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良虽是清瘦了,却是比从前高了一些,他的岁数本是比叶春秋还大一些,可站在叶春秋的跟前,却显得很是谦和。此时,他听了叶春秋的问话,躬身道;“是一等廪膳生员。”叶春秋便赞叹道:“不错,很了不起,看来这几年,你在家中很是用功,现在进了京师,学业也不可荒废了。”说来也是可笑,几年之前,二人还都是府试生员,那个时候,叶辰良满身都是优越感,可是现在,叶春秋却如叶辰良的大父一样给他鼓励。偏偏叶辰良在心理上,竟没有一丁点的不适。一别数年,今时今日,叶辰良又怎么还不够明白,二人早已是天差地别。在叶辰良看来,这个堂弟的身上,已经有了太多的光环,而这些光环,是他永远也触摸不到的。从前叶春秋中了举,叶辰良还有妒忌,等叶春秋中了进士,叶辰良心里就不免生出几分羡慕和怨气,还有一种壮志未酬的感觉;可当叶春秋中了状元,连中******,鲤鱼跃了龙门,叶辰良就只剩下了仰望了。再到现在,叶春秋已成为了国公,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叶辰良哪里还有什么负面情绪?二人根本就是两个世界,什么争强好胜,想起来都成了笑话。叶辰良看着叶春秋,忙道:“是,辰良不敢懈怠。”叶春秋便颌首,道:“不妨我想办法让你入国子监读书吧,也省得回南京考试了。”说到进国子监,看上去吸引力不大,可是南方人能进京师的国子监,绝对是一件好事。南京国子监没人肯去,这是因为即便你进去了,那也属于南榜,你根本无法规避那些南方的考霸,可若是能进京师的国子监,学籍就落在了北榜,这不但使叶辰良可以有机会直接参加会试,竞争压力也小了许多。基本上,北榜的试题比南榜要容易,中试的几率也大一些。叶辰良听了叶春秋的这番话,眼中顿时显出了几分欣喜。他很清楚,若是能进国子监,自己的人生可能就此而改变,想在南榜中脱颖而出,实在是太难太难了,那些江西吉安府和浙江、南直隶的考霸,简直就是野兽般的存在,想要脱颖而出,绝不是水平问题,有没有这样的运气也极为重要。可这对叶辰良来说,一件足以改变他人生命运的事,叶春秋却只需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因为他是镇国公,镇国公本就有资格推荐自家的子弟入国子监读书的资格,叶春秋也只需随口打一声招呼而已。叶辰良忙是拜倒道:“多谢公……”叶春秋依旧是坐在沙发上,压了压手道:“不必如此的,都是一家人嘛,这几日,你收拾一下吧,趁着现在,在京师多见识一下,等入了学,却要收一收心了,京师虽好,可是不能一跃入龙门,这花团锦簇、莺莺燕燕,又与你会有什么干系呢?中了试,才是人上人,这良辰美景才是你的。”叶春秋说罢,站了起来,随即又道:“我要去镇国府了,俊才这几日不当值,让他带你转一转吧。”叶辰良依然拜在地上,抬头仰望叶春秋:“是。”叶春秋已是出了书房。从书房出来,叶春秋却见叶老太公一副疾步想走的样子,这不必去猜,他便明白,多半是叶老太公方才躲在外头偷听了,心里不禁苦笑,他很明白老人家的心思,边叫住叶老太公,边上前行礼道:“大父往哪里去?”叶老太公知道没躲过,不禁有些尴尬,却很是感激地看了叶春秋一眼,他心知二房父子的混账,这几年,他们倒是改好了一些,可是叶春秋愿意尝试着去原谅,叶老太公却知道,这多半和自己也有一些关系,春秋这是担心自己心里不舒服,不免带着几分遗憾啊。叶老太公嚅嗫了一下,眼眶有些微红,长满了皱纹的手将叶春秋的手握住,道:“其实……大父这辈子,也没什么风光体面的事,唯一值得称耀的,也只有春秋了。”拭了拭眼角的泪,继续道:“那一对混账,若是将来再敢起什么歪心思,或是有碍了春秋,老夫就行家法,直接将他们打死,春秋……我……”叶春秋却是笑了,道:“大父多虑了。噢,时候不早了,我该去镇国新军,这几日也跟着那位张师傅学一学葡语,大父什么时候也成了妇人了,大父这辈子最值得夸耀的事,是连陛下都唤你一句老先生呢。大父在家好好歇着,孙儿这便走了。”说着,便动身走了。叶老太公一时语塞,仔细一咀嚼,似乎春秋说的也很有道理,连皇上都这样唤自己呢!他摇摇头,此时叶辰良从书房里出来,见了叶老太公便要行礼,叶老太公正色道:“往后,晓得该怎么做了吧?”叶辰良唯唯诺诺地道:“知道了,好好用功,不枉堂弟的苦心,将来若是能金榜题名,也好为家里做些事。”叶老太公颌首,他突然有一种感觉,仿佛就算叶辰良当真是中了试,似乎也没什么可喜的,怎么说呢,或许已经见惯了大场面吧,他还是看着叶辰良勉励道:“好生用功,去吧。”其实这几日,叶老太公很忙,因为这叶家,突然多了许多的来客,其实平时也有不少客人登门造访,可是这几日尤其的不同,来的不少是平时端着的人物,各大国公府邸的人,藩王身边的宦官,还有一些朝中的大臣,至于侯爷、伯爷,那就更不少了。他们有的是直接投帖子,有的是打着送礼的名目,叶春秋躲在镇国新军,叶老太公便要出来会客,晓得叶春秋不在,许多人便不禁露出了遗憾之色,接着便开始旁敲侧击了,宾主相谈甚欢,可是老太公总觉得他们笑容的背后,隐隐带着几分担忧之色。叶老太公不明就里,不过他也不会多问,打交道就好了,只谈风月,哈哈……(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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