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啊……”刘瑾虽然觉得不对劲,可而今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刘瑾道:“司珍刘欢,也没招谁惹谁,这叶春秋仗着骗取了陛下的信任,竟将刘欢打了一顿,而今还重伤呢。奴婢倒不是说叶修撰的坏话,只是他做的事,实在过份,陛下难道信不过奴婢吗?奴婢跟着陛下这么多年,何曾在陛下跟前说过什么假话……”朱厚照的脸色却更加的深沉,和平时完全不同,他听了这些话,面色很冷,突然道:“叶爱卿,他们这样状告你,你有什么要说的吗?”众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落在了叶春秋的身上。这时刘瑾才松了口气,陛下似乎在让叶春秋为自己辩解,这就是说,自己终究还是成功了。因为自己这种‘状告’,其实根本就无法辩解的,外朝的御史冤枉人谋反,还得费心尽力的找一点证据呢,可是自己说你叶春秋背后说天子的是非,你怎么解释?无法解释啊。刘瑾看着叶春秋,目光越发的冰冷,他几乎可以想象,叶春秋要开始手忙脚乱地为他自己辩护了。可是……嘿嘿……又有什么用?咱家人多,三人成虎,这是在宫里,你只有一张嘴,咱家却有一千张嘴,只要咱家喜欢,一炷香的时间就可以找到一百个人来指证你背地里说了坏话。这就是差距。在这宫中,带着众监局的掌印、司局太监来告状的刘瑾,几乎如神一般的存在,想怎么揉捏你就怎么揉捏你。只是,刘瑾失望了,叶春秋没有惊慌失措的辩解,他依旧还保持着翰林所特有的镇定,只是朝朱厚照行了个礼,便道:“陛下圣明,是非曲直,必有公断。臣无话可说。”无话可说,居然是无话可说……这叶春秋倒是聪明,晓得他越是辩护,咱家越有证据整死你,所以因为如此,才索性自暴自弃吗?刘瑾笑了,这不经意的笑容掠过脸上,旋即一闪即逝。朱厚照却表现得更加深沉起来,小皇帝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的认真,他只是朝叶春秋淡淡一笑,然后目光突然落在刘瑾的身上,才慢慢地道:“噢,让朕公断?也好,刘瑾啊……”“奴婢在……”刘瑾忙是膝行上前,可怜巴巴地揩拭着眼泪道:“请陛下示下。”朱厚照背着手,突然笑了起来:“昨儿,朕看你暖阁不远处撞到了叶修撰,你们在那儿说了什么?”说了什么……刘瑾的脸色变了,表情显得很不自然。昨儿他确实说了很多东西,可是这话儿,他不能说啊。难道他老老实实地告诉朱厚照,自己威胁了叶春秋,叫他放聪明一点?又或者告诉陛下,自己当着叶春秋的面说,你不过是个小小翰林,能得到天子的欢心,不过因为你会练兵,而咱家和陛下才是名为主奴,实则却比亲人还亲?这些话,当然是不能说的。可问题在于,朱厚照这么一问,却使刘瑾措手不及了,该怎么回答呢?说自己和叶春秋发生了争吵,不对……不能这样说,这只会证明自己和叶春秋的关系很不和睦,这会让陛下怀疑自己现在这样做,是在公报私仇。该说什么……暖阁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跟着来凑热闹的张永、谷大用等人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陛下为何这样问,又不知刘瑾为何开始慌乱。朱厚照突然又道:“刘瑾,你跟着朕几年了?”又是一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却让趴在地上的太监们都是毛骨悚然,这个时候,陛下为何问这个?何况,今日之陛下,举止竟与往日不同。刘瑾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这完全超出了自己的预料之外,他只得期期艾艾地道:“九年,陛下,九年了。”“九年……”朱厚照似乎很是感慨:“是啊,想不到时间过得这么快,九年真是一晃而过,那时候你来詹事府的时候,朕见你总是畏手畏脚、可怜巴巴的样子,想不到现在……”现在……刘瑾感觉心跳莫名的加快起来,可他自始至终竟不知自己哪儿错了,明明自己是来告状的,怎么看着,像是自己被诘问一样。他越是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越是觉得恐惧,豆大的汗珠自他的额上滴淌,整个后襟,已是湿漉漉的一片。朱厚照方才还在感叹,可是下一刻,他眼眸却是红了,突然死死地盯着刘瑾,厉声道:“朕有亏待过你吗?”朕有亏待过你吗?犹如晴天霹雳,让刘瑾的身子打了个哆嗦,他的目光恰好触及到了朱厚照的眼睛,只见朱厚照横眉厉目,眸中带着刘瑾不敢直视的凌厉。很显然,朱厚照怒了!这是一种感受到自己遭遇了背叛的愤怒,而且在他心里,背叛自己的,竟是身边最亲近的人。这个人……是刘瑾!昨儿这刘瑾见着叶春秋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噢,叶春秋还告诉他,刘瑾很关心叶春秋,刘瑾之所以关心叶春秋,是因为刘瑾希望叶春秋能够好生伴驾,只要是他喜欢的东西,刘瑾这个做奴婢的,自然也是喜欢,所谓爱屋及乌嘛。呵……爱屋及乌……昨儿朱厚照的心里还一暖呢,可是今日呢,今日刘瑾就到了自己的面前检举叶春秋了。这说明什么?首先说明的就是,刘瑾这个人过于阴毒,当着叶春秋面的时候是一套,可是转过头,却又是另一套,这岂不是传说中的口蜜腹剑?也正因为如此,朱厚照的脸色才变得冷然起来,不过……他还是给了刘瑾机会,他想知道叶春秋所说的是不是实情,所以才会突然问一句,昨儿你和叶春秋说了什么?偏偏……刘瑾又令他失望了,刘瑾居然答不出来。答不出来就意味着他妄想隐瞒自己什么,又或者是,叶春秋所说的是实情,而他害怕朕得知他两面三刀的真相。朱厚照昨儿还天真的认为,刘伴伴爱屋及乌,可是现在,感觉到的却是刘瑾的两面三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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