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二字,犹如晴天霹雳,声震如雷!方唐镜趴在雪地上,瑟瑟作抖,他疼得几乎要昏死过去,手脚因着这凛冽的风雪也已僵硬,哪里还跪得下?而所有人的读书人,都是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切,有人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当触及到叶春秋杀人般的目光时,心头便不禁浮起一股莫名的惧意,于是一时间,没有一个读书人愿意站出来做出头鸟。刘大夏终于知道,自己非要出面了。他冷着脸色,缓缓地站了起来,看着叶春秋,相对于刚才的安静,声音难得地带着几分清冷道:“镇国公,你够了。”“什么?”叶春秋抬眸看着刘大夏,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却是无疑带着轻蔑。叶春秋似是饶有兴致地看着他道:“敢问刘公,我够了什么?”刘大夏本是操纵人心和民意的高手,可是今日,他却发现自己有些无力。这叶春秋完全是不按常理出牌,当你以为你跑来安抚人心的时候,偏偏他要和大家站在一起,一起抨击刘瑾。当你以为他会为自己辩护的时候,他却是话锋一转,步步紧逼,当你以为他已经走了,谁料他居然又回来了,而且一改方才的文质彬彬,此时此刻,竟是变得咄咄逼人。像刘大夏这种不容易形于色的人,也忍不住一脸怒容地看着叶春秋。二人距离很近,叶春秋却是对刘大夏的怒色视若无睹。“刘公。”见刘大夏不答,叶春秋反而拉高了音量,道:“春秋再问刘公一次,我够了什么?”“你……你有辱斯文!”刘大夏好不容易说出了一个词,他显然不是斗嘴的高手,他擅长装逼,但是擅长装逼的人,肯定是不擅长撕逼的。叶春秋微微皱眉道:“有辱斯文,是吗?还有呢?”刘大夏对他冷笑,他已愤怒到了极点,就是这个小子,就是因为这个小子,自己损失惨重,现在这个小子当着自己的面,似笑非笑,令他这名满天下的人,刺痛了自尊心。他怒瞪着叶春秋,冷冷地继续道:“方举人是有功名的读书人!”“还有呢?”叶春秋依旧还是带笑看着他。这已令读书人们沸腾起来,到处都是交头接耳的声音。叶春秋对此置之不理,目光一直都是在刘大夏的身上,继续道:“还有什么,一并说出来吧,敢问,我只是打他,可是死罪吗?”“你这是将斯文置之何地,你……连禽兽都不如!”刘大夏已是气得发抖。叶春秋倒是觉得刘大夏真不容易,忍了那么久,一直默然地在一旁看他反驳方唐镜,可就是忍耐到现在才来责难于他。不过终究,沉稳如刘大夏,却还是耐力不够啊!叶春秋轻松一笑,道:“意思是说,即便是打了他,那也不是死罪,只不过是有辱了他的斯文是吗?那么……”叶春秋的那么二字,拉得很长。人其实有两张面孔,一张是如沐春风的,就如叶春秋方才文质彬彬、知书达理一样,可是叶春秋还有另一张面孔,能看到的人却是不多,这张面孔里,冷酷和傲慢,眼睛里带着赤裸裸的蔑视,那嘴角勾起时,让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温暖’,却犹如坚冰一样带着丝丝的寒意。看到这张面孔的人不多,即便是看到,也绝大多数都已经死了。可是现在,叶春秋就是这张面孔,他在说着那么的时候,却是徐徐地拔出了腰间的破虏剑,这黝黑的剑身,徐徐拔出,渐渐脱鞘,坚韧的锋芒,犹如这残酷的冬日,长剑已在手,他的这个举动,又是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所有的读书人都惊住了,愣愣地看着叶春秋。他是想恫吓吗,他敢在刘公面前拔剑?可是下一刻,叶春秋的动作更是令人震惊至极。叶春秋的剑极快,快到了极致,一道黑影只在他那么的么字依旧还在嘴边的时候,已是在虚空中斩破了雪絮,刺破了北风,叶春秋甚至眼睛还盯着刘大夏,可是剑尖,却已是在转瞬之间抵达了瘫在地的方唐镜喉头。他的后脑,像是长了眼睛,就在所有人觉得不可思议的道,叶春秋一字一句地道:“既然不是死罪,那么现在这样呢……”呢字出口,不等方唐镜发出惊吼,剑尖已狠狠地扎入他的咽喉。嗤嗤……很快,快到了极致,快如闪电,风驰电掣,一切只是在一息之间,而这一息之间,方才还只是如死狗一般的方唐镜浑身开始剧烈的抖动,因为这一刻,他的咽喉处已是凝出了一抹嫣红,这是血,在这白茫茫的天地之间,血顺着他的喉头一滴滴的落下,落入积雪,那方才还在体内冒着热气的鲜血顿时浸染了雪地,宛若梅花一般的渲开。方唐镜还没有死透,他的喉头咯咯地发出脆响,他用尽最后一点气力,想要将剑挪开,可是长剑狠狠地刺破了他的喉头,紧接着,自他的后颈穿过。呃……呃……他发不出声音,只是身体剧烈地摆动,口里喷出了一口积血,哇的一声,便倒在了血泊之中。叶春秋飞快地收剑,长剑上依然还滴淌着嫣红,长剑入鞘,而这一切,不过是转瞬之间,可是他的面容,却依旧还是那副笑容,甚至连眉毛也不曾挑动,眼睛照旧是直视着刘大夏,仿佛那地上如死狗一般的方举人,根本不是举人,甚至连人都不是,不过是一条狗,一只鸡,一只蝼蚁。“现在,刘公以为如何呢?这样,算不算有辱斯文?”叶春秋一字一句,他的声音很轻。可是风雪之中,即便他的话不能传递很快,可是每一个人都诧异地看着这一切,竖着耳朵听着这句话。“若这不是有辱斯文,那又该是什么呢?再斗胆问一句刘公,这……是死罪吗?”叶春秋的笑,格外的刺眼。即便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堪称谦谦君子的刘大夏,这一刻,脸也彻底地变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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