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连声劝阻,对于朱标这番惊人之语,有些并不看好。
“丞相,为何不可?”朱标也是疑惑地看着胡惟庸,他知道胡惟庸不是迂腐之人呐!
怎么现在也反对起来?
胡惟庸叹息一声,道:“殿下,臣之所以说不可,是臣以为殿下操之过急了!”
胡惟庸话语委婉,但其中反对之意,亦是昭然若揭。
“如今朝廷之国策乃重农抑商,商人子嗣,若是登堂入室,必定会招致朝中,民间那些清流迂腐之人非议……”
“且这些人若是通过科举正途入仕也就罢了,偏偏是朝廷大开方便之门,一些人,只怕心怀不满呐!”
朱标有些明白过来了,实际上胡惟庸对此事并不是持反对态度,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若是这样做出去,只怕这结果比较难看,故而劝阻。
可是,朱标在乎这些么?
不,准确来讲,老朱在乎这些吗?只要能说服老朱,那么,这件事有了老朱的鼎力支持,就一定可以做成。
朱标笑了两声,就道:“丞相,汉之时,国策亦是有所谓的重农抑商,然桑弘羊本就是商人之子,且其麾下经商之辈数不胜数。”
“那个时候,商人子嗣可以做官,如今就做不得了?些许清流聒噪之声,也值得一提?”
“只要于国有利,管他是什么身份,处于什么地位,就算是田间一老翁,我大明也照用不误。”
“更何况,科举取士,才只一次,之前,不也一直是察举和举荐制度并行的么?”
朱标说的没错,这也就是他敢这么做的基础。
在科举未开的时候,老朱选拔人才的手段就是采用察举和举荐制度。
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经过元近一百年的侵略,中华的文脉几乎断绝,这地方上,识字的人实在是太过稀少。
识字的人都不多,这人才自然也是相应的减少。
这有才的人,压根都不需要通过什么方式来竞争,恰恰是像老朱当时这样的草头王,急需这些人才的扶持。
而方法很简单,就是通过访问,探听有贤名之士,然后去拜访,以各种手段令其为自己效力。
而这样的制度,一直未曾被老朱抛弃。
包括立国之后,老朱就曾经几次三番下旨吏部,征召全国各地贤明之士,入朝为官。
当然,这其中一些人就蹬鼻子上脸,借着老朱这个皇帝刷声望,反正笃定老朱不会杀自己。
相反,这声望起来了,这来拜师的人是越来越多,这银子,也是滚滚而来,有时候,都有人直接送上门。
结果,这是装逼不成反被艹了!
原先有多高傲,这会儿就有多惨。
伴随着恩科大试落地,其中对于报名考试人员的限制,算是致命一击。
无数名望之士,门下弟子一夜之间跑个干净。
拜师的人又不傻,本来想着借老师的名声,为自己博一个美名,方便将来好做官。
现在倒好,没好处不说,还有可能影响自己的前程,有几位还傻不愣登的,留下来孝敬老师?
现在,这察举和举荐制度,就方便了朱标。
至少有了这样的基础,那些清流也就是非议两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此刻,朱标看着老朱道:“父皇,所谓术业有专攻,这民信部诸多事项都和做生意买卖有关联,若是不用商人子嗣,用何人?”
“须知,这最了解商人的,不是我,也不是朝中任何一位官员,恰恰是作为商人的他们自己人。”
“在这方面,朝中任何一人去,都是以己之短,克敌所长,让他们自己对付自己,这才是妙招。”
“这既是惩治部分奸商,同时也将部分商人拉到了朝廷这一边来……”
老朱听着这些话语,眼神亦是有些发亮,看着朱标,眼中欣慰之意渐渐浓厚。
他感觉的出来,自己的标儿正在成长,正在朝着一位合格的帝国继承人进步。
不说别的,就这一手借力打力,就非常漂亮。
用其他的任何手段和方式,都远没有朱标的这种方式来的事半功倍。
不就是清流的聒噪之声么?纵横天下十几载,老朱还怕这个?
谁要是敢多哔哔,特么的,嘴都直接给你缝上。敢跳,就拍死你……
对付这些人,老朱根本不带手软的。
“此事就先这么定了!”老朱最后直接拍板,道:“惟庸啊,你回去整理一个章程给咱,这说话的工夫,这架子就必须搭起来了!”
“遵旨。”胡惟庸对于老朱这般雷厉风行的做事风格也十分熟悉,自是一口应允下来。
胡惟庸走出了宫门,也是长出一口气,不过眼神之中,满是振奋。
原先三省六部,现在变成了三省八部,多了两部,人员增加了,那他这个丞相的权柄也就相应的增加了!
他相信,自己这个丞相,一定会做的比老师李善长更好。
而宫中,老朱半躺在椅子上,想了想道:“标儿啊,这有空的话,别闷在宫里,多去找找阿宝。”
“阿宝那姑娘不错,我和你娘都挺喜欢的,过两年,等她过了丧期,咱就亲自操办你们的婚礼。”
“遇春不在了,常茂那孩子不过是中人之姿,常家他一个人事撑不起来的,咱得多照应照应。”
“不能让遇春他人走了,他的一家妻儿,也跟着受累……”
“爹,我知道了!”朱标也是连声答应着。
老朱点了点头,想着常遇春,心中也是一阵感伤,这要是常遇春在,这大明又多了一位定国柱石啊!
从至正十五年相识,常遇春陪着自己一路走来,立下了无数汗马功劳,有几次,更是有救驾之功。
鄱阳湖之战,若非常遇春力挽狂澜,沉着镇定,这率先阵亡的就是他朱元璋了,这到最后,说不定坐天下的就是陈友谅。
只能说时也命也。
可现在,刚到了太平的日子,这常遇春还没过几天好日子呢,就先走了!
这让老朱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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