡能撑住,自然要自己劝慰爷的。我心里真是难受。”

实在是她害喜这段日子,不喝酸杏水就吐,但喝了这酸杏水,坐着还好,一旦躺下,胃里总是反酸,有时候半夜烧的心口疼,总要起来坐着,有时候肚子还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她不想在四爷面前留下一点不好看不雅的样子,于是近来根本不敢留四爷过夜。

然而四爷真走了,虽然没宿在凝心院,次日却也赏了好几样东西,年氏心里还是不舒服。

“给钮祜禄氏结个善缘不过是次要的,我还是为了爷。”

年氏微微蹙眉,陷入沉思,寿嬷嬷也不敢问。

她知道自家的小姐,从小饱读诗书,也受老爷和少爷们的疼爱,许多外头朝廷的事儿她也知道。

在年氏心里,她此举并不只为了压住弘时。

年家肯让她嫁入雍亲王府做妾,而不是往外头去做正头夫妻,也是下了血本的。

所以年氏跟钮祜禄氏,跟耿氏,甚至跟李氏都不一样,她不是通过大选被随手指给皇子的小妾,她是家族选中了她,想要嫁给未来皇上的皇妃预备役。

旁的人抬进四爷府里时,家里只会嘱咐她:要惜福好好伺候皇子。

只有年氏入府前,家里跟她说的是:一时的委屈不要紧,要看以后四阿哥的前程。

她跟四爷也情深义重,所以她一切都要以四爷为先考量。

在年氏心里,李氏那个蠢货,就知道给自己的儿子争什么未来的世子之位,却不想这府里只有四爷一个人是要紧的,他升天,所有人才能跟着位列仙班,否则争的不过都是残羹剩饭。

皇上年岁渐长,从废太子后,性情越发诡癖多疑。

对年长的儿子更是忌惮,这些年明显只垂怜那些襁褓婴儿或是稚子。四爷这样韬光养晦,自己都快要无欲无求成神仙了,李氏却一点不肯体谅四爷。

这会子弄个快要成婚的阿哥去,皇上看着这大孙子未见得会高兴,说不得反以为雍亲王府这是要趁机讨要世子之位。

就算有阿哥要去,也该是活泼稚子,让皇上享受祖孙三代人天伦之乐,也让皇上看到,雍亲王府子嗣单薄,孩子又少又幼,无形中对四爷也能多些垂怜。

所以四阿哥、五阿哥都比李氏的三阿哥合适。

年氏要选的,不过是将这个善缘给钮祜禄氏还是耿氏。

只看素日行事和四爷昨晚的去向,年氏还是选了钮祜禄氏。

她自然知道,昨夜钮祜禄氏必是过得如履薄冰。可要拿这样大的好处,总得证明下自己的价值不是?在年氏心里,自己为什么要把这样珍贵的先机送给废物呢?若钮祜禄氏昨晚真的遭了四爷的厌弃,年氏多一秒钟也不会为她浪费,会转头再称量一下耿氏。

正如她不在乎钮祜禄氏病死,只在乎钮祜禄氏不能因自己的缘故病死一般。

年氏心中最重,只有四爷。

“说到底,都是为了爷。”年氏又低声重复了一句。

寿嬷嬷见她从深思中转神,这才敢接话:“是了,满府里,别说是李侧福晋,就算是福晋,都不如您能体贴四爷的心意。况且……”寿嬷嬷低了声:“福晋的乌拉那拉家,说起给爷出力来,又照着咱们家差多了。”

“虽说咱们家老爷已然从湖广巡抚上致仕,但二爷却是六年前就做了四川巡抚,那时候二爷可才二十多岁!人人都说朝上再没有比咱们二爷更出彩的少年进士了!如今二爷在西北又做了将军,自是大大的有本事!”寿嬷嬷是年家出来的,跟年家每个人一样,说起年羹尧来,就是眼睛放光。①

年氏想想自己眉目飞扬,年少得意的二哥,那个永远运筹帷幄打小就要做大将军的哥哥,略微放心些:四爷如今是潜龙在渊,不能妄动,有二哥哥在外头掌兵也便宜些。大哥哥在工部做侍郎,虽不起眼,但也能给爷多行些方便。

想着家中事和朝事,年氏的手无意识的抚摸着杯盏。

寿嬷嬷有些心疼:打小年氏一想事情就容易蹙眉,家里两位爷还曾经说过,妹妹生的像西施,这蹙眉的愁态也有西子之风。好在主子这样儿并不是那种愁眉苦脸的妇人,反而有种轻愁薄嗔惹人怜爱的味道。

可如今主子正怀着身孕呢,哪里能这样多思量。

寿嬷嬷大着胆子打岔道:“这事要紧,钮祜禄格格很快就会回来求主子吧,主子要不要趁机收服了她,到底也是个帮手。”

年氏回神点头“是啊,这样的大事,总要早些筹谋,算起来也马上九月了。”

从这一日开始,东大院就在等着钮祜禄氏回头投靠。

这一等就等到九月秋菊尽数灿烂绽放,等到四爷开始从府里和外头拣选顶好的菊花送去圆明园,等到四爷开始让福晋调配厨子去圆明园的时候。

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四爷虽还没正式上折子,但别说雍亲王府内部,就算外头的人也知道,雍亲王是预备着请皇上往圆明园去赏菊了。

年氏如今已经显了一点怀,虽然穿着直通通的旗装看不出什么,但她自己能感觉到,腹部微微的隆起。

起初她还在稳稳坐着等着钮祜禄氏上门,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渐渐也有些疑惑急躁。

难道自己看错了人,钮祜禄氏不是外柔内刚有成算,而只是真的胆小如鼠,一点不敢冒头?

那自己这个珍贵的先机岂不是白白浪费?

直到四爷要请圣驾到圆明园,已经成为了雍亲王府人人心照不宣,都在为之忙碌的大事,而钮祜禄氏还是日日照常请安、回院,关门过日子,一点没有要上东大院门的意思,年氏才有些震惊的确定:钮祜禄氏是真的不想争取这回的机会!

可为什么呢?

年氏自问,自己是没有孩子,要是有,怎么也得争一争。

当然,争不是像李氏那样蠢,直接想越俎代庖,替四爷拿主意先斩后奏,甚至想踩着四爷的头把自己儿子先捧上去。那不是争,那是找死。

争,自然有聪明的争法。

可钮祜禄氏竟然一点都不动心?

年氏十分不解。

若说钮祜禄氏想走的路子不是自己,却也不能。在这府里,除了自己就是福晋,可福晋处也不见钮祜禄氏有一点动作。

据年氏所知,耿氏都忍不住,最近常去福晋的正院坐着。福晋肯见她,耿氏就在旁拿拿递递赔小心,还点灯熬蜡做针线抄佛经给福晋送过去,自然是想福晋这个嫡额娘给五阿哥说句好话。

可钮祜禄氏就是日日关着门过日子。

年氏心道:她这是瞎了聋了吗?

凝心院。

宋嘉书看着自己做出的一对杯垫,越看越满意。

她展示给白宁看:“这样杯子下头的水印就不会留在桌子上了。”前世夏日吃冷饮的时候,随手搁在玻璃桌上的杯碟,总会留下一圈水痕,宋嘉书看着就难受,必须用杯垫。

如今她狂练针线,努力向原身靠拢的过程中,就顺手做了两个杯垫。

白宁这几日嘴角长了两个燎泡,一说话就像被蛇夺舍了一样,发出轻微的‘嘶嘶’声,脸上也是痛苦的表情。

但就算这样,她还是坚持要说话。

“格格,您真的不去年侧福晋处?”

宋嘉书无奈了:“白宁,这车轱辘话我们都说了许多遍,怎么又来了?”

白宁疼的要跳脚:“格格!当时是年侧福晋私下里透露的消息,您说怕她坑您,让爷误以为您也探听消息,给咱们四阿哥争宠。”

“可现在,满府里都知道了这件事,人人都在争了,只您还在做杯垫!”

“李侧福晋就算上回挨了骂,估计也是不肯放弃这个机会的,反正郡主这几日都回府见爷两三回了。耿格格这些日子更是就差住在福晋处了,日日还在自己屋里烟熏火燎的念佛烧香,这自然不是忽然开悟皈依佛门了,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五阿哥能露脸?只有您,明明有年侧福晋想主动伸手,您却关了门!”

宋嘉书看着白宁那张痛苦的脸,自己的脸也跟着要扭曲起来:“说这么多话嘴不疼啊?”

白宁捂住心口,用行动证明,我嘴虽疼,但心更疼。

宋嘉书把一对杯垫摆好:“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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