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山口的屠杀,让我永生难忘。张寻宁的侦察报告表明,那里的旧战场一如当年,只是蒿草灌木遮蔽了坦克残骸。报告中写着,阵亡战士的尸骨被野兽从残破的装甲车里拖出来,撕扯的到处都是,成群的乌鸦在那里筑巢和聚集。”
—————施瓦茨中将
张寻宁已经能站在战役的高度,知道要避开那些不必要的风险,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在成长,或许有朝一日,会成为比赵青更强大冷静的人物。
“敌人的基地不是重点。我们按计划去村落附近,我们得先找到可能存在的反抗力量。”他向赵一战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但是,我们不应该先查明,灯塔对休眠的人类做了什么惨无人道的事情?”
“我觉得,如果灯塔对这些无意识的人做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它也已经做了至少5年了,赵青在北美已经发现了证据,所以,我们不能急于这一时。我们的最终目标是打败她,拯救所有人。”
赵一战应该没有被说服,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跟上张寻宁。
张寻宁刻意避开了这条公路,这条路它必然通向灯塔的某个基地,那不是张寻宁想要去的地方。他们继续向内陆前进,在张寻宁的计划中,前方的村落十分重要,他得知道那些与灯塔和平共处的村民,到底处于何种状态,是否可以拉拢过来,如果可以争取到这些人本地人的协助,进攻会变得更简单。
高空卫星根本看不清村落里的情况,也不知道那里还有没有人类存在。卫星只能发现,村落附近的农田还在耕作,如果没有人拾掇,卫星照片,不会呈现整齐方正的边界,不会看到作物成熟前后颜色的变化。农科所的专家表示,从作物成熟期的时间和颜色看,大部分农田里种植的,似乎并不是粮食作物,而是其他东西。另外海岸边缘的平坦农田,也是可能利用的伞兵降落地点,虽然,不是最优选。
“看,那边……”赵一战指向东北面的一座小山,那座山并不在他们要去的方向上。
“哪有有什么?”
“那座一公里高的人像,就在那后面。我们再走出一段距离,遮挡它的山势会变低,有一段马鞍形的山梁,无我相,我们应该能看到它了。”
赵一战几乎把雷达测绘的等高线地图背下来了,他完全把自己置身于一个数字沙盘中。张寻宁很少有这样的体验,地图在他脑子里永远是平面的。
他有时候很羡慕,灯塔给复制人的超强能力,赵一战大约2年前,通过超虚拟快速学习过本地语言,据他说完全没有遗忘,这些超常记忆,现在也用得着了。
两人在树林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前进。在热带雨林中行进,必须十分小心,因为视野总是被茂盛的植被遮挡,好在张寻宁听力不错。
“我感觉这里的植物和我离开时不太一样。”赵一战说道。
“哪儿不一样?”
“说不上来,总感觉……比那时候要更茂密,更密不透风,简直让人喘不过来的感觉。”
“你是指,这些阔叶林有些奇怪?”
“嗯,可惜我没有学到植物方面的知识,但是感觉就是感觉,树林给我某种压迫感。”
他说着撩开面前藤蔓和上面艳丽的花丛。一座巨大朦胧的女神像就在远处,果然在他预言的方位上。
他们还无法看到全身像,因为神像胸部以下被山梁遮挡住了。实际上轮廓也不是很清楚,因为实在隔得太远,湿气又太大,只能模糊看到一个人影,但是即使如此,两人也被震撼到了。
张寻宁取出望远镜向那里看,可以看到那张恐怖脸孔上巨大的破洞。她的造型似乎参考了自由女神,但是还是有一些不同,比如她的头上没有带着王冠,而是缠绕着枝条和荆棘制作头饰,似乎更古典,更希腊。
张寻宁的视线沿着她高举的手臂向上看,她举着的不再是火把,而是一座灯塔,阳光下,灯塔的窗户子闪着光。
“如果有人站在那里,可以俯瞰四周几百平方公里。那是应该狙击手最想要的位置。”张寻宁说。
“那你得给他配一门大炮才行。”
赵一战放下枝条,他们下意识地想要避免暴露在远处那座人像,可能直接看到的区域内,虽然被那上面的人看到的想法,非常之荒唐。
“这座人像似乎停工了?”
“是啊,看不到开工迹象,不过,我们得远离那里,那里可能有灯塔部队的集结。”
那个东西看上去只是一座建筑,也就是说全无用处。但是她立在那里,也足够让张寻宁心里惶恐。他恐惧的时候,听力特别的敏锐;很久以来,他一直以为,那些似有似无,在脑海里飘荡的些声音,大部分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可以归类为幻听的某种精神类疾病;即使到不久前,他海慧寺这么认为,但是现在,他却无比依赖这种来路不明的“特异功能”。因为事实证明它是有效的。
密不透风的丛林后面传来一系列细微的响声,响声并不连贯,但是张寻宁意识到那是有关联的。他抬手示意赵一战减慢速度。
张寻宁仔细分辨,轻微的嗡嗡声似乎是一群飞虫在飞舞,另外有什么响声,躲在嗡嗡声后面,距离并不远,就在荆棘后面。
他示意赵一战从一侧绕过去,形成交叉火力,自己慢慢趴下,借助低矮灌木掩护爬过去。他的动作很慢很轻柔,应该没有惊动到声音的源头。他一直留心着那里的情况,看看有没有突然警觉的反应,声音还在继续,显然没有发现有人在爬行靠近。
他终于越过荆棘,头盔投影出现一个红点,意味着赵一战就位了,他们之间通过发送图像信息,避免交谈声音惊动什么东西。
嗡嗡声越来越清晰,隐藏其后的另一种声音也变得清晰起来,终于可以分辨出,是某种咀嚼声。
张寻宁慢慢从草丛里抬起头。看到十米开外,如墙一般的密集苍蝇后面,一只满嘴是血的水鹿,也同步抬起头看向他,双方几乎是同时看到对方。
奇妙的对峙僵持着,张寻宁注意到水鹿脚下,还有一只死去的野猪,看起来,刚才这只鹿在啃食野猪,这一幕完全超越了他的常识。
鹿开始昂首吸气,如同狼一样在在空气中收集气味,然后向张寻宁咧开嘴,露出正在滴血的细长、尖锐的前齿。
张寻宁慢慢抬起枪,虽然枪上有消音器,但是不等于完全没有声音,所以他还没有决定是否动手。
鹿突然转身,钻进丛林三蹦两跳,转瞬不见了,这一刻,它才变得像一只胆小的草食动物。
赵一战从一侧闪出来,绕过去小心查看了野猪尸体后方的灌木,确定没有其他的威胁。张寻宁走过去,发现野猪脚上有一只兽夹,显然这是它的间接死因。他挥着手试图敢开苍蝇,全然无效,苍蝇根本不想退让。他也只能不管了,直接蹲下去,想翻看那只夹子。
“别碰那玩意儿,有毒。”赵一战说道。张寻宁赶紧缩回手。
“那是猎头营的装备。”
“你是说铁皮人?”
“不错,你看上面标记。”
张寻宁这才注意到,丑陋的金属兽夹上刻着的图案,一只人类骷髅头被戳在一根长矛上。
“你确定它有毒。”
“不确定,不过猎头者营的战术,包括在陷阱和猎杀武器上下毒,通常不是立刻就要你命的毒药。那些毒药通常不持久,容易被雨水冲刷掉。”
“那是什么毒药?”
“一种会让你皮肉腐烂的超级细菌,在高湿环境下,可以在金属表面存活一年,感染到就会让伤口溃烂无法愈合。而追猎者,就可以利用分子追踪器,顺着伤口的气味,追踪到营地,这是灯塔搞出来反游击战战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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