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徐显,你能不能不要摆着个死人脸,太晦气了!”徐景扬躺在床上看着电视,目光瞟到旁边沙发上面如死灰的徐显,顿时有些不满。
徐显失魂落魄地转过头,盯着徐景扬,机械似的说道:“我金锁没了!”
“哎哟,我知道!你这一直念叨也回不来,我耳朵都要生茧了。”徐景扬烦道:“就当那个金锁给你挡灾了。不是说有些玉碎了就是给人挡灾了吗?你这次捡回一条命,尽可能就是金锁挡的。”
徐显不为所动,眼中还是一片灰败,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我金锁没了!”
“我......”徐景扬头都大了。从发现金锁丢了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小时了。徐显就跟复读机似的一直重复这句话,徐景扬都快精神崩溃了。
“东西丢了就丢了呗,谁还没丢过东西?你叔不会怪你的!”徐景扬又是安慰道。
一提到他叔徐清,徐显直接改嚎起来了:“他要是知道我把金锁丢了,肯定会怪我的!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据徐显所知,这种样式的金锁就只有两个。一个在徐清的儿子徐子衿身上,一个就在他这边。如此贵重的东西竟然被他给弄找不到了,简直就是五雷轰顶般的噩耗。
“不会怪你的......哎哟......别嚎了!别人听了还以为你给我嚎丧呢!”徐景扬的脑壳儿都快被嚎裂开了:“你这倒霉孩子,就算你嚎破了天,那玩意儿也不能长腿儿回来啊!你说你叫唤个啥?”
一听以后再也找不回金锁了,徐显又是悲从中来,声音立马提高了几分。
徐景扬实在受不了了:“老子心脏不好,你再嚎,嚎出个好歹,你就得当孤儿了,知道不?你要是实在控制不住,滚去医院天台,那里没人,随你折腾。”
徐景扬觉得再让徐显待下去,自己心脏肯定是受不住的,立时下了逐客令。
徐显撇了撇嘴,转头瞧了眼要赶自己出去的徐景扬,嘟囔了一句:“没心没肺!”
“我去!你个逆子啊!你说把我嚎死了有什么好处?你知道孤儿有多可怜吗?没有父亲关爱的孩子有多可怜吗?哎......你别走啊!咱们来说道说道。”这下变成了徐景扬喋喋不休起来了。徐显则是心思繁乱,去天台吹吹风,冷静一下也不失为一件坏事。
徐显起身,慢悠悠地走到病房门口,还没出去的时候,身子猛地顿住:“妈?”
“妈?”徐景扬一皱眉:“我是你爹,不是你妈?你这小子傻了吧,爹妈不分了都!嗯?你妈来了?”
徐景扬瞧见徐显的目光是对着外面的,显然是有人过来了。瞬间,徐景扬关了电视,拨弄下头发,钻进被窝里,半张着嘴,眼睛微微眯着,装作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果然,不过几秒后,病房外进来一人,正是徐显的母亲,黄瑛。
黄瑛年纪已经快五十了,可是脸上并没有留下岁月的痕迹。徐显的样貌更随母亲,可见黄瑛的颜值基因有多优秀。
黄瑛一进来,瞧了眼徐景扬,眉毛一挑,徐景扬瞬间化身绵羊,小心翼翼道:“你怎么来了?”
“我儿子都要成孤儿了,我不来看看?”黄瑛意味深长道:“你看来也没什么大事啊!嗓门大到我在楼梯口的时候都能听见你的声音。”
刚才徐显和徐景扬打嘴炮的音量之大怕是整条走廊的人都能听见。
徐景扬老脸一红,只得递给儿子一个眼神,希望徐显能施以援手。徐显却是对老爹的求助的眼神视而不见,跟着黄瑛说道:“徐笙也没说你有没有回来,我还以为你没回来呢!”
黄瑛对徐景扬没什么好脸色,对徐显这个宝贝儿子却是上心得很:“笙宝说你你就是被你爹给拖累了!真是苦了你了!”
“你看他养得白白胖胖的,那里受苦了。”徐景扬在一边小声说道。他对黄瑛的区别对待非常不满。
“摊上这个爹也是没办法!”徐显忽然叹了一口气。
黄瑛笑道:“你先去外面玩玩吧,我跟你爹说几句话!”
徐显点点头,回身看了眼有些不知所措的徐景扬:“那我就在楼下转会儿,你们说好了,出来就能找到我。”
黄瑛应了一声,等徐显出去之后,关上门,脸色一下子就沉下去了:“显宝说你们天天为钱发愁。不过,我看你住的病房,倒是不那么急啊!”
显宝是徐显的小名。在没有外人的时候,黄瑛更喜欢叫徐显的小名。而她的女儿,也就是徐显的妹妹徐笙的小名就是笙宝。
“我哪里有闲钱住这么好的病房,是静姝那丫头出的钱。”徐景扬连忙辩解道。
“静姝?温静姝?温家的丫头?”黄瑛坐在旁边的沙发上,而不是挨着徐景扬坐在床边。这个动作让得徐景扬心里微微一叹。黄瑛还是下意识地与他保持距离,心里的疙瘩还没有解开。
徐景扬点点头:“对的!就是之前跟徐显差点儿订婚的温静姝。”
“是她!”黄瑛沉吟稍许,忽然是说道:“徐景扬,你糊涂了一辈子,但有件事做得对!”
“什么?”徐景扬眼睛猛地亮起。
黄瑛:“取消显宝和温静姝的订婚,跟温家划清界限!”
徐景扬心头一凛:“你不满意温静姝?”
说实话,当初因为种种原因,他主张取消了徐显和温静姝的关系。但是,这些原因中绝对不包括对温静姝个人的不满。在他看来,单单温静姝这个女孩子还是不错的。只是,没想到黄瑛竟是直接对温静姝本人有意见。
“温家人知小节而无大义。我不知道是不是世代经商的人家都是这个氛围!当初显宝跟温家丫头处对象的时候,我是去过温家的,见过她的父亲温明远。温明远这个人或许真心宠他的女儿,但绝对不包括徐显,就算将来结了亲,徐显在温家依旧是个外人。温明远不满意徐显,这点儿我看得出来。温家家大业大,可我不图这些。现在家里破落了,温家怕是更看不上显宝了。与其两个孩子在一起后,显宝受到丈人家的冷眼,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在一起。”
黄瑛继续道:“温静姝这丫头是个好孩子,但是,并不适合显宝。温家大儿子咱们也知道什么模样,根本支撑不起整个家业,那么未来温静姝肯定要更多地接手温氏集团。而且,静姝那丫头事业心非常重,将来根本没有精力成为一个合格的贤内助。这不是我心目中的合适的儿媳妇人选!”
徐景扬嘟囔道:“都什么时代了!女人出去搞事业不是很正常吗?你别对人家有偏见啊!”
看到徐景扬竟然敢顶嘴,黄瑛眼睛一眯,瞬间冷意弥漫:“我又没说温静姝不优秀,只是不符合我的心思而已。若是显宝喜欢,我肯定不阻拦。只是当初你取消订婚,显宝不是也没多大反应吗?说明显宝心里应该也没那么喜欢。一切不还是看显宝的选择?”
“我看静姝那丫头还是不错的......”徐景扬小声说道。在黄瑛面前,徐景扬只能小声提自己的建议。
黄瑛冷声道:“显宝需要的是一个知冷知热的妻子,不是女强人。”
“你这是按着保姆的标准给徐显找媳妇啊!”徐景扬突然冒出来一句。
黄瑛勃然大怒:“徐景扬!显宝是我儿子,我对儿媳妇有所要求,难道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没问题,别生气,我胡说八道!”徐景扬连忙起来安抚黄瑛,却是见黄瑛也同时起身。
黄瑛冷哼一声:“多说无益!”
黄瑛起身就准备离开,徐景扬也装不下去了,连忙下床就欲追上去。只是等黄瑛一开门,徐景扬和黄瑛二人就是愣住了。
房门打开,温静姝俏生生地站在门口,黄瑛发现她的眼眶有些红。
徐景扬也发现了温静姝的身影,扶额长叹:“太TM狗血了!”
中原局调查小组临时驻地。
“到目前为止,源头还是指向火山灰,并非是人为原因。”组员给组长汇报道。
组长接过一份纸质的调查报告,嘴上同时说着:“那气象局的责任跑不掉了啊!”
从东部沿海飘过来的火山灰竟然越过东山管制区,商都管制区,已经深入长丰管制区了都,这时候气象部门才发布火山灰预警,这个责任是非常大的。基本可以说,这个特情的直接原因就是气象局玩忽职守,没有尽到危险天气预警的责任。
组长快速扫了下调查报告,挑了挑眉,显露出一丝惊讶。虽然这仅仅是一个非常初步的调查报告,很多细节还没有填充上去,但是,光是这份极为简易的调查报告中就能发现,以二号发动机完全熄火为特情开始的标志,除了最初右座有所操作,之后几乎都是左座在进行操纵输入。也就是说,特情阶段基本都是那个替补上来的乘客在操纵飞机。
“当班副驾驶怎么说?关于那个替上来的乘客。”组长合上调查报告,面色肃然地问组员。
组员说道:“当班副驾驶陈麒说的跟调查报告上的基本吻合,而且他还主动说起自己没有仔细验证替补上来的人的身份,愿意接受局方的处罚。”
“态度这么积极?”组长讶异起来。
“对的!到目前为止,陈麒所说的事情和飞行数据符合得很好。也就是说,陈麒没有说谎。”组员说道。
组长将调查报告丢回去:“除了替补飞行员的身份!”
组员瞳孔微缩:“组长,你是觉得陈麒故意隐瞒那个替补上来的人的身份?”
“谁知道呢?感觉有点儿怪而已!”组长说道:“乘务组那边怎么说?”
通常来说,找替补飞行员的事情是需要乘务组来做的,总不能让飞行员出来吼一嗓子吧。而且,最初的鉴定应该是乘务组才对,讲道理,乘务组也应该知道替补飞行员的信息的。
“乘务组那边说那个乘客直接主动联系他们说到了发动机喘振的事情,所以她们没有过于详细地验证身份,而且当时情况比较紧急。”组员解释道。
“发动机喘振?”组长蹙起眉头。不是飞行员,很少有知道发动机喘振的,甚至很多人连这个名词都不知道。这个乘客不仅知道发动机喘振,还准确地辨别出来了。这还不是飞行员?说出去都没人信!
“座位号也不知道?”组长继续问道。
组员:“说是当时客舱烟雾很浓,整个客舱有点儿乱,她们就顾着安抚乘客了,没注意。”
“口径这么一致?”组长疑惑起来。副驾驶不知道,乘务组也不知道,这也太巧合了!
“串供了?”组员说道:“组长,如果你觉得有需要,我有把握把那个人找出来,可能就需要一点儿时间。”
组长略一沉吟,他有些拿不准那个替补上来的人什么心思。按照道理,只要是个飞行员都应该知道,特情处置到这个份上肯定是功劳一件,留在飞机上,下面不就是等着论功行赏了?怎么拼死拼活下来,临到最后,人不见了?
真的有视名利如浮云的品德高尚之人?这也太高尚了,高尚得有些不真实了。
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这人不想抛头露面?自己这么一找人,岂不是违背了人家的意愿了?
“这样.....你去长隆要一份乘客名单。先去民航信息网上找,没有去通航人员信息网,再没有让军航的帮下忙,先锁定人员再说,之后私下接触,不要声张!”组长叮嘱道。既然那人不想露面,那他就照顾一下那人的想法,私下调查。
“我知道!”组员应了下来:“要是查出来陈麒......”
组长抬手止住:“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奖惩按规定。”
组长想了想:“联系长隆将陈麒的训练记录,检查记录,特别是模拟机的视频资料打包送到局里的飞行标准司。我要一个对陈麒这个飞行员的能力的全方位评估。”
组员顿时笑了起来。虽然组长嘴上没怎么说,看来心里还是对陈麒起疑了。
长隆航空董事长办公室。
这个董事长办公室常年空着,因为温明远很少亲自过来。这次因为长隆5677的事情,短暂地过来坐了一下就匆匆回集团总部了。代替温明远坐镇的是他的女儿温静姝。
“小姐,后面再查可能就涉及侵犯隐私,被人知道了,对集团不利。”办公桌前,杨宁恭恭敬敬地给温静姝做着报告。
温静姝脸色有些不悦,不过,她也明白杨宁说的是什么意思。有些事官方可以做,他们不能做,做了是要出问题的。
“局方那边有说法吗?”温静姝揉着太阳穴,这种事似乎只能透过局方才能知道了。
“没有!”杨宁道:“局方那边好像也没有找到。”
“那个人到底在想什么?”温静姝同样想不明白那个替补上来的人在想什么:“陈麒呢?有关于陈麒的初步调查结论吗?”
“这个局方那边倒是没有隐瞒。初步调查结论是陈麒只是辅助作用,主要还是那个替补上来的人在处置整个特情。”杨宁道。
温静姝叹了一口气:“可就是找不到!”
要是是陈麒真的爆种处置了特情,赢得了巨大的名声,温静姝虽说不爽,但好歹也觉得这是他应得的。
可是现在明明陈麒只是个打酱油的,却因为主角跑路了,好事全给他白捡了,这就很恶心人了。
温静姝不是飞行圈子里的人,不知道这次长隆5677的特情处置属于什么级别。要是这次特情级别是跟二十年前那次非常有名的特情属于同级,那问题可就大了。
虽然再出一个徐清的机会不大,但是哪怕是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温静姝都不愿意。
可是现在找不到那个替补上来的人。局方的表彰还好,肯定能公平给予。社会影响就不一定了,群众可看不懂特情处置中谁主谁次。反正只有一个陈麒露面,名声自然而然就流向他,这是没有办法的。
真就老天爷都不帮温家了?
……
天眼杂志总编办公室。
“这照片你哪儿来的?”叶静瞧着女儿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一张金锁的照片。
叶灵没直接回答叶静的话,而是极为认真道:“真的吧!这个是真的对吧!我看过实物,背面斜着看有梅花纹。”
“好像是真的。你到底从哪儿来的?”叶静追问道。
叶灵眼睛猛地亮起:“妈,这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看的,我当时都惊了!你不是说这个金锁只有徐子衿有吗?”
“这个不是徐子衿的?”
“不是啊!都说是我一个朋友的。她也是从同事那边借来的。”叶灵道。
“同事?”
“星游航空啊!”
“飞行员?”
叶灵脸上瞬间精彩起来:“对的,对的!妈,你说有没有可能……”
“没可能!”叶灵直接打断了叶灵的话:“说话小心些,不要胡乱八卦!”
“妈!你真的就不好奇?”叶灵继续蛊惑道。
叶静凝视着自己的女儿,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看着。
叶灵一下子就知道母亲的态度,吐了个舌头,有些失望地出了办公室。
等到叶灵离开,叶静脑子里全都是那个金锁的照片,心里就跟毛爪子挠一下,非常难受。
最终,叶静还是抵御不住,拿起电话,联系自己的助手:“星游航空的航司交流会的采访案子发我一份!”
……
丢了金锁的徐显魂不守舍地配合了两天模拟机,搞得连山雪一直都在担心徐显的状态。可是徐显实在不愿意分享自己的伤心事,只能回头默默疗伤。
每每想到丢失的金锁,徐显就悔恨干嘛要用金链子替换红绳。
比较细的金链子其实是比较软的,很容易被扯断。红绳虽然难看些,但是好歹扯扯不容易断。加之那天徐显穿的内衬的衣服是一件T恤,没有塞裤子里,这样金锁一掉,根本不会被衣服兜住。
关键换掉红绳的想法还是他自己提出来的!
伤心归伤心,生活还是要继续。
不知道为什么,公司竟然给他排了航班。他这两天心情一直不好,都没有点开航班计划。如今,稍稍缓过来了,徐显还是要看看航班的。
只是当徐显点开机长照片的时候,顿时傻眼了。他要跟的航班的机长竟然是他考试迟到的那次的监考教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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