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这些日子,不见谷大用,原来这厮,被人架空了啊。叶春秋几乎连想都不必想,就知道谷大用的处境了,本来这西厂监督着东厂和锦衣卫,他这西厂的掌印太监,相当于厂卫数万人的头头,在宫中好歹也算的上是三号人物,谁料直接被刘瑾一个截胡,一下子什么都不是了。内厂一出,谷大用能管的东西怕是有限,直接从云端跌到了谷底,叶春秋甚至怀疑,现在宫中还有没有谷大用的一席之地了。宫中的权利斗争,比之外朝更加血淋淋,因为他们不讲任何规则,也不必打着仁义礼信的旗号,说捅你就捅你,也不必担心有任何道德上的负担和责难。这就像是一个原始森林,完全是实力说话。自然,这些事是叶春秋现在没心思去关注的,他更关心的是许杰和叶世宽几人的现状如何,到了这个时候,叶春秋已经长身而起,毫不迟疑地道:“走,先去看看他们。”叶春秋与王守仁一道出了府,坐上了马车,火速赶到了镇国新军的大营。营里满是沮丧,因为是夜里,夜课也已经下了,可是许多人没有睡,虽然规定这个时候必须熄烛,可是一看到叶春秋和王守仁来到了营地,那黝黑的营房里,却是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人影。叶春秋没有理会他们,脚步匆匆地赶到了大营里的医疗房,这里倒是点了火烛,几个人躺在这里唧唧哼哼的。叶春秋进去,几个大夫还在此给人包扎伤口,那许杰一见叶春秋,便豁然要起来,顿时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叶春秋连忙上前拦下许杰的动作,让他继续躺回去,才道:“没事吧。”许杰道:“我胸口尚且能碎大石,这点小伤……”许杰虽然尽力摆出一副英雄气概的样子,可是满头都是淤青,让叶春秋直感觉惨不忍睹。那些人下手够狠,完全是奔着毁容去的,不过叶春秋静静地看着许杰继续装逼,许杰说到一半,却是终究说不下去了,幽幽地道:“大人快看看叶世宽吧,这个家伙,也真是拼命,居然赤手空拳要和人开打,结果至今昏迷不醒。”叶春秋看到另一张病榻上,叶世宽满面淤青地躺着,看起来比许杰更要严重一些。这个远房亲戚,叶春秋是知道的,只是一直不甚关注,也从没有特意去关照过,在他看来,无论是不是亲戚,自己能给他们的,不过是一个平台而已,而到底能不能混出头,就看他们自己了。叶世宽还有呼吸,只是像熟睡了一样,一动不动。许杰道:“若不是为了急着救我,他不会如此的,这个家伙,刚刚进营的时候,还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呢,可是……当时让他回来报信,他偏偏要向前冲,大人,可得想办法医好他,我和他刀山火海都一起去过,宁夏之战,多少叛军,咱们都没有皱过眉头,可不能就这么丢了性命,一定要救好他。”叶春秋阖首:“安心养伤就是。”见许杰这魁梧的大男人,居然眼里闪动着泪花,另两个镇国新军生员也一身挂彩,也是眼睛有些红肿,叶春秋寻了个椅子坐下,他知道,许杰只希望自己救好叶世宽,却没有提出任何报仇的话,这个家伙,胆大心细,知道这一次冲突的乃是锦衣卫,不想因为此事而给自己添麻烦。刘宇的次子……刘芳?叶春秋神色不变,眼眸里却是闪过精光,道:“王兄,你现在去顺天府状告,请顺天府那儿做主,我这边,只怕要亲自去刘府一趟了,总要讨一个公道才好。”从前的镇国新军,隶属于镇国公的名下,而那时,镇国公乃是朱寿,朱寿是谁,大家都清楚,自然没有人敢找镇国新军的麻烦。可是现在,叶春秋成了新的国公,就全然不同了。叶春秋不得不说那刘宇的眼光很准,现在正在诸王质疑镇国府的风口浪尖上,本来叶春秋领镇国新军,就饱受众人质疑,而这个时候,刘芳跑来惹事,令叶春秋有天大的怒气,也只能忍受,如是不能忍受,一旦滋生什么口实,就恰好授人以柄。可若是忍气吞声呢?忍气吞声之后,至少在这镇国新军之中,所有人都会消沉,他们虽然对叶春秋敬若神明,可是自己的袍泽在没有任何的过错情况之下被人这样欺负,却还忍气吞声,不但使镇国新军们憋着一口气,怕是连他们自己都瞧不起自己。所以这时候,自己得比任何人都要冷静,叶春秋面无表情,分派了一切之后,临行时将那大夫叫到一边,道:“有劳先生了,请一定设法相救,无论靡费多少重金,也不必吝啬。”这大夫一直都在镇国新军,忙是作揖行礼:“学生明白。”叶春秋说罢,便走出了房子,外头有些冷,叶春秋却不在乎,与王守仁一道出营。路过营房,叶春秋能感受到那一双双的眼眸隐藏在黑暗中,这些眼眸对自己理应是信任的,却同时又带着渴望。同在一营,同吃同睡,一起操练,他们放心地在战斗中将自己的后背交给彼此,这样的情感,哪里只是寻常的同窗朋友这样简单?叶春秋没有去搜寻这些目光,只是出了大营,就与王守仁分道扬镳。马车自这里一路走过清冷的街巷,偶尔会有夜巡的卫兵前来盘查,车夫拿出了镇国府的腰牌,对方便不敢多问了。一路到了刘府,叶春秋命车夫拿了自己的名敕送去门房,那门房连忙进去通报。过不多时,那门房便出来道:“我家老爷说,天色不早了,明日还要廷议,这时候不见外客,镇国公请回吧。”叶春秋便下了车,到了门前,却是拿起兽环,磕磕地敲着大门,那门房有些急了,道:“我家老爷……”叶春秋却是侧面看他,脸色凛然道:“告诉你家老爷,本国公有重要的事求见,请他无论如何也要见上一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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