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王华讪讪一笑,只深看了叶春秋一眼,显然他并不认为叶春秋不送真金白银。其实叶春秋这样说,反而更多人不安起来了。呃……这镇国公的话也能信啊?叶春秋倒是格外地注意了蒋冕,走上前去,朝蒋冕行了个礼,才道:“蒋学士好。”特意称呼了官职,可见叶春秋对蒋冕的疏远。蒋冕对叶春秋还是带着气的,只是淡淡一笑,道:“镇国公啊,你可要好自为之啊。”叶春秋则是故意皱起了眉:“嗯?好自为之?蒋学士莫非是有什么言外之意吗?”蒋冕心里的怒气就更盛了一些了,这个叶春秋寸步不让,惹得自己焦头烂额,外头早已闹翻了天,可他却还是一副清闲自在的样子,能不令他感到可气吗?蒋冕心里是带气,但他也不是那种冲动的角色,脸色依旧带着几许笑意,道:“哪里有什么言外之意,只是……人言可畏啊,镇国公可知道历朝历代,多少位高权重之人,最终不得好死,可是因为什么?”蒋冕看起来客气,可这话显然就显得不客气了。“可是蒋学士也忘了。”叶春秋倒是没有生气,脸上依旧是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道:“更有多少人,自以为一张嘴皮子便可将人骂死,可以让人生畏,最终,嘴巴倒是痛快了,可却是得了个死无葬身之地。”叶春秋显然比蒋冕是更不客气,耍嘴皮子罢了,谁不会?虽是叶春秋要比蒋冕年少许多,可在心性上,叶春秋似乎比蒋冕更胜一筹。蒋冕的脸色顿时变了,再不似方才的沉稳,声调也提高了几分,道:“你什么意思?”“没有什么意思。”叶春秋摇了摇头,含笑道:“自我进京以来,总有人步步紧逼,打着朝廷和社稷的名义,说那莫须有之事,辱我清名,扰我家眷,我倒是想知道这些人是什么意思?我叶春秋做人,自问无愧于心,我这个镇国公,也是靠着从尸山血海里挣来的,我有今天,是因为这天下不知多少人从我身上受益无穷,即便是某些多嘴多舌不知好歹的人,难道他们没有受益吗?呵……不想到了今日,竟是恩将仇报。需要我叶春秋,需要跟着我的那些将士的时候,便让我们在关外浴血奋战,在边镇剪除奸党,可等到不需要的时候,却又将我当作反贼,视我为国贼。这又是什么意思?蒋公知道吗?我不能退,我若是退了,不知多少曾经和我奋战的人会朝夕不保,今日你们咒骂的是我,等我退了,接下来你们就要清算那些跟着我的老兄弟了,可……这国贼和反贼的罪名,我也消化不起,既然有人非要将我置之死地,到了今日这个份上,蒋学士,就好好地拭目以待吧。”蒋冕倒真的料不到叶春秋会是当着自己的面,说这样直白的话,他反而显得有些无措起来,无数的念头在脑海里转过,最后,他突地又呵呵干笑道:“公爷言重了。”叶春秋眼中飞快地闪过几许嘲弄,这蒋冕还是比李东阳差得远了啊。此时,他便道:“我是言重吗?还是某些人的所作所为比我说的还要严重得多?某些人,是巴不得我叶春秋死无葬身之地,不是吗?他们要我死,可若我还能活,就绝不会让他们好好活着。”叶春秋说罢,便转过了身,因为这时候,钟鼓声已经响起,宫门开了,他再也没有管脸色复杂的蒋冕,便朝着午门方向而去。只是他走了两步,又突然驻足,转过身去,看了蒋冕一眼,神色带着几分别样意味,道:“蒋学士,我倒很想知道,蒋学士没有掺和到其中吧。”“这……这是什么话。”蒋冕还在深思,这时候突然被打断思路,下意识地矢口否认。“这样就好。”叶春秋只点点头,便再也不回头地步入了午门。这儿早有无数的宦官站着,一直延伸到太和殿,叶春秋掏出了礼单,交给了这为首的宦官,宦官笑嘻嘻地接过了礼单,正要来一个开门红呢,此时眉开眼笑,一面打开了礼单,可是脸色,却是变了……他显得有些古怪,像是很是犹豫,少顷,才道:“镇国公入宫拜寿,进献奴仆三十七人,恭祝吾皇万寿无疆。”此言一出,后队的官员顿时哗然了。果真不送金银啊。奴仆?还需要你的奴仆?这真是岂有此理啊!陛下什么人没有?第一个宦官念完,远在几丈之外的宦官也是一呆,却还是乖乖地念道:“镇国公入宫拜寿,进献奴仆三十七人,恭祝吾皇万寿无疆。”“镇国公入宫拜寿,进献奴仆三十七人,恭祝吾皇万寿无疆。”“镇国公入宫拜寿,进献奴仆三十七人,恭祝吾皇万寿无疆。”一个个宦官,接力一般,高声唱喏,一直传到太和殿。朱厚照早早就冕服梁冠的在这里等了。他心情还算不错,此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因为今儿自己的诞日而化为乌有。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就等大臣们来献礼了,一想到这个,朱厚照就很激动啊,他最喜欢的,终究还是这种不劳而获的腐朽生活啊,能占人便宜,实在是一件愉快的事。他此时,还满心地想着,有了春秋开了第一炮,接下来,其他人脸皮再厚,也不敢随便送点份子钱了吧。这样一想,朱厚照的愉快简直不言而喻了。只是,当那‘镇国公入宫拜寿,进献奴仆三十七人,恭祝吾皇万寿无疆。’的声音传到了太和殿,朱厚照猛地呆了一下。奴仆三十七人?这是什么意思?朕不需要奴仆啊,在这紫禁城里,有几万个宦官和宫娥,都是朕的奴仆,朕还要稀罕奴仆?真真岂有此理!那脑海里本来的一切美好,像是刹那间被人击打了个粉碎,朱厚照豁然而起,看着一旁的刘瑾,脸拉下来,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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