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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松言一听他喊疼就停了手,那道哭腔把他的戾气全部揉化。
他午夜梦回都舍不得童倦哭一声。
男人鼻青脸肿的求饶,“我知道错了,你们走,你带他走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找他麻烦了,我只轻轻的打了他一下,不严重的,不严重的。”
顾松言不知道又被那句话戳到,一把将男人甩开,抬脚。
“别……别!”
顾松言背对着,“童倦,闭上眼睛。”
童倦下意识闭眼。
一声惨叫几乎撕裂耳膜,童倦倏地睁开眼,看那男人捂着手腕在地上抽搐,顾松言不顾脏污将他拖起来与自己视线齐平。
“你哪只手伤的他?”
男人惨白着脸,几乎昏厥过去,“你他妈……别,别打了,我不行了,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
顾松言声音冰冷,“我问你,哪只手!”
男人哪记得哪只手打了童倦,满脸扭曲地敢怒不敢言疯狂求饶,顾松言没那么多耐心等他想起来,拿起他的右手,一根一根,掰断了他的五根手指。
手腕被踹断,手指也被掰断,他直接疼晕了过去。
最后一缕意识消失之前,满脑子全是——这人是个疯子!!
另外两个男人一看他晕倒了,立刻扔了木棍就想跑,被顾松言一个踹上膝弯跪在地上,另一个僵立不敢跑了,“你……你别乱来,啊啊啊!”
顾松言掐着其中一个男人的后颈将他的头往墙上狠狠一撞,另一个男人当场跪下了,太可怕了,这人连眼睛都要打红了。
“别打了别打了!”
徐恒也吓呆了,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顾松言,步步往后缩。
顾松言声音冰冷,“我叫顾松言,告诉你老大想报复冲着我来,再敢碰童倦一下……”
男人直磕头,“我知道,我知道了,别打了他会死的!”
顾松言将扣着的男人甩出去,蹲下身拽起求饶的男人,“记住,他是我的人,谁再敢碰他,我一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知道知道,我们下次一定不敢了。”
顾松言将他扔回地上,转身往回走,路过徐恒的时候淡淡扫了他一眼。
闻见血腥气才想起自己受伤了,怕吓着童倦便没再往前,“别害怕,我给张叔打电话送你去医院。”
童倦眼睛通红,睫毛和下眼睑都湿漉漉的,鼻音很重。
“我不去。”
“你受伤了不去医院不行,听话。”顾松言站在离他一米的地方没再靠近,不让自己的一身血污脏到他。
童倦抹了下眼睛,“你过来。”
顾松言迟疑了下,他不光身上有血,这一身的戾气也会吓到他。
“你过来!”童倦嗓音更颤,大有他不马上过去又要哭的架势。
他从小就这样,看似强势其实面对熟悉的人真的很娇气。
顾松言舍不得他掉眼泪只好走过去,用还算干净的那只手揉揉他的头,“好了别哭,我来了。”
童倦真的被他吓到了,他打架虽然凶,但没有过这种要命的样子。
“哪儿疼?给我看看。”
童倦吸吸鼻子,举起手给他看,“手肿了。”
“对不起,我来晚了。”
童倦捧起他的手,用自己的袖子一点点擦去血污,在他往后退的时候一用力带疼了自己的右手腕,眼睛又红了一点。
看他疼,顾松言立刻不动了。
由着他捧住自己的右手慢慢擦拭,像是擦在了他的心尖上,让他掌心发麻亟欲将人扯进怀里,揉烂了融进骨血。
“别擦了,很脏。”
童倦侧脸有伤,在白皙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纤细柔软的手腕骨肿得不成样子。
顾松言心底又浮现起一丝阴暗狠戾。
“擦干净了。”童倦仰头看着他,问他手疼不疼,得到了否定的答案之后,他伸出双臂,“抱。”
顾松言伸出手死死将他抱紧怀里,童倦一下子愣了。
他是让他抱自己回去,不是这个抱。
颈窝里埋着的呼吸很烫,童倦感觉他好像也在发抖,“顾松言……你在害怕吗?”
“嗯。”
没想到他能直接承认,顾松言这么强大的人,居然也会害怕吗?
童倦伸出手环抱住他,顾松言僵了下,更加用力将他揉进怀里,感觉背后有只手轻轻拍他,“那个……你别怕。”
他仿佛透过漆黑的雾气,看见那个会受伤会害怕的顾松言。
月光落在他身上,透着一股冷意,童倦感觉他好像很孤独,就像天上那个冷白冷白的月亮,无人靠近孤寂沉默。
“顾松言,我想回家了。”
“好。”顾松言把人松开,拿起两人的书包挂在手臂上,在他面前蹲下,“我背你”。
“我重不重?”童倦的鼻音还是很重。
“不重。”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鹦鹉告诉你的吗?”
顾松言:“你睡觉也不知道关手机,我看到他在微信上约你钓鱼,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渔场,只有这个废弃厂房。”
“你感觉不对特地来找我的?”
“嗯。”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害我挨打。”童倦软软鼻音里带着一点抱怨和依赖,戳软了顾松言的心。
徐恒见两人要走,忙爬起来喊住他们,“你们这就走了?”
顾松言看都没看他,径直走了过去,童倦趴在他背上小声喊,“顾松言,停一下。”
他转过头看向徐恒,“你想说什么。”
徐恒还在发抖,“你没事吧?”
“还行,死不了。”
“我知道你肯定恨我,可是你能不能站在我的立场考虑一下,我跟你一起玩陪你打架,你有个将军爸爸帮你收拾烂摊子,我呢?倒霉的总是我,奸商不敢怎么你就拿我出气,我没怨过你。”
童倦看着他,“所以呢?”
徐恒咬着牙,努力证明自己今天是有苦衷的。
“我知道你恨我骗你,可昨天你在我们家吃饭也看到了,只有我妈一个人在油盐酱醋里忙活。你妈妈呢?她是医院的主任,光鲜亮丽养尊处优,连背的包都比我爸妈一年赚的钱还多!你随随便便就能买好几双的限量版球鞋,我连想都不敢想,你给我鞋穿,你是真的跟我好吗?你只是可怜我罢了!”
童倦不是什么圣母,没有那些多余到无法安置的善良,也从来不会委屈往肚子里咽。
“徐恒。”
他偏头看着义愤填膺在宣泄自己不满的好兄弟。
“我出去打架从来没有主动叫过你也没让你动过手,你自己跟过来撺掇我动手的时候,你觉得我不知道吗?”
“我爸没给我处理过烂摊子,他只教育我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不准依靠别人。商老师处罚我的时候不少,我自己的锅全都自己揽没连累过你。”
“我每次去你家吃饭都偷偷塞给你妈妈钱,我们是兄弟,我不想抹你面子但也没占过你们家一分便宜。”
“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让人欺负我爸妈,我会靠我自己的拳头,不会出卖、欺骗朋友。”
“既然你这么看不上我,觉得我可怜你,那你真的挺可怜的。”童倦懒得跟他再多说,这么多年兄弟也不想跟他动手,拍拍顾松言的肩膀,“我们走吧。”
走出很远之后,童倦趴在顾松言背上声音很小的喊了一句,“顾松言。”
“嗯?”
“我这么不值得人信任吗?”童倦声音有些自己都没发现的委屈,“我是不是很坏、很自私?我以为跟徐恒是很好的兄弟,结果他心里对我有这么多的怨气,我很差劲吧。”
顾松言停住脚,略微侧头跟他说:“童倦。”
“嗯。”
“你打架的目的是霸凌别人、借着欺压别人得到快乐吗?”
童倦下意识反驳,“我才没有!”
“你打教导主任是为了救辛亦瑶,上次是解救被男同学下药的女生,程周后来那么说你也没动手揍他。你不坏,也不自私。”
顾松言说话的时候语速不快,也没有很强的护短意向,只是淡淡的,却让人心安。
“你也为我打了架,我不想连累你。”童倦声音闷闷地,趴在他背上有点无助又有点难受,徐恒的背刺真的很伤他。
顾松言脚步一停,侧头和他额头相贴,“如果你不难过,就不是连累。”
童倦微愣。
“笑给我看一下?”
童倦呆了呆,忽然不知道怎么就笑出来了,“你怎么这么烦人啊,要笑你自己笑,我又不是卖笑的,刚笑了一下,给钱!”
顾松言莞尔,“倦宝笑一次多少钱?松言哥哥买了。”
“不许你叫我倦宝!”童倦伸手勾住他脖子,“我杀了你!”
“好好不叫,要摔了,松手别拽。”
童倦心情稍微好了一些,看他走的路好像不是回家,突然反应过来他要去医院,“松言哥哥。”
“不许撒娇。”
“……我不想去医院,回家好不好啊?我不疼了真的。”
“求求你,我不想去医院,松言哥哥我困了,回家睡觉。”
他从小就怕去医院,不知道哪儿来的阴影,撒娇耍赖全部用上,从松言哥哥到顾松言你个傻逼喊了一遍都没用。
最后还是被顾松言带到了医院。
医生给他包扎好又安排拍片,“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吧,不老老实实在学校里学习出来打架,你看看这手肿的。”
童倦倒吸冷气,“轻点轻点,医生疼。”说着就去瞪顾松言。
他都说了不想来医院!
“疼才记得住,打架的时候怎么不叫疼?”医生虽然这么说,手里到底放轻了一些,“你们这些孩子啊真是不爱惜自己,有什么事非要打架解决。”
顾松言舍不得他挨骂,说是自己连累的同学受伤。
他盯着人看的时候有种阴恻恻的冷意,医生总觉得他不像个好人,便也没再多训童倦。
片子显示没伤到骨头,开了些药,又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才放两人走。
童倦其实脚没事,就是刚才怕顾松言再去打架才要背,结果他就坚定认为自己脚也有伤执意要背。
“今晚徐阿姨回家吗?”
“不回。”
“那我能不能跟你睡,我爸妈知道我伤成这样肯定要骂我,就算不骂我也不想让他们担心,收留我一晚吧。”
“一晚上你的伤就能好?”
童倦得寸进尺,“那我收留到我伤好行不行?求求你。”
“你想让我起码睡一周的沙发?”
童倦趴在他背上,轻轻动了动,“那你跟我一块儿睡床不就行了,反正你床这么大,你要是不想跟我睡,那我睡沙发。”
“我让你睡沙发,你不骂我?”
童倦小声,“不收留算了,我去找鹦鹉一起住,他就不会讨厌跟我住一张床。”
“你想找谁?”
童倦发觉他声音冷了一些,正好到了家门口,理直气壮说:“饿了,快点回家做饭!”
顾松言被他弄得没脾气,将他安置在沙发上就去做饭了,结果他又跟到厨房来,“你为什么会打架啊?”
顾松言奇怪,“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会打架?”
“那你也没说过你会啊。”童倦捏走他切的番茄塞进嘴里,含糊说:“那什么,我今晚没哭,知不知道!”
“那个哭着喊松言哥哥说疼的小孩儿,不是你?”
“我没喊!没哭!”童倦张牙舞爪要打他,他只是觉得自己再不干点什么顾松言能把那人打死,为了他着想好不好!
“好,没哭,那些眼泪都是我掉的,还有那声哭着喊出来的松言哥哥也是我。”
童倦恼得去打他被轻而易举攥住手腕,四目相对,顾松言眼底的神色让他一下子想到了刚才的戾气,心脏瞬间跳乱了几拍,耳朵尖也泛红。
“那、那个,你赶紧做,我饿死了。”
童倦收回手,红着耳朵跑客厅看电视去了,时不时偷窥一下做饭的顾松言。
这人盯着人看的时候干嘛这么认真,害得他心脏都乱跳,尾椎骨好痒。
他伸手挠了挠,有一点点冒出头,指尖都麻了。
又要让他揉,童倦在他回头的时候迅速抽回手,不行,不让他揉!上次的记忆实在是太丢脸了,这个狗居然逼他喊哥哥!
顾松言利落做完饭端上来,童倦右手使不上劲儿,左手不会用筷子,挑了半天也没能吃上一根面。
“我都用不了筷子你还做面条,存心不让我吃!”
顾松言毫无罪恶感,“精神这么大还能揍我,一时忘记了你吃不了饭,为了赔罪,我喂你?”
丢脸事小饿死事大。
童倦一咬牙,“行,喂吧。”
顾松言坐到他面前端起碗,夹起面条等稍微凉了才递到他嘴边,童倦一口口吃着,他吃饭的时候没什么声音,乖的不行。
他本想煮点粥,看到面条的时候忽然改变了主意,看他从自己筷子上咬住面一点点吃,顾松言呼吸都快了几分。
那张口一点点把面咽下去,喉结吞咽时像是隐晦的勾引。
他再一次想起每一个罪恶又阴暗的梦境,童倦被迫吞下的东西,像他沾染在嘴角没有咽下去的汤汁。
顾松言伸手抹去,“好吃吗?”
童倦咽下嘴里的东西,顺势舔了舔嘴角,红嫩舌尖将汤汁卷走咽下去,“好吃。”
顾松言手指微颤几乎拿不稳碗,“吃饱了吗?我带你上楼洗澡。”
“嗯。”
两人身上都是脏污血迹不洗不行,但童倦手伤了,脸上也有伤口洗澡不便。
童倦拿着自己昨晚穿过的睡衣再次犯愁,喂饭还好,让他帮自己洗澡?
虽然都是男生,但总觉得有一点尴尬。
“我自己洗吧,就一只手伤了又不是两只手一起伤了,就不麻烦你帮我了。”
顾松言拿过他手里的衣服,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意有所指:“害羞了?还是自卑?”
“谁害羞了!我肯定比你大好不好,怎么可能自卑!我是怕你自卑。”
“不自卑就过来。”顾松言率先进了浴室,侧身靠在玻璃门前等他。
童倦咬牙,洗就洗,他又不是没跟人一起撒过尿,都说他很大的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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