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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落到心上(1 / 1)

休息区里安静片刻。

“谁告诉你我要去?”他反问。

谈听瑟抿了抿唇,“因为许家的生日宴更重要。衡量付出和所得,这是你告诉我的。”

她不懂经商,但不代表对这种利益往来一窍不通。

“我不会去。”

她一怔,“不去?”

“既然已经先答应了你,那就不会爽约。所以你不用故意说这些话,也不用刻意躲我一个晚上。”

“我说了我没有躲你!”

他挑眉笑笑,没说话。

谈听瑟神经窘迫地绷紧,压抑的情绪却蓦然一松,所有想要见到他的期待与雀跃后知后觉地倒灌沸腾。

他不会去参加那场生日宴,而是选择遵守他们的约定。

这是不是意味着在这件事里他没有选择许诗薇?

现在没了和他对着干的气势,谈听瑟忍不住飘忽地移开目光。

靠墙屈腿站着的男人似笑非笑,今晚格外正式的打扮把他每一分优点都勾勒到了极致,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她怦然心动。

完美得太不真实。

“你要来就来吧。”她清了清嗓子,微微抬起下颌,转身脚步轻快地离开,多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陆闻别盯着她的背影,半晌收回视线。

晚上八点,夜色彻底笼罩而下。

百叶窗收了起来,练功房朝阳一面的玻璃墙清楚透出夜景,谈听瑟视若无睹,紧紧盯着镜子里,一遍遍完成挥鞭转。

右腿随着旋转伸展出去平行地面,紧接着屈膝收回,足尖贴近左腿。随着脚尖一次次轻巧地踮起又落下,每一次旋转以肉眼看上去精美得仿佛不差分毫。

她想象着此刻自己身处舞台灯光下,观众席一片昏暗,但有一个人的身影格外明晰。

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最后一次旋转完成,她足尖点地倏然停止,怔怔地对着镜子平复呼吸,肌肉慢慢松懈下来。

忽然门被人敲了三下,她蓦地惊醒。外面的佣人手里提着个精致的红色纸袋,上面是烫金的英文单词。

“这是什么?”

“刚才陆先生让人送来的,说是给您的礼物。”

“礼物?”谈听瑟一愣,接过纸袋后拿出里面同色的盒子,迟疑地用指尖拨开了金色的搭扣。

里面躺着一条满钻的手链,每一颗的切割面都静静折射着室内的灯光。

这个牌子她再熟悉不过,也大概估计出了价格。愣愣地看了两秒,她拿起手机翻出某个早就拿到却从没联系过的号码。

正要鼓起勇气打过去,来电显示却忽然霸占屏幕,吓了她一跳。

谈听瑟犹豫片刻后点了接听,刚刚平复的心跳又急促起来,“喂?”

“东西收到了?”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他嗓音也淡淡的,大概是工作时分神给她打的电话。

“嗯……为什么突然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

“上回德州的回礼。”

“……因为我帮你赢了钱吗?”

陆闻别“嗯”了一声,纸页翻动的声音还在继续,“不习惯让小姑娘帮我赢钱,我自己坐享其成。”

“我只是随便玩玩,顺便帮你赢钱。”她着重强调‘顺便’两个字。

手链的价格已经远超出那天她帮他赢的数目。

他轻笑,“那就谢谢你的‘随便’。”

“不客气。”她抿了抿唇,终于对着盒子里的手链笑起来,“谢谢你的回礼。”

挂断电话,谈听瑟攥着盒子雀跃地舒展四肢做了几个大跳,接近镜子时伸手撑住镜面堪堪稳住身形,脸颊因为运动充血和兴奋泛起红晕。

她拿出手链戴在手腕上,对着镜子反复端详。冷淡的银色让她想到了陆闻别的袖扣与腕表,这好像是他的偏好。

是不是为了还“人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他送自己的礼物。

谈听瑟指尖轻轻摩.挲排列整齐的细钻,眼眸亮晶晶地笑起来。

……

第二天晚上谈听瑟抵达海城,刚落地陈秘书就打来电话,叮嘱她司机已经等着接她去酒店。

“我知道了。”她慢慢往外走,“你……你们还没回松城吗?”

“这边的事务已经结束了,今晚我们就订机票返回。不过谈总的意思是他直接回朗庭湾的别墅,就不回度假村了。”

“今晚?你们忙完了?”

“是的。”

“那……”

好一会儿没等到下文,陈秘书不解地追问了一句:“谈小姐?”

“30号的演出,我爸不来对吗?”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谈小姐……”

“我知道了,只是随便问问,不用告诉他。”

谈听瑟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本来想提起唇角调整此刻低沉的表情,却只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其实她并没有抱什么希望,只是鬼使神差地总忍不住最后试一次。

垂下手时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往下滚落。她一愣,低头看向银色的手链,片刻后嘴角无意识地翘了起来。

没关系,陆闻别会来的,他才是目前对她来说更重要、也更想见到的人。平时来自谈敬的压力与苛责已经够多了,她没必要再想方设法多承受一点。

谈听瑟自嘲地笑笑,神情轻松地朝外走去。

……

陈秘书安排好了一切。司机负责每天接送她往返于酒店和剧院,一日三餐责由专程被叮嘱过的酒店厨师负责,而她只需要专心排练自己的演出。

每天的训练都很累,谈听瑟已经习惯了,不同的是这一次她对所有练习时的疲倦甘之如饴且期待着,因为这能让她最终的那场表演变得更完美。

她想让陆闻别看到自己真正尽力了的表演。

大概因为格外重视,所以表演前夕她也格外紧张,一直失眠到了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过去,早晨醒来后又第一时间去看手机。

屏幕亮起,界面还停在昨天和陆闻别的那几句对话上。

【你是直接到剧院来吗?】

【嗯,六点半落地。】

【vip席进场的位置和普通座位是不一样的,就算迟到了进来也很方便。】

【我大概八点二十才上场,如果飞机延误了也没关系。】

后面陆闻别没有再回复,因为他直接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接通的那一瞬间她先听见他若有似无的一声轻笑,“这么紧张?”

谈听瑟想也不想地反驳:“怎么可能紧张,一场普通的演出而已,我已经参加过太多次了。”

“那就早点睡。”

“等等。”她怕他要挂电话,忙出声阻止。

男人嗓音低沉,好整以暇道:“怎么?”

“……虽然我是没关系,但是开场了再进来肯定会影响其他人,你最好还是……别迟到。”

电话里安静片刻。

“你在听吗?”谈听瑟迟疑道。

隔着一千公里的距离和冷冰冰的手机,她没能看见男人眼底浮现出星星点点的笑,以及微微勾起一瞬的唇角。

“嗯。”陆闻别声线平静,言简意赅,“放心。”

贴紧耳畔的听筒传递声音时会给人亲昵的错觉,谈听瑟盯着手机屏上的对话回忆昨晚,最后捂住脸埋进被子里,把手机紧紧攥在胸口。

半晌她深吸一口气,心情愉悦地掀开被子坐起来,赤脚在地毯上做了一连串的足尖碎步和小跳,轻哼着某段旋律走进浴室。

偌大的办公室空旷安静,播报某条财经新闻的女声成了唯一的声音。

“……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足以清偿全部债务,没有重整、和解的可能,符合宣告破产条件,依法准许其破产……”[1]

办公桌后的男人靠着椅背,身形笼罩在暗色的阴影里。只有搭在一侧的左手恰好越过明暗分界,阳光被银色腕表切割成刺目的光线。

过了片刻,他抬手关掉了视频页面,接通来电按下免提。

“正原宣布破产了?”聂显开门见山,语气轻松。

“你对陆氏倒是比对聂家的生意还热心。”

“看个热闹嘛,这可是你送给许老爷子的生日大礼。哦对了,今晚去生日宴的时候记得替我问个好。”

“我没打算去。”

“不去?那你那天还让秘书订机票?”

“我去一趟海城。”

聂显沉默了两秒,“海城?怎么突然要去那儿?”

陆闻别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淡淡道:“私事。”

……

航班并未延误,在海城落地时不到六点四十。

临时司机为自己这位顶头大老板拉开车门,安静开往目的地时按捺不住打量一眼。

一路上后座的男人都闭目养神,即便刚经历了两个多小时的航班浑身依旧一丝不苟,衬衣领口没有分毫褶皱。

五十分钟后,车停在剧院门口。

陆闻别从贵宾通道入场,在某个视野极佳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坐定,手机屏幕倏然一亮。

几小时前陈秘书告诉他手术已经结束,现在谈敬亲自发来了一条消息,大概是刚从麻醉与昏迷中苏醒。

【闻别,麻烦你让小瑟在海城多留一天。】

陆闻别思忖片刻,简短地回了“好”。

很快,观众席上的灯暗了下来,只剩暗红幕布前还打着一束光。他收起手机,抬眸看向舞台。

身后无数的窃窃私语随着变暗的灯光渐渐隐没。

这是一出不算太出名的芭蕾剧目。

穷困潦倒的卖花女在生活的苦难中死去,弥留之际在梦中实现了自己的愿望,重新回到少女时期成为了一名舞者,在她最爱的蔷薇中翩翩起舞。

女舞者躺在破木板上坠入“死亡”的一瞬,光线也随之陨落。舞台另一侧却缓缓亮起,灯光朦胧似幻。

单膝跪地的年轻女人身处簇拥的蔷薇花丛,她压下上半身,头静静地向下垂着,双臂则舒展提起手腕垂落,宛如匍匐中欲振翅而飞的天鹅。

撑起的白纱裙摆是她的羽毛,琥珀色的丝带是她的花纹。

极致的安静之中,只有大提琴的奏乐低缓轻柔。就在其他乐器撩拨出潺潺弦音的那一刻,“天鹅”忽然动了。

双臂如同展翅似地提起,与修长平坦的肩颈一同延伸成雪白的线条,波浪一般起落。

她渐渐直起身,几个碎步之后轻巧地跳起,在半空纵身一跃——

观众席中哗然响起潮水似的掌声。

年轻的女舞者发间缀满宝石,折射出的眩目光晕模糊了她的脸,只看得清乌黑的发丝与雪白的皮肤。

直到她转身踮起脚尖,朝众人粲然一笑。

——仿佛月夜终至,八音盒上雕琢精致的人偶忽然伴着星辉活了过来,款款落到人的心上。

陆闻别呼吸一滞,跌入片刻的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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