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用的,沈爷若有法子,也就不会那般告诉我了。”她拉住他。
若沈离醉有法子,怎可能会那样跟她说,让她绝望。
“有没有,穿好衣服跟爷走就知道了。”顾玦将她推向衣架那边去穿衣,然后也自个穿上衣袍蠹。
风挽裳看着他,他脸色很阴沉,很像是要去找沈离醉的麻烦髹。
她就知晓,他带她去找沈离醉,定是去质问的。
因为她的心出了意外,完全没有料到的意外。
总是针对他的萧璟棠死了,缉异司也落在他手里,可以说,而今在,整个天都大半是他统治,自是没人敢再随便查他。
所以,哪怕是深夜出行乘着轿子、马车走在宵禁的路上都不用再遮遮掩掩。
很快,他们乘着轿子来到深巷里的小院子前。
住在这条巷子里的大多是平民百姓,普遍早睡。
夜黑风高,举目望去,也就偶有个别家发出微弱的灯火之光。
轿倾,他率先下轿,她后脚跟上。
还未等她看一眼院门,就已被他搂着纤腰,直接推门而入。
万千绝挥手让轿子隐匿,自个则是站得笔直地守在门外。
许是推门的动静惊醒了已经入睡的人,黑暗的屋里很快就亮起灯火。
顾玦依旧搂着她,冷着脸,抬脚,踹门而入。
屋里是刚点亮灯盏,还未来得及熄灭火折子的沈离醉。
沈离醉看了他们一眼,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来的人是他们,慢条斯理地放好火折子。
一身白色中衣站在灯架旁边,冉冉光亮映得他更加平静如水。
“沈爷,打扰了。我们这么晚过来是”
话还未说完,搂在腰上的手倏然抽离,然后,她只觉得眼前一闪,原本站在身边的身影已经迅如疾风般地闪至沈离醉面前。
他一把抓住沈离醉的肩头,微微施力,往上一提,毫不留情地摔向茶桌那边。
砰
整个人将八仙茶桌砸坏,摔落在地上。
沈离醉疼得有些龇牙咧嘴,揉着摔疼的身子,缓缓站起身来,还未站稳又被顾玦身后揪住衣领,扯过去。
“爷,别这样”风挽裳赶紧冲上去阻止,双手抓住他的手臂,“爷,沈爷也尽力了,不能全怪他,你别冲动。”
“哥你别伤沈大哥”门口突然响起中气不足的声音。
是被惊醒赶来的子冉。
她穿着中衣,中衣外边胡乱披了件披风,看来也是着急赶过来的。
有些日子没见,子冉的脸色恢复了些许红润,至少没刚醒来那会看到的那样苍白虚弱了,脚步也没那么虚浮,看起来身子恢复得不错。
子冉赶上前,拉住顾玦的另一只手,昂头问,“哥,沈大哥做错了什么,你要对他动手。”
顾玦看了眼抓住他左右手的两个女人,又冷冷看向沈离醉,松了手。
然而,在两个女人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他又转身,一把将沈离醉摔出门外。
“砰”
又是一声巨响,连人带门地摔出去。
“沈大哥”子冉慌忙跑出去扶起沈离醉。
“爷”风挽裳甚是无奈地喊。
虽然他心里很不好受,可是这真的不能全怪沈离醉啊。
他何时做事这般冲动,没分寸了
顾玦拉着她走出去,站在沈离醉面前,居高临下,俊脸很是不悦,非常之不悦。
“爷寻思着应是上次没摔疼你,才让你这般找死的来捉弄爷的小挽儿。”
捉弄
风挽裳愕住,怔怔地看向他,又疑惑地看向沈离醉,茫然不解。
“沈大哥,我哥他在说什么,什么上次,什么捉弄”子冉扶沈离醉站起来,也疑惑不已。
沈离醉揉了揉磕到的手臂,斯文的脸有些愠色,“要说捉弄,不也是你先捉弄”
“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风挽裳转身,有些着急地问顾玦。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从他们说的话听来,好似与她的身子无关,又好似有关。
“对啊,沈大哥,你们在说什么啊”子冉也是一头雾水。
方才听到声响赶过来刚好看到她的哥哥要对沈离醉动手时,那只手好像揪住的是她的心。
要知道,这个男人可不是好惹的,怕就怕连她这个刚上任的妹妹求情也没用。
沈离醉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才不紧不慢地看向风挽裳,脸色平和,眼神平静,“你对他坦白了你身子的事,他没跟你说吗”
他聪明地又将这疑问抛回去给顾玦。
风挽裳愣怔。
按照沈离醉的说法是,只要跟他坦白她身子的事,他就应该有话同她说。
从一开始,沈离醉一开口就是要她同他坦白,还一再强调越早越好。
好似,有哪儿不对。
“爷”她干脆问他。
只见他凌厉地瞪了眼沈离醉。
沈离醉却是不以为意,拂了拂袖,进屋,“子冉,进来帮我上一下药吧。”
子冉自是欣喜他也有需要自己的时候,好奇地看了看她的哥哥嫂嫂,赶紧跟进去。
她知道,沈离醉是故意叫子冉进屋的,好让他单独同她解释。
是怎样的解释
是好是坏
她既期待,又害怕。
顾玦牵起她的手,往那边的烽火树走去。
深秋的烽火树,秋叶萧瑟,树上,有些棉丝缠绕着树枝上,秋风掠过,偶有洁白的棉毛飘落,仿似雪花。
烽火树下挂着两盏八角宫灯,微弱的光照着不大不小的院子。
烽火树下的秋千架在风中微微摇荡。
他松开她的手,走到秋千架后,双手稳住秋千架,对她说,“坐上来。”
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她柔柔一笑,乖顺地上前坐下,双手轻轻抓上两边的绳子。
他轻轻推动秋千,推得很轻很轻,只是轻轻的摇,轻轻地摆,绝不荡出他够不到的距离。
“爷尽管替子冉准备了另一个药引子,可也没放弃过让沈离醉钻研被取了心头血后的人万无一失的方法。那日取你心头血救子冉,确实应该是万无一失的,可爷没想到沈离醉留了一手”说到这,温柔的嗓音夹着些怒气。
她整颗心提到了嗓子眼,殷切地扭头看他,等他说。
原本该万无一失,结果,出了意外吗
顾玦看到她因为着急而拧起的秀眉,心疼她这些日子以来内心所承受的折磨和煎熬,俯首吻上她的眉心,“还记得那日在戏楼跳舞给爷看吗你当爷看不出来你不适,嗯”
所以,当时,她一跳完他就拂袖而去,不是嫌弃她跳得不好,也不是一刻也不想看到她,而是急着回去找沈离醉算账
可那时候的他明明是那么恨着她的,却还那么放不下她。
这男人爱得让人好心疼。
“爷当时还没找上沈离醉,他倒自个送上门来了,你说爷不摔他摔谁。”说着,他朝沈离醉所在的方向瞪了眼,走过来将她拉起,坐在秋千架上,再将她安置在腿上,握住她的一双柔白小手轻轻揉捏,“爷早就吩咐下去,等你醒来后将你所需要服食的药丸给你带走,让你按时服用。那日,他却找上门来,说是忘了给。他就算忘记穿裤子,也不可能忘记把药给你,你觉得爷摔他还摔错了”
所以,那药
“爷那些日子给我服用的药,还有让小莲蓬给我喝的,都是我所需的”她惊愕不已。
所以,在他出事后,还让小莲蓬扮成莲蓬出现在她身边也是为此
“真聪明,爷赏一个。”他在她颊面亲吻了下。
风挽裳顾不上害羞,只顾欣喜。
照他这么说的话,她没事,对吗
服了药的她,可以活得很久很久,对吗
所以,当她跟沈离醉说的时候,沈离醉才那样不慌不忙地要她去跟顾玦说,因为说了,顾玦一定会告诉她。
难怪,她当时跟他说的时候,他唯一问的话就是是不是沈离醉说的。
难怪,他要问沈离醉都说了什么。
看来,他当时就知道沈离醉是故意捉弄她的。
所以,一进门就将人摔得这么惨。
他是不舍得她受骗难过了那么久呢
知道自己没那么快就死,风挽裳整个人就像是被人从泥潭里拔出,身心畅快。
她有些埋怨地看向他,“爷若一早就说,我也不用日夜难过得快要死去,也不用做那些蠢事。”
后面两个字说得极低,羞惭地低下头。
“知道自己做的是蠢事了”他轻斥,低头看她,“爷哪里知晓你会碰上个庸医,还断言你只剩下半年寿命来,告诉爷,那个庸医是谁”
他轻轻抬起她的脸,柔声诱哄。
“不要”以为他是要去找那个盲眼大夫算账,慌忙摇头,见他皱眉,赶忙细声安抚,“爷,倘若没有你给的药,是不是就是那样”
顾玦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凤眸微眯,倏地俯首封住她的小嘴,肆意地尝了一番甜美才放过她,那眼神似乎在说,看她这张小嘴还敢不敢这么利。
风挽裳羞红了脸,低着头,轻抚被他吻疼的唇,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那爷为何总是要在那种事后才给我服药”
话说到最后,小脑袋垂得更低,心里羞臊到不行。
“那种事是哪种”他嘴角勾起坏坏的笑,薄唇凑近她耳朵,温热的气息喷洒而来,很是撩人。
“”她这次学聪明了,拒绝接话。
但是,他却回答了,贴着她的耳朵,呵气般地说,“爷觉得替你疏通一下筋骨,药效会起得更快些。”
闻言,她的脸蛋再刷上一层晕红,红到脖子根,红到耳根。
凤眸盯着宛如被刷上一层粉红的人儿,忍不住张嘴覆上诱人的小耳朵。
“爷,别”她轻颤,小手在他肩头推拒,不敢太大的声音却更撩人心怀。
他又进了一步,察觉她还是推拒得厉害,便罢了手,放她落地,起身,搂上她的细腰,“回去爷替你疏通疏通筋骨。”
“爷”她羞恼地瞪他,却对上他笑得好温柔的眼眸。
那里面,仿佛承载了整片星空,流光划过,好美。
他轻轻将她的身子转过来,捧起她的脸,凤眸里的深情没有一丝掩藏,“小挽儿,你还要陪爷五十年的,还欠爷好多个八年的,没爷的允许,你想死也死不了。”
他的声音好温柔,好深情,是世间最动人的情话。
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柔嫩的脸颊,像是抚着世间珍宝,“风挽裳和顾玦,一生一世,倾情不移。你这个愿,爷允了。”
他说的是她曾写下的那三个愿望中的其中一个。
她笑,眼泛泪光,用力点头,“我还要同爷一起接回我们的长悠。”
他略略挑眉,倏地牵起她的手,“爷听小挽儿的,立即回去接回长悠。”
闻言,她一惊,看向还在摆荡的秋千架,灵机一动,“爷,当初府里的秋千架是给我的吗为何”
顾玦淡淡地瞥了眼秋千,“听说子冉不开心的时候就坐秋千,爷就想看看天下女子是不是都这般好哄。”
闻言,她的心好似瞬间融化掉。
那时,他知晓她被双亲伤透心,所以便为她造了个秋千架,只因为子冉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坐,他也想用秋千来让她忘记伤心。
这人,怎可以把对她的心藏得那么深,还故意让她以为他是为别的女子做的。
“爷,我喜欢秋千,只喜欢爷给做的秋千。”她笑着挽上他的手。
他不明显地怔了下,极快,便恢复平静的神色,笑着搂上她的肩膀,“回去爷再给你做一个,不过,在这之前先接长悠。”
真真再一次尝到了心花怒放的感觉。
“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怎么又绕回这上边了
她羞得不想抬步。
“嗯你不想长悠快些回来”凤眸微厉。
“我想。”
“爷也想得紧。”他轻笑,搂着她大步离去。
恩爱甜蜜的声音渐远,一颗脑袋从坏了的门框里探出来,看着门口方向,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
“还好她没事。”要不然,她哥哥一定会疯掉的。
谁都看得到他看着风挽裳的时候,那双向来阒寂的凤眸里有多专注,有多温柔,仿佛她就是他的天空,阴或晴,都由她掌控。
看到他这样美满,子冉也不禁感叹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
还好,她醒悟过来了,不折磨自己,不折磨别人。
“她若有事,我当初也不会下手了。”沈离醉淡淡地说,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会说,那人也不可能同意。
“沈大哥,你明知道她没那药不行,为何留着不给她”别怪她偷听,她也想知道怎么回事嘛。
“你哥当时是铁了心要跟风挽裳断得干干净净的,他这人说不要就是不要了,不留一手怎么行”沈离醉上前把摔坏的门扉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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