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兽宗宗主收到仙盟送来的信函,拆开一看,这信函里没写具体什么事,落着一个极为显眼的日期,端端正正的瘦金体,乃是盟主亲笔,每页上都写着‘嘘寒问暖’几个字。御兽宗宗主一头雾水,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篇都写着两个字‘送礼’。
生辰礼,是该送的。这种基本的人情往来,宗门内司礼长老都处理得很好。
问题是,伸手要,跟别人主动送,那是不一样的概念,以往盟主可从未如此不讲究过。仙盟盟主修习衍术,有天授意,御兽宗宗主登时草木皆兵起来,不知道自家宗门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连忙回信,请盟主明示。
一回生,二回熟,褚珀有了之前融入灵气的经验,第二次神识便很轻松地随着灵气浮出地面。
她上一回出来被飞雪扑了一脸,这次一出来也是满眼的白,她起初以为是雪,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千树万树的梨花,和煦的春风携带着梨花瓣,从她神识里穿过。
这里处在灵脉上方,是天然的洞天福地,灵气极为充裕。
山坳里有一座规模极为壮观的建筑,她飘近了才发现是灵兽园,里面都是幼兽,小老虎,小狼,小豹子,还有许多她认不出来的毛绒绒。
她在御兽宗的地底下?
褚珀乘着灵气在御兽宗里转了一圈,只要是需要灵气的地方,不论结界禁制,还是封印符箓,对她而言都形同虚设,她可以去到任何地方,没有一个人察觉她的存在。
褚珀在御兽宗的学堂里看到时刻,在心里算了算,从玄阳宗事件到今日,竟然已经过去了近两年。
不知道宴月亭怎么样了,知道她还活着吗?
她这样还算活着吗?
褚珀游荡在御兽宗弟子身边,想看看能不能探听到一些消息。
修真界近来多被人议论的大事,是妖城动乱的平息,褚珀立即支起耳朵,听一人说道:“鸟族对泠山君一脉还真忠心耿耿,千年都过去了,依然效忠泠山君的徒子徒孙,上一次妖城动乱,也是鸟族力挽狂澜。”
“这是自然,泠山君对鸟族有大恩。”另一弟子道,“若非如此,那位半路杀出的鸟妖,完全可以取妖王而代之。”
褚珀跟在这两名弟子身边,听了一会儿,没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忽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问道:“你醒了?”
她起初并不知道对方是在同自己说话,直到那声音又说道:“你独自呆在地底灵脉深处,若是寂寥,我可以同你说说话。”
褚珀陡然一惊,诧异地望向四周,因为这一分神,她的神识飞快地退出御兽宗,缩回了地底深处。
但那个声音依然能传入耳中,对方更加放轻了语气,“抱歉,我似乎吓到你了。”
你是谁?
褚珀提起了十二万分的警惕,那声音继续道:“某姓傅,字乐谦,是现今的仙盟盟主,你乃天地灵脉所生之灵,天生灵窍洞开,灵识俱全,应是能听懂我所言。”
仙盟盟主?啊,那不就是原著里宴月亭的未来老丈人?
修仙界历任的仙盟盟主都是未开灵窍的普通人,但又与凡人略有不同,仙盟盟主修行衍术,与天对话,他们寿命天赐。
换句话说就是,要是天道觉得你这个下属工作能力还行,便能让你活得长长久久,不入五衰,寿与天齐,要是觉得你不行,下一刻就能送你入土为安。
完完全全就是天道的代言人,因为掌握了太多不可泄露的天机,连辞职自由都没有,辞职即死亡。
傅乐谦这位仙盟盟主已经在位八百年,想来是挺合天道心意的。
在褚珀满心疑虑中,对方很诚恳地将他们是如何发现她,又是如何能与她对话的经过说了。
在旁白把褚珀搞到蜀中地底灵脉中的同时,仙盟盟主就收到了上天指示。
仙盟内有一方天池,池中倒映全境山川灵脉,她的心跳一生,天池便起了波澜。她的一缕神识依托灵气淌入灵矿打算越狱时,也当场就被逮住,现如今那块含着她一缕神识的原矿石,就在仙盟里。
褚珀用心感受了一下自己那缕逃狱的神识,随即眼前一亮,对上了一双温和的眼睛。她看到这双眼睛的第一眼,就区分出了他与右琴的不同,右琴的温和实在流于表面,就算是温和,也带着居高临下。
但眼前的人是用着与她对等的目光,不如说他对世间万物,一草一木,都平等视之,所以他的眼中有包罗万象,海纳百川之气象。
褚珀能看到,能听到,但她的神念传不过去,无法同对方交流。
傅乐谦看上去也不需要与她交流,自顾自和缓地继续往下说道:“天生灵胎想要孕育出来并不容易,人尚且要怀胎十月才能诞生,你莫要着急,越是急躁反而越容易弄巧成拙,到了合适的时机,你自然可以出来。”
褚珀:“……”感情旁白所谓的创建新角色,是要天地自己亲自怀的?那她以后不就成了真正的天道亲闺女,还得喊旁白一声妈?
宴月亭作为本书主角,是天道亲儿子,她是天道亲闺女,那他们不是成兄妹了?
旁白忽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危机感,不得不出声警告她:
【劝你适可而止,不要胡思乱想!】
褚珀:“妈!”
【……】
她在心里乐道:“爹?”
另一边,傅乐谦一个人,也可以将聊天从容地继续下去:“你在御兽宗地下灵脉倒比其他地脉更佳,御兽宗有许多憨态可掬的灵兽,可与你解闷。”
褚珀心想,旁白爸爸应该不是随机将她扔在这里的吧?难道是因为知道她喜欢毛绒绒,才将她安排在御兽宗底下?
若真是这样,怎么说呢,还挺贴心的。
傅乐谦:“再有一个,你若是想炼化灵胎,修出法身,可以去御兽宗藏经阁内转转,那里应该有你需要的功法。”他顿了片刻,笑道,“可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褚珀并不敢相信这位仙盟盟主,她在灵石的灵气散发范围内,谨慎扫了一遍他的书房。随即被桌案后方置物阁上的木盒吸引。
盒子上落着灵封,里面按照日期记录了修真界中发生的大小事件,每七日进行汇总存档。
褚珀飞快地扫过这两年的记录,神识在宴月亭的名字上停住,关于他的消息并不多,他当日在玄阳宗越级杀化神,入魔天象持续许久,最终没能堕魔,从玄阳宗消失。之后玄阳宗向外发布诛杀令,斩魂刀曝光。
半月后屹峰确认他杀害同门亲传弟子,正式将他逐出巽风派。
有人看到他跨过雾障山,去了妖城,玄阳宗峰主亲自去妖城查探,结果如何,就没有记录了。
从盒子里目前的记录来看,修真界其他门派并无大动静,宴月亭未入魔,更未背负无辜杀孽,仙盟似乎没有要大动干戈的打算。至于他与玄阳宗、巽风派之间的纠葛,那是你宗门之间自己的事。
总之,宴月亭现在应该没事。
毕竟是天道亲儿子,旁白还殷殷期盼着他走剧情,维持书中世界的稳定,仙盟盟主一个天道打工仔,应该不会逆天道而行事。
褚珀心不在焉地听着盟主唠嗑,有些想念师父和师兄,巽风派就像是一座桃花源,他们以后再也回不去了。
沧云淮三州,都在雾障山西南,这里被修真界划为极恶域,是妖魔邪祟的老巢。正道宗门和妖城魔宗还没有闹到赶尽杀绝的地步,正道修士一般是不屑于跨越雾障山,来这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的。
当然,没有一点实力也不敢来,很可能有来无回。
与修真界相比,这一侧全然是乱世,妖城都算得上是这里秩序比较好的地方了。
玄阳宗没能拦下宴月亭,就算明知道宴白就是宴月亭,也不敢请动宗门里的化神长老出手。化神一旦跨过雾障山,说不得就要惊动什么陈年老魔头,若是闹大,引发双方大战,玄阳宗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此时,宴月亭正坐在妖王宫里,他的一身鸟妖气息,都来自于离雀羽。鸟族老头显然并不知道,他们鸟妖在巽风派后山还有一只土生土长,混吃等死,从未踏出后山一步的金丹期离雀。
慕离摇着扇子,小麻雀蹲在他膝盖上,“鸟族确实可以帮你寻找师家的大司命,不过就算找到了,你现在还能出雾障山,去杀他吗?”
玄阳宗,师家、褚家,还有以前跟斩魂刀前主有仇怨的人,可都想杀他。
“不劳你操心。”
慕离啧一声,垂头听小麻雀叽叽喳喳叫了一通,用手点了点它的头,说道:“我看巽风派对外的声明,塬清只定了你的罪,并没有定褚珀夺舍之事。”
宴月亭无动于衷的眼眸终于有了一丝波澜,冷冰冰的神情缓和下去。
“本王看她那样子,也不像是能做出夺舍之事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女孩子是水做的,小师姐是钱(灵石)做的。
旁白:祖宗,别胡思乱想!想害我被锁吗?
*第一段,鲁迅先生《狂人日记》的句式,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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