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挽裳瞠大双目,闪着寒芒的刀在她的瞳孔里一点点放大,这一刻,她几乎忘了呼吸,手,却还是本能地护着小腹。
“夫人”皎月被逼得倒在地上,正拼命抵挡敌人的武器,一边担心地看向风挽裳,除了惊喊,也无计可施。
千钧一刻,一把剑鞘从后方袭来,打偏了那把朝她砍来的刀,其中暗含的劲力也让那个杀手倒退两步。
风挽裳讶然回头,就看到萧璟棠脚踏树根,飞身而来,落在她面前,二话不说地保护她。
很快,多了萧璟棠加入,林中展开了一场乱战鞅。
风挽裳尽可能找到安全的地方躲,不想他们更分心。
然而,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一把弯刀从暗中疾飞而出,削铁如泥般的,直接削断粗大的树根。
大树倒下的方向正是风挽裳所站的地方旎。
敌众我寡,她只顾着担心皎月和萧璟棠,丝毫没注意到危险正从天而降。
萧璟棠守过一招,回头一看,脸上骤然变色,利落地回身挥刀砍向敌人,抽身朝她冲去,“小心”
风挽裳看到他不要命地冲过来,身后一堆杀手举刀砍他,一刀刀划过他身上,他毫无知觉,只顾着冲向她。
她感觉到来自头的找来她所需的东西,两人先费力地用一块石头垫起一头,萧璟棠看着眼前这个冷静聪明的女子,她似乎跟了顾玦后,处事更加冷静了,也更懂得变通。
“皎月,你拿一根木头用力将树干撬起来,然后我用木头往里垫。”
皎月照做,用尽全力将巨大的树干一点点撬起,等到足够把人拖出来的高度后,风挽裳赶紧讲木头往里边垫,固定住。
这个办法行得通了,两人赶紧上前将萧璟棠从树干下拖出。
萧璟棠腿上被压的地方已经渗血,此地有不宜久留,主仆俩只能搀着他离开。
但是,前方出现的人,叫他们再也前进不得。
是钟子骞
他穿着飞鱼服,腰别佩刀,阴恻恻地站在那里,手扶佩刀,一手负后,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是你”风挽裳如梦初醒,和高松一起谋害顾玦的那个人就是钟子骞
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他。
“看来小夫人果然是全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说废话了。”钟子骞说着,开始缓缓拔刀。
“钟子骞,你敢”已经快要昏过去的萧璟棠,强撑起精神,虚弱地呵斥。
钟子骞鼠目眯起,才看到萧璟棠似的,讥笑,“哟驸马爷又赶来英雄救美呢本大人想起一句话很适合驸马你,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开口,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你觉得怎么样”
“你休得猖狂”萧璟棠怒斥。
“哈哈难不成驸马还想到太后跟前告我一状吗自古有女守寡之,但从未听说过有哪个男人替自己的妻子守寡的,你说你一个七尺男儿活着也是屈辱,倒不如让本大人成全了你”
说着,佩刀出鞘。
风挽裳和皎月扶着萧璟棠往后逃,能走多快就走多块,一刻都不能停留。
一路慌不择路地狂奔,老天却跟他们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
三人看着前面这条已是尽头的路,沉默着,喘息着。
身后,钟子骞不紧不慢地追上来,好像早就知晓这是一条死路一样,所以是故意放他们走到绝境的。
“挽挽”萧璟棠看向她,要她丢下他。
风挽裳没有放开他,而是冷冷直视钟子骞,“你们是如何杀了他的”
“西凉那边派的高手,趁他毒发之时要他的命简直是易如反掌,再说,是西凉的人杀的,再如何也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钟子骞得意地说着那个天衣无缝的计划。
风挽裳从来淡然柔和的清眸浮现出恨意,那股恨,身边的人都清晰感受得到。
“挽挽”萧璟棠轻轻拍她的肩膀,在她耳畔悄声说,“眼下只有一个方法了,你可以吗”
说着,目光看向她的肚子。
风挽裳抬手轻抚上小腹,肚子里的孩子很安分,经历那么惊险的事也没有半点不适,他很顽强。
所以,那么顽强,应该可以的。
何况,眼前也只剩下这条路还有一线生机了,还有一线生机,她就得试一试。
抬头,她对萧璟棠坚定地点头,为了孩子,为了顾玦,她必须可以
皎月也看懂他们的意思了,在风挽裳看过来时,微微点头。
然后,三个人看向钟子骞,随即,转身,奔向前方的河流,纵身跃下。
钟子骞追上去也迟了一步,看着他们没入河流中,却也没有再追,而是收起佩刀,对着又渐渐恢复平静的河面,诡异地勾了勾唇,转身离开。
三日后,风挽裳缓缓睁开眼,入眼的是简陋的泥土屋,已经脱落的墙壁上只挂着一件蓑衣,以及一把生锈了的镰刀;身上所盖的被子都是补丁,还有淡淡的霉味,除此之外,她还嗅到淡淡的乡土味。
这里,是哪儿
拥着被子缓缓坐起,她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口干舌燥。
孩子
她的孩子
小手紧张地抚上小腹,深深地恐慌包围着她。
“夫人,您醒了”花布门帘被掀开。
皎月拎着一壶茶进来,看到她已醒来,赶紧放下茶壶,上前扶她。
“皎月,我的孩子呢可有事”她像是看到救命稻草,用力抓住皎月的手,惊慌地问。
这大约是作为母亲的本能,醒来最先担心的是肚子里的孩子是否安好。
皎月看着她,眼神中有些迟疑,并没有马上回答她,而是先扶她坐好,才道,“夫人别担心,大夫来看过了,您腹中的孩子没事。”
闻言,风挽裳松了一大口气,低头抚着小腹,只要孩子没事就好。
她看到皎月一身花布村姑打扮,又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穿着,这儿应是农家院了。
“皎月,这是哪儿”她过去虽不是什么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但也不代表她懂得泅水。
当时有那个勇气跳下,只是为了那一丝生的希望而已。
“回夫人,这是天都城外的一个小渔村里。”皎月说着,起身为她倒来一杯茶。
风挽裳接过茶喝了好几口解渴。
她记得,自己的身子不断下沉时,是萧璟棠拼了命地将她推出水面,好在皎月懂水,可以带着她,但是,她昏过去前,再也看不到萧璟棠浮上来。
“皎月,萧璟棠呢”她抬头,颇为担忧地问。
皎月接走她手里的茶碗,放回桌子上后,看向她,没好气地说,“他还没醒。”
闻言,风挽裳就放心了,只要不是从此沉在河底就好。
她又看向皎月,拉着她坐到床上,关心地看向她的左手臂,“那你的伤好了吗”
似是不习惯受人关怀,皎月的脸更加生冷,“无碍。”
“皎月,我知道,对你来说,只要保护好我就行,别人的死活与你无关。但是,我不一样,他是为救我才那样的,于情于理,我都无法丢下他,你别气了可好”她自然知晓皎月一直在气什么,说到底,也是她拖累她了,累她几经抵死奋战。
当主子的都软下身子道歉了,她这个婢女的还能如何
皎月冷睨她一眼,微微点头,起身要走,但是,风挽裳却拉住她。
“我昏迷多久了”
“三日。”
“三日幽府如何了爷回来了吗”钟子骞对她赶尽杀绝,势必也不会放过幽府。
“幽府没事,爷他”
“爷他怎么了”风挽裳再一次紧张地抓住皎月的手,这种恐慌,跟担心失去孩子的那种恐慌一样。
皎月犹豫地看了看她,沉重地告知实情,“前日,爷死的消息传回天都,天都百姓张灯结彩庆祝。”
风挽裳恍惚地松了手,脸色白了又白,面无血色,仿佛一下子丢了魂似的,不停地摇头,“不会的,他不会死的,他不可能死的,他那么厉害,而且,只是消息传回来而已,做不得真”
她呢喃着,说服自己不要去相信,只需要相信他还没死就好。
“呵天都百姓张灯结彩庆祝”她讽刺地轻笑,愚昧的天都百姓,守住他们平静的人死了,他们居然还张灯结彩庆祝
皎月低着头,不敢看她难过的模样。
“啊”
突然,外边传来痛苦的嚎叫。
是萧璟棠
“滚庸医你这个庸医”
咆哮、摔东西的声音不断传来。
风挽裳疑惑地看向皎月。
皎月吞吞吐吐地说,“大夫说他的腿被压得粉碎,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只怕再也没法行走了。”
没法行走
仿佛五雷轰什么不该说的事。
风挽裳思索着刚才被皎月打断的话。
打算何时
何时什么
皎月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她
“挽挽,你怎么了脸怎么突然这么白手怎么突然这么冰”萧璟棠担心地抚着她的脸,揉着她柔软的小手。
风挽裳回过神来,立即收回手,退出一步,转身看向已经走出门外的皎月,“皎月,你给我站住”
皎月僵硬地停下脚步,连带着大夫也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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