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乔幸说完,沈钦澜已经饱含火气地回击:“什么微博什么手指?!和我有什么关系?!温长荣你他.妈说话之前能过过脑子吗?!”
温长荣脾气不好,沈钦澜脾气更是个炸弹,眼看着就要没自己说话的机会,为避免今后背锅,乔幸大声地打断了两人说话。
“……这个伤和二少没关系!”乔幸把昨天准备好的托词说出:“是我昨天不小心拄在铁片上划到的!”
说完,他都不敢去看温长荣的表情。
——七年了,他头一次在他面前护他,却是这种尴尬的局面。
“铁片?”温长荣没去回复沈钦澜,而是先把目光转向了他:“你家还有铁片?还拄在上面?”
“是啊,”事到如今乔幸自然只能硬着头皮编:“我家附近有个工地,我昨天去逛了一圈,就不小心划到了。”
说完,乔幸生怕时间久了温长荣察觉他伤口的端倪,便用力且迅速地将手从温长荣手中抽出,蜷藏于身后。
“对不起给两位添麻烦了!都是误会!”
“……”温长荣没说话,只把目光落到他紧蜷的左手上,而后轻轻一抬眼,那双本就给人予金属感的灰色瞳孔越发透着股凉意,像是某种厉色。
“……”乔幸只瞟了一眼就不敢再抬头,他心砰砰砰地跳个不停,莫名觉得温长荣好像知道了什么。
不会的不会的,乔幸想,温长荣刚才又没看几秒伤口,不会察觉的。
何况就算察觉了,这件事也和他没关系,毕竟他又没说伤是沈钦澜做的,温长荣不能怪他。
……
两人这边一个面露厉色一个低头认错,沈钦澜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过了个来回,怒极反倒是笑了。
“这演的哪一出啊?”
说这话的时候,沈钦澜的下巴微微昂了起来,宛如一只斗赢了的花孔雀,他目光落在温长荣脸上,愤怒的同时又有些胜利者的高高在上,他好像在等温长荣像从前那样和他道歉,并且这件事很严重,恐怕之后不太好办。
“这件事误会了你,我给你道歉,对不起。”这次,温长荣的台词却和从前有些不同。
道歉之后,男人没有软下声音来哄他,反倒是问:“那微博的事呢?”
“……微博?”沈钦澜一愣,好像没料到温长荣会问这件事。
“嗯,微博。”温长荣目光直直看着青年:“在你答应我不再找乔幸麻烦之后,微博上有人贴出了我们的陈年旧事,借此泼乔幸脏水。”
“泼他脏水就一定是我?”
“除了泼他脏水外就是在说你我如何相配,他是如何恶毒。”温长荣说:“通篇的好话都指向了你。”
“……”
“你打压谁从来不加掩盖,简单直接,再加上请水军和舆论发酵花费不是小数目,你最有可能拿出。”
“所以你就笃定这件事是我做的?!”
“这件事闹的沸沸扬扬,你不可能不知道。”温长荣说:“如果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早就来找我说这件事了,毕竟通篇指向的都是你,可你直到今天都没找过我。”
温长荣这番话说的有理有据,前半段和乔幸的想法一模一样,后半段更是加重了沈钦澜的嫌疑。
“……你以为谁都用那玩意不成?!”沈钦澜摸出自己的手机,点开微博图标:“我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国外根本不用什么微博!我回国之后才下载这个东西,下载之后我就没点开过几次!”
“……”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的说我肯定知道?!”
“……”
青年手机屏幕的微博界面上是更新版本的提示,两个版本之间差距比较大,很显然,沈钦澜是真的很长时间没点开它了。
这样的发展不止让温长荣皱眉,也让乔幸愣住。
是啊,沈钦澜前几年一直在国外,国外可没有什么微博,大都用推特之类的东西,沈钦澜出国在外四年,回来也就一两个月,习惯大概率没改过来,并且沈钦澜和温长荣都偏向于现充那一类人,温长荣平时也很少刷什么微博,当初那件事男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牵扯到了温家的声誉,所以有专人通知的。
……可是,乔幸和温长荣一样,或许这事刚发生他还怀疑过,可之后就完全不怀疑了。
因为这样简单粗暴的抹黑、直截了当的打压的确是沈钦澜的风格,乔幸又不是个得罪人的主,唯一想到的就是沈钦澜。
温长荣顿了顿,问:“所以,这件事也不是你做的?”
“有钱做这个倒不如叫人把他宰了丢河沟!”
……乔幸脖子一凉,心虚得默默往后站。
刚才刀疤的事和他没关系,但这事就和他有关系了,当初他可是理直气壮跑到温长荣办公室问沈钦澜是不是有病,还要了三千万精神损失费……呃。
“长荣,二少。”
温润男声自一旁传来,只见陈伯推着温长则,轮椅之后罕见地跟着四名保镖。
“时间晚了,外面怪凉的,进屋里坐坐吧?”
“……”
温长则这番话无疑将两人争执打断,吵架当然是吵不下去了,沈钦澜抬眼看了眼温长荣,牙关死死咬紧,面上依旧是愤怒。
最终青年重重嗤笑一声,转身就回到了车上。
驾驶座传来噼里啪啦的钥匙碰撞声,玛莎拉蒂带着主人的怒气‘嗡’一声驶离了原地。
……
明月高挂,沈钦澜走后温长荣不知给谁打了电话让彻查当初微博那件事,之后就坐在后门阶梯上没动过。
乔幸坐在男人身旁,像从前的‘三好小情.人’那样尽职尽责地陪着,今天的事说和他没关系,其实也有那么一丁点关系,无论出于什么,他当然是要陪温长荣的。
佣人给两人拿来毯子,乔幸一条盖在自己腿上,一条给温长荣披在肩背上。
温长荣垂着头像一尊沉默的雕像,乔幸拄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左看右看。
天上的月亮很大,光辉自夜空倾泻洒落,他们之间安静得如同像在赏月。
乔幸不用猜都知道温长荣肯定心情不好,毕竟误会了自己心爱的人这件事……很尴尬,也很让人难过。
但凭良心讲,乔幸是完全理解温长荣为什么会误会的。
人都是有惯性思维的。
就像之前他误会微博那件事是沈钦澜做的一样。
他今天手指上的伤之所以被温长荣误解为是沈钦澜做的,完全是因为沈钦澜对他做过太多次类似的事,例如他住在温家的这一月,沈钦澜向他两次发难都是如此。
第一次他泼了他一身脏水关禁闭,第二次他将他的手踩踏至血肉模糊,这些都是肉.体上的伤害,而且每次发难之前他其实都没直接做出什么惹怒沈钦澜的事,是沈钦澜单方面觉得他惹到了他。
四年前更是如此。
过去的例子太多,沈钦澜甚至还叫人堵过他。
反正那段时间乔幸身上有点什么伤,那必然是和沈钦澜有关。
——听说沈钦澜的父亲是个有严重暴力倾向的人,几十年来打走了六七个女人,包括沈钦澜的母亲。
乔幸觉得吧,沈钦澜那么暴力,十有八.九就是遗传他爸。
其实乔幸一开始是非常想不通沈钦澜为什么要这么对他的——而且那时候沈温两人还是所谓的兄弟关系。
不过后来,乔幸大概理解这两‘有钱多了撑得慌’的人的脑回路,那时候温长荣是温家新生继承人,沈钦澜亦是名门贵公子,两人都有一种傲气,并且有一种古怪的别扭,他们都不愿先承认自己喜欢对方,而是希望对方先低头。
沈钦澜这么对他,不过是把控制不住温长荣的气通通撒在了他头上,和他有没有错没关系。
温长荣过去出于喜爱从没直接指责过沈钦澜,但心里对曾经发生的事是一清二楚。
既然一清二楚,这一而再再而三——就难免会产生一些联想。
就像《狼来了》的故事,第一次说谎,第二次说谎,第三次……人们只会惯性地认为你在说谎。
更别提沈钦澜曾对乔幸做过的数不胜数。
“……先生,您今天喝了好多酒。”眼看着再这么做下去两人就要成千年木乃伊,乔幸开口劝慰到:“喝醉了难免冲动,您今天的所作所为情有可原,明天就和二少说是……”
“我喝的都是葡萄酒兑水,我醉不醉你不知道?”
“……”这个人!
他安慰他!他还怼他!
“……那这么总坐着也没办法呀,”乔幸说:“与其那么难过,还不如早点想办法解决吧。”
温长荣转头瞟了他一眼:“你哪里看出我难过?”
“……”又被怼。
乔幸忍了:“那……您在想什么?不如和我说一下?”
“……”
寒风呜呜地吹,宴会结束就已经十一点了,刚才又是吵架又是变雕像,时间直指深夜,乔幸把腿上的毯子又盖紧了些,正思索要说点什么让温长荣进去做雕像,带着体温的毯子就从天而降落在他身上。
温长荣终于站了起来,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我觉得我老了。”
“?”乔幸一手调整肩上毛毯的位置,一手拽着腿上的毯子围好,疯狂拍马屁:“不老不老,男人四十一枝花,您这个年纪还是未开.苞的花骨朵呢!”
“未开.苞?”温长荣似乎对他这番臭不要脸的拍马屁感到好笑,男人看了看他,又把目光落到他握着毯子的那只手上,说:“客厅应该已经打扫的差不多了,进去等我一会儿。”
“哦!”
乔幸不明所以,但他是真的冷,赶忙开门就往暖和的大厅去了。
……
客厅已经收拾的差不多,温长则和温老爷还有一堆亲戚聚在门口说着什么,乔幸不好去打扰,便听从了温长荣的意思到沙发坐下。
他坐下,便看到墙壁上的挂钟显示00:20分。
已经10月1日了。
乔幸条件反射地想,他是不是该离婚了?
这边正想着,那边温长荣拿着个小瓶盖回来了。
乔幸站起身,“先生。”
“嗯。”
待温长荣走近,乔幸才见男人手中的瓶盖装着浅黄色的液体,这个味道,好像是……汽油?
?这玩意拿来干啥
温长荣把瓶盖放在桌上,对他说:“坐。”
“哦!”乔幸坐下。
“左手给我。”
“……”乔幸心里咯噔一下。
温长荣也不再等他,直接伸手把他手掌拽了过来,男人手指抹上汽油,而后贴到他无名指那道红痕上重重一擦——
乔幸眼睁睁看着他三万软妹币的妆化成了一滩乱七八糟的颜料。
“七年了,”温长荣看着他,神情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听不出调侃亦或认真:“你这诡计多端的妖艳贱.货人设倒是一点不崩。”
乔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