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廷和感觉挺好的,终究,自己还是站在了大多数一边啊。宫中的旨意很快就下来了,先是待诏房拟了旨,送到了内阁,内阁则颁去了各部。廷议的时候,李东阳没有将此事列入廷议的讨论之列,态度分明。满朝文武对此也显现出了默许的态度,倒是某些勋贵腹诽了一阵子,那寿宁侯和建昌伯,对此很有非议,反是几个国公,却显出了超乎寻常的缄默。显然大家都知道这一层的厉害关系,王华和谢迁这才知道,这其中的阻力竟有这多大。那份旨意自送出之后,便开始石沉大海,即便是陛下极力地支持,似乎也没有人愿意提起这茬。支持的人不敢站出来表态,因为站出来,就可能成为众矢之的,毕竟谁都怕麻烦,也不愿意给自己惹来灾祸,而反对的人也选择了沉默,谁都明白,南人牧马,是执行不下去的,既然执行不下去,何必要提呢?一切……似乎就这么过去了,犹如一块小石子,砸进了汪洋大海之中,掀不起任何的波澜,乃至于所有人都假装不去关心,不愿讨论。廷议之后,因为陛下没有至太和殿旁听,因而需内阁大臣觐见奏报廷议的结果。四个内阁大学士动身,至内城请见。可是过不多时,却见刘瑾阴沉着脸来,看着这四个阁臣,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各位大人,陛下……陛下……陛下不知所踪。”不知所踪?又是不知所踪?李东阳诸人的脸上写满了诧异,又或者说,虽然是诧异,却又有几分这一天总算来了的感觉。算起来,陛下似乎也有一阵子没有失踪了,现在又失踪了,似乎……怎么说呢,大家先是震惊了一下,下一刻却又心里冒出一个念头,这一天……总算来了。“找吧,派人找一找。”李东阳反而显得很淡定。李东阳和刘健不同,刘健对陛下的要求很高,他认为当今陛下应该像先帝那般,所以每每陛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刘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担忧之余,又气得吐血;而李东阳对于陛下的性子,已有了一种默认,所以虽然有些忧心忡忡,却还算泰然应对。李东阳继续道:“太后那儿,可曾通报了吗?”刘瑾一张哭丧脸:“已得知了,现在责令了厂卫四处搜索,尤其……尤其是……”“哎。”李东阳叹口气,打断刘瑾的话,接口道:“尤其是山海关那儿,是不是?去吧,这件事不可怠慢,同时不知所踪的人还有谁?”刘瑾想到这个,就不禁恼火,道:“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钱谦。”李东阳倒是松了口气,道:“身边有个锦衣卫,总比孑身一人的好。”刘瑾却是和李东阳的想法不一样,愤恨地道:“那钱谦逢迎陛下,实是奸贼。”这话……从刘瑾的口里说出来,听着怎么有些不太合适?若是邓健或者是内阁诸公们口里说出来,倒也就罢了,偏偏刘瑾这样大义凛然地说出此话,给人一种你特么的逗我的既视感。李东阳脸色淡漠,随即道:“好了,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陛下的安危最是要紧,山海关那儿,赶紧传书,令当地守备万不可放陛下出关。”陛下跑了,陛下又跑了。这似乎已经成了正德朝的常态,是人都会烦的。事实上,在后世里人们所知道的历史上的正德,他就是隔三差五地跑,一开始,大家拼了命地去追,一个个像死了娘一样,等到了后来,渐渐也就适应了,以至于陛下索性直接驻在大同,大家也都麻木。四个学士,只好泱泱而回,俱都默不作声,杨廷和亦步亦趋地跟在李东阳身后,突然走上前去道:“李公,这是不是,背后有人怂恿着陛下……”李东阳侧目看了杨廷和一眼,他明白杨廷和的意思,杨廷和的意思是,这极有可能是叶春秋怂恿,陛下这次也肯定是跑去了青龙。杨廷和自上次被叶春秋阴了一把,显然对叶春秋心怀着几分不满。李东阳却是风淡云轻地道:“介夫,不要多事。”李东阳此话一出,杨廷和也突然感到自己冒失了。归责于镇国公,非要引起朝廷的震荡不可!杨廷和忙道:“是。”…………在京师外的镇国府。这里没有紫禁城里辉煌,却是一派繁荣之景。来来往往的街道上,依然是热闹非凡,一个穿着锦衣的青年此刻正站在一个街道旁,咬牙切齿地训斥着身边的一个魁梧汉子。“出门不带银子,亏得你想得出,朕……不,我之前是怎样交代你的?一切的事,你来料理,好嘛,银子,银子呢?”这汉子哭丧着脸,双手一摊,幽幽地道:“陛……公子哪,我冤枉哪,我是想着公子富有四海,我以为公子一定会带足盘缠的,哪里晓得公子也是身无分文地出来了。”锦衣青年怒瞪了这汉子一眼,冷哼道:“你还敢顶嘴?”“不敢。”汉子连忙噤声,老半天,才小心翼翼地道:“要不,我回去取?”锦衣青年则是背着手,冷笑着道:“小钱哪,你可莫要诳我,我知道你不甘心跟我出来,怕到时候被人责难。想回去取钱?呵,现在厂卫那儿,怕早已将你的宅子翻了个底朝天了,你回去就等于是自投罗网了,你说,是不是故意的,好让他们来将我抓回去?”厉害了我的爹,这叫小钱的汉子自然就是钱谦了,他心里忍不住对夸起朱厚照来,甚至对朱厚照颇有几分佩服。因为他确实怀着这个心思,陛下的心意,他不敢违逆,可是跟着陛下跑路,他又很是不安,若是陛下这趟出来,有点什么意外,他绝对就是背黑锅的那个,所以这才故意玩了这么一个小花招。只是这样的事,在朱厚照的跟前,他怎敢承认,便忙道:“不敢,我冤枉哪,我是真的忘了带银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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