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非常的顺利,叶春秋感觉劲头更大了。而现在,站在叶春秋面前的生员,皆是安静地听着叶春秋语重心长的解说。这些生员,大多是商贾之家出身的读书人,甚至有不少生员,暗中也参股做一些买卖。这些人的底细,叶春秋摸得一清二楚,所以对他们也是放心。他们都是诗社的人,来自天南地北,叶春秋对这些骨干寄以了厚望。此时,又听叶春秋道:“调查出了舆情,知道了绝大多数读书人的胃口,便要树立起形象了,形象深入人心,许多事就好办了。当然,真正反对我家泰山的铁杆,是无论怎么宣传都没有用的,我们要做的是拉拢住那些并没有太鲜明观念的人,这才是我们需要争取的对象。”“从现在起,你们要回到自己的乡中去,关内十三省,太白分社的架子都要搭起来,除了招募人手,分发太白报,另一方面,就是用尽办法与人打交道,摆宴席,请人唱戏,这些统统可以有。到了地方之后,还要广结善缘,县里的县学破了,要以诗社的名义捐纳一些钱,有些读书人生活困难,要隔三差五地提着一些米肉去探望,谁家若是有个红白喜事,也要以诗社的名义去走动,不管别人喜欢不喜欢你,也别管他们是否铁杆的反商,这些都不打紧,打紧的是,你们该怎么做。”“当然,要做这些事情,都是需要银子,银子不成问题,所有的款项,都会按时拨发,所费几何,登记造册,诗社这里,随时给钱。”“你们需记住,这公推之后,天下的形势就要变了,所以到了地方,还要招募一些比较踊跃的读书人拉入诗社,给予他们锻炼的机会,给他们薪金,让他们专心于诗社的事,现在是百废待举,所以只能先在十三省设分社,将来还要在府里设支设,在县里设小社,这些都需要有人管理,有人经营,总而言之,你们的任务,便是到了地方上花银子广结善缘。”“有了善缘,有了关系,等到我家泰山大人成了内阁首辅,这分社便不再只是一个宣传机构了,布政使司、知府衙门、县衙,都大抵会给分社一点面子,如此,就可以借用这些为读书人们再做一些事,所以,一切的根基就在于赢,拿到了内阁大权,有了这个,你们将来就是内阁首辅大人在地方上的眼线,是他的代理,是诗社在地方上的父母官。”“不必怕破费银子,读书人嘛,也有一些家境贫寒的,要交心,送钱送粮,屋子破了,就雇人给他修葺,家里有困难,兄弟不和,就帮着去调解,有些生员出门在外,遇到了难处,就设法去周济。”“宣讲上的事,反而不必太过多地去着墨,这是太白集和太白报的事,你们只负责和人交朋友即可。”叶春秋说得豪气干云,可一旁的唐伯虎却是听得冷汗淋漓。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漫天撒银子嘛?这下子,唐伯虎终于明白之前心里的疑惑了,哎呀呀,难怪到手了这么多银子,叶春秋还要他继续努力去筹款呢,这样算下来,没有几百万两银子,也不够他们这样使劲儿地糟蹋啊。虽是跟在叶春秋的身边,接触了很多他以往都不知道的新事物,可是在唐伯虎的印象中,这所谓的公推,靠的应该是名望,靠的应该是平时的官声。可现在他才真正地开了眼界,怎么晓得,原来还有这么多的周章。唐伯虎终于忍不住地道:“公爷,名望与官声,难道不是……”叶春秋瞥了他一眼,这种思维,倒不奇怪的,可是对叶春秋来说,实在是落后的可笑。叶春秋倒是好心情的觉得该好好说说这个问题,毕竟想听到答案的不只有唐伯虎,只怕眼前的这群读书人对于这个问题,也是心有疑惑的。叶春秋认真地道:“李公主政,河南大灾,于是为河南减赋一年,伯虎兄,这是善政吗?”唐伯虎毫不犹豫便道:“当然是善政。”叶春秋却是摇着头,带着微笑道:“不对,朝廷的钱粮都是有数的,少了河南的赋税,这亏空就无法填补了,所以需从其他诸省贴补,江浙最富,因为河南遭灾,所以江浙加赋,那么这是善政吗?”唐伯虎顿时愣了一下,犹豫地道:“这个……这个……”叶春秋收起了笑容,显出了几分肃然,意味深长地道:“所以这世上,从来不可能有让所有人都满意的所谓善政,因为为政者,他变不出银子来,任何政事,有人得利,就会有人失利,有人得了好处,就会有人没了好处,有人欢欣鼓舞,大肆称赞,就会有人捶胸跌足,破口痛骂。所以,所谓的名望和官声都是虚的,何况这庙堂上的诸公,施政如何,远在数百上千里外的生员,又怎么知道呢?无非还是靠口口相传罢了,天底下没有什么新鲜事,既然口口相传,就能树立官声和名望,那么我们就用更快捷的传播方法去树立官声和名望。”“施政的得失,其实要一分为二地看,对于李东阳来说,他免了河南的赋税,他的门生故吏,自然会着重向人言说河南布政使司如何得了李东阳的恩惠。对税赋加重的江浙,却就会闭口不提了,因为这是于他们无益的。而我们,自然而然反其道而行,所以终究,还是得看你怎么说,宣传之道就在于如此。”被叶春秋这么一说,唐伯虎顿时感觉自己的人生观受到了大大的颠覆,久久地说不出话来。叶春秋的脸色温和了下来,道:“好了,诸生且都散了吧,过两日,你们就要启程各回乡中去筹建各省分社,且都早早去歇了吧。”显然,叶春秋方才的这番话,不只是令唐伯虎感悟,在场的诸生里的不少人也表露出别样的情绪,似是对一些事情有了新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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