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叶春秋是否想明白朱厚照为何出现在此,这家伙都毫不犹豫地跑了来了,他只得道:“陛下,臣弟不知陛下会来青龙,不能远迎,还请陛下恕罪,臣弟擅做主张,竟是丧心病狂,伪造圣旨,更是万死之罪。”朱厚照终于回神了,下一刻,完全一脸难以置信的样子,愣愣了看了叶春秋好一会,而后像是证实什么似的,摸了摸叶春秋的脸。这个样子,让叶春秋觉得有些恶心,怎么瞧着,很有基情的样子?可是朱厚照完全无视了叶春秋那僵直的表情,甚至动作很是缓慢,用手指尖轻轻地触了触叶春秋的面颊,感受着传到指尖上的丝丝温暖,朱厚照的眼睛才猛地一张,喝道:“混账,你没有死?”指尖化作了拳头,恶狠狠地朝着叶春秋的肩窝捣过去。叶春秋来不及躲避,啪的一声,身子一震,肩膀隐隐作痛,不等他诧异的回神,朱厚照已是狂笑道:“哈哈,你当真没死,你没有死?”当然没有死,叶春秋心里想,若是死了,这才怪了。朱厚照在这个时候猛地想起了什么。是谁传来的死讯的呢?是李东阳和刘瑾!对他们二人所说的,朱厚照是深信不疑的,毕竟,一个是三朝元老,是享誉天下的内阁大学士,而另一个,是一直陪伴自己的伴伴,都可以称得上是朱厚照最信任的人。可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啊,叶春秋没有死,活生生的呢。这两个家伙竟然……骗朕!随即,朱厚照左右张望,这才想到,这二人已经回京去了,显然也来不及计较了,便对叶春秋道:“你……逃回来了?”对啊,新军应当是被打得差不多了,可是叶春秋这个家伙,却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不管怎么说,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单凭这个,就足够让朱厚照欣慰了。新军没了,再操练就是,打不赢鞑靼人,那就重新来过,下一次再来,可是这个家伙若是死了,便比他失去任何东西都要令他伤心难过,他甚至在此之前,就已经有了战死之心!可是……逃回来了?这句话显然深深地刺痛了叶春秋的自尊心,他毫不迟疑道:“陛下,臣弟与鞑靼人在镇口一决死战,幸赖将士们用命,总算是不负所托,在镇口重创鞑靼铁骑,歼贼数万,巴图蒙克带领他的部众已是逃入了大漠深处,陛下,鞑靼人败了,新军大获全胜,臣弟,这是来报捷的。”大获全胜?朱厚照的脸都僵硬了,像是一下子没了反应似的。先是一个震撼,而现在,这个消息,不但让他觉得震撼,更让朱厚照有些不信。这……怎么可能?二十多万鞑靼精锐啊,这可是大明的心腹大患,区区一万新军,这………不可能。朱厚照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忍不住道:“那么为何刘瑾和李东阳回到这里,言之凿凿的说你已经全军覆没了。”叶春秋何等聪明之人,一想,就全部明白了,这二人之所以言之凿凿,其实理由十分简单,因为他们本来就对新军没有任何信心的,他们半途逃了回来,不就是因为十分确信新军会全军覆没的吗?叶春秋便摇头道:“陛下,这二人中途脱离了新军,自己逃命去了,当时的情况,臣弟顾不上他们,所以也没有派人追击,只是万万想不到他们在这里遇到了陛下,陛下若是不信,就请他们二人来对质吧。”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朱厚照是想要不信都难了,以他对叶春秋的了解,叶春秋也是不可能拿这种事情来伪造的,毕竟叶春秋这家伙还是有自己的尊严和原则底线的。更别说,战争的成败,并不是单凭口舌就可以的,这样的谎言太容易不攻自破了!那……明白了,一切都明白了。朕被人骗了,被那两个可恶的家伙骗了。朱厚照不禁气得七窍生烟,他万万料不到,连李东阳都会蒙骗他,他一直认为,李东阳乃是君子,是道德崇高的人。事实上,朱厚照虽是天子,可是很多时候,却一直受内阁的约束,明明天子是君,他们的臣,却处处受制,这当然不是因为朱厚照好说话,而是朱厚照还是一个有底线的人,他认为师傅们都是道德高尚的君子,而自己……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人家劝说自己几句,一般情况,朱厚照也肯听,正是因为,朱厚照觉得这些师傅们的话肯定是有道理的,不会害自己。只是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李东阳不但临阵脱逃,居然还欺君罔上。或许,他根本就以为,新军必定全军覆没,所以即便说谎,也不会有人发现吧,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他和刘瑾活下来,那里发生了什么,自然而然,都是他们说了算了。朱厚照想明白了这一切,已经气得发抖,真是可恨至极了,害得朕万念俱灰,害得朕肝肠寸断,李师傅……不,李东阳……好,很好,亏得朕还怕你们在此有危险,竟是让你们先跑了,你们竟是这么对朕的,好得很啊!朱厚照的表情很丰富,他是又怒又喜,惊喜交加,一下子狂喜,一下子又是暴怒,可是他抬眸,看着叶春秋,随即又大喜起来。这件事,当然要追究到底,不过……毕竟并不紧要,眼下新军大捷了啊,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捷,这才是最令人瞩目的。在关外,在大漠之中,一万新军,暴打二十万鞑靼铁骑,想着,都像是做梦一般。朱厚照甚至还有些不敢相信,他狐疑地看着叶春秋道:“春秋,要不你发个誓给朕看看。”叶春秋有点儿傻眼,不由道:“什么誓?”朱厚照想了想,便道:“若是你敢骗朕,那就……就……万箭穿心。”叶春秋有一种无语的感觉,他可不像朱厚照这样的儿戏,而是很认真地道:“是非曲直,陛下很快就会知道了,倒是陛下,怎会来这青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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