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到了今日,所有宗室都将面临绝俸之危,算是叶春秋当初跟兴王打赌令兴王府绝俸所起的头。叶春秋自然是知道兴王对自己的憎恨,此时看到兴王朱祐杬那复杂的脸色,并不觉得奇怪。倒是周王显得从容许多,深深看了叶春秋一眼,随即道:“是否有功劳,可不是镇国公说了算,也不是本王说了算,都是陛下说了算的。陛下一直在盼你的消息,想不到你竟这么快回来,真是好得很哪。”此时,只见一个王爷徐步走出来,笑道:“堂叔,小王有礼。”嗯?堂叔?叶春秋呆呆地看着从周王身后步出的一位年轻王爷,他的脑子有些发懵。太热情了,有些招架不住啊。好在叶春秋在这朝廷里也算摸爬滚打多年,早已不是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小书生,心里虽显尴尬,面上却依旧不露声色,只淡淡一笑,便侧身还礼。周王朱睦柛便笑道:“这位是赵王之子朱载培,昨儿入的京,是宗令府召他来的。”叶春秋便笑了笑。一旁一直默不作声的兴王朱祐杬终于开口道:“我们该走了,陛下等着见镇国公,怕也是等急了。”朱睦柛这才注意到了朱祐杬,自然也是知道朱祐杬跟叶春秋的关系的,心知他的尴尬处境,便面不改色地道:“也好,镇国公,我们下次再会吧,都是自家的亲戚,不必客气,便是平常人家的亲戚,都是要串门走动的。”叶春秋只点了头,明知道宗室这是狗急跳墙,故意对他亲近,虽是哭笑不得,不过也实在没有揭破的必要。与周王等人话别,叶春秋径直进了暖阁,朱厚照早就候他多时了,一见到他,便笑起来道:“你回来得这样快,方才有人通报的时候,朕还不信呢?怎么,那巴图蒙克说了什么?”叶春秋素来是知道朱厚照对巴图蒙克的在意的,于是事无巨细地将巴图蒙克的话大抵地说了一遍。朱厚照边听边皱眉,就如同叶春秋所对他的了解那般,在别的事上,朱厚照不上心,可是对巴图蒙克这个人,朱厚照却是通过无数的奏报,研究透了。少顷后,朱厚照皱眉道:“他……这是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吗?”不得不说,在某些时候,爱胡闹的朱厚照也是很敏锐的。叶春秋便点头道:“陛下圣明,臣弟的猜测也是如此,未虑胜先虑败,这巴图蒙克,不愧是只老狐狸。”朱厚照却是肃然起敬道:“越是如此,这个人就越不可小看,他们在集结兵马,准备决战,青龙那儿,也要有所准备才好,新军现在情形如何了?”叶春秋道:“臣做了两手准备,其一,便是招募了一批新军,人数在五千上下,这样一来,新军的规模就达到了八千。”八千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镇国府奉行的乃是精兵政策,每一个生员都消耗巨大,在叶春秋看来,新军若是过度的膨胀,未必就是好事,一方面是镇国府的负担太重,另一方面,也怕导致战斗力下降。叶春秋又道:“这其二,便是对新军进行换防。”“换防?”朱厚照不解地道:“新军不是都驻在青龙吗?”叶春秋微笑道;“可是安南和倭国现在也有新军啊,倭国的新军规模有五千,安南有三千,这些新军,教官都是镇国府新军调拨的骨干,再加上他们的给养和弹药的补充,几乎是靠镇国府兜售,失去了镇国府的支持,倭国和安南的新军,所谓的战力,就会无从谈起了,再加上两处通商口岸,咱们镇国府的船队,与他们交往日益增多,尤其是倭国,这些年大量的货物输送进倭国,而倭国的内部,承销这些货物的人俱都是倭国的诸侯和贵族,以及大商贾,他们对镇国府,早已有了极大的依赖了。”叶春秋说的,可能朱厚照不是很懂,不过朱厚照至少还是明白了一些。说穿了,因为镇国府货物的大量涌入,可是汉商毕竟对倭国的情况并不了解,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一个销售体系。而这个销售体系,几乎已经被倭人所占据了,比如某个大名,他主要承接的是水晶玻璃买卖,水晶玻璃到岸之后,这大名便利用自己在倭国的人脉对水晶玻璃进行兜售,借此挣来巨大的利润。可话又说回来,这虽然是躺着挣来的钱,既养肥了卖水晶玻璃的大名,也让汉商节省了打开销路的麻烦,却同时也使这大名与汉商和镇国府捆绑在了一起。这样的关系正应了那句汉话,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若是这个大明失去了汉商给予他垄断水晶玻璃的资格,他的财源也就彻底被斩断。正因为如此,他在倭国,一方面必须保证镇国府与倭国的密切关系,利用自己手里的人脉和金钱,影响倭国开海的国策,另一方面,若是倭国内部有人想摆脱镇国府的控制,只怕现在不需出动镇国水师,无数类似这样的人便会毫不犹豫地出手,将这些人扼杀。他们挣的,就是这种银子,而在倭国,有这样能力承接这样买卖的,哪一个不是非富即贵,本身就有极大的权势?而今又靠着镇国府的商品大赚特赚,有了银子,更加如虎添翼,可谓倭国庙堂内外,乃至各大诸侯,几乎与镇国府成了利益共同体。在这些人的影响之下,整个倭国内部,无论是舆论还是庙堂上的诸公,几乎是奉行着汉倭一体的国策,再加上倭国天皇本就需要镇国府支持,方能保持在倭国的统治地位,其结果可想而知。此时,叶春秋又对朱厚照道:“正因为有此依赖,所以以臣弟之间,觉得理应隔三差五,进行换防,我与去书倭国,命倭国新军,调拨三千人,随船至青龙,而新军则调拨一千人,赶赴倭国驻防,倭人作战英勇,三千倭国新军驻扎青龙,随时可以为我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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