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打了5年,我仍然不清楚,在和什么东西作战。”
———张若君中将(1975—2033)
他两人走过那些,东倒西歪的‘战犬’残骸,它们被35毫米榴弹和12。7毫米机枪,打的千疮百孔。如果不是地形限制,它们可以在平地上跑出55公里以上时速,足够追上很多轮式车辆。一旦让这些东西钻过防线,它们就可能在浅近纵深地带,游荡上十天半个月,期间作为灯塔的眼线,不断收集各种情报,直到电池耗尽为止。
那只陷在泥里的‘首领’还在挣扎着,一条腿在烂泥里无助地滑动,两人保持距离绕过去,以免这个东西突然自毁,可能伤到自己。
“你真的看到哪里有一个人?”张寻宁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骗你我是你儿子。”
张寻宁没办法根赵青着急,这个人完全没有军官的样子。
“我只是觉得奇怪,其实我很久没看到机器以外的敌人了,自从塞班战役后。”
“你参加了塞班的战役?我也在那儿。”赵青说。
“对我在第二侦察大队,乘野牛气垫船第一批上的岸,那一仗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人类向我开枪。”
“我比你们早几天上岛,潜艇送我上去的。”
“我以为我们侦察大队是最先上岛的……你那次的任务是什么?”
“上级想搞清楚……对了,你和你的人会潜水吗?从鱼雷管出去的那种?”赵青生硬地转换了话题。
“我的是老陆战队员,当然受过训,一般海况可以。排里的新兵就没受过这样训练了。”
“让你们这样的侦察部队防守海滩可惜了。”
“是啊。陆战队载具损失太大了,要不然真想摸上‘那里’看看。”张寻宁指的“那里”就是不远处的舟山岛,被“灯塔”占领大半年了,天气好的时候,可以看到那边灯火通明,似乎灯塔一直在改造这个岛,也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样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两人到了海水边。那架被击落的直升机就在那里,已经不冒烟了。
“水位已经上升不少了,得快些。”
赵青快步走进海水向那里走过去,张寻宁紧跟其后。他们到直升机边上时,水深刚好齐腰。
果然如赵青所言,正驾驶位置上,坐着一个人,边上的舱门已经不在了,可以清楚看到这个人穿着飞行服戴着头盔,他佩戴者上尉军衔,手臂上陆军部队的标志。
“小心些,可能还活着。”
“放心。”
赵青上前,解下飞行员配枪,然后掏出刀来试着割断他的安全带,张寻宁则从另一边爬上飞机。副驾驶的座位已经拆除,替换的是一具固定在地板上的机器,外形如同一个练习拳击用的不倒翁沙袋,不过多出了两条操纵臂。这是一台战争中很常见的,兼顾光学观察和自动驾驶的“独眼龙”系统。灯塔指挥的部队,几乎完全由无人驾驶机器组成,独眼龙常常出现在早期有人驾驶载具上,用来替代人类驾驶者。
张寻宁还小的时候,就见过这种东西的雏形。当然,那时候战争还未爆发,世界也不是现在这样子。
他还记得,人类最后的和平时代里,最时髦的产业,就是可以带着人满街跑的自动驾驶装置。其中又以系统集成公司的“独眼龙”系统最为成熟,这套系统成本不高,而且可以直接用在老式车辆上,这使得它很具竞争力。它甚至有些独到的人性化设计,比如可以进行音沟通,会在开车时,给后座的乘客讲解沿途的故事,或者讲几个黄色笑话(沟通模式取决于乘客特征)。
当然“独眼龙”并不是正式名称,只是因为在驾驶仪上方(头部位置),有一个偏左设置的光学镜头而得名。
那还是一个美好的时代,人类几乎从所有繁重危险的工作中解脱出来,然而……快乐无忧的时光年戛然而止了。突然有一天,这些滑稽的东西,驾驶着坦克和飞机,开始发起攻击。
他绕过“独眼龙”,到了正驾驶边上,再次确定这确实是一个人,因为他的胸口在冒血。
“来……帮我把他的安全带解开。”赵青说道,为了避免触发海滩上的磁性地雷,他带了一把陶瓷刀,这把刀显然没什么屁用。
“好,我试试。”
张寻宁找到安全带卡扣时,飞行员动了一下。
“少校,他还在动。”
“太好了,终于能弄到一个活的。别急,先查看头部的插头。”
“连接大脑的数据线插口?”
“对,头盔下面应该有一根数据线,大概铅笔粗细,看到了吗?”
“看到了,比铅笔粗。”
“可能是新型号,先摘掉他的头盔。找到后脑的插座。”
“好。”
张寻宁的位置,显然比水里泡着的赵青更适合这样的工作,他解开头盔,将它向上拽起。
摘掉头盔的刹那,他看到了一张苍白,濒死的脸,两只蓝色的眼睛紧盯着他。看上去这个人虚弱不堪,没什么威胁了。
“少校,接下来怎么办?”
“别急,别急,别急,慢慢来……让我想想,嗯,先找到后脑插座。”
“找到了,好像是标准的插座,螺纹接口,但是粗一些。”
“可能是L5型16针插座,有没有看到同轴光纤端子?”
“没有”
“L7型?你试着,顺时针……哦不,逆时针旋转。”
张寻宁扳过这个人的光头,看到后脑上纹着一个编号:27456,以及一个蓝色箭头,箭头下面有英语标准的“注意,向右顺时针转至箭头处,等待阻尼插件弹出……”字样。
“你可别唬我,上面写着顺时针转。”
“那就招上面写的做,可能是887型,我搞错了?”
两人研究插座怎么拔出的时候,重伤的驾驶员只能任人摆布,唯一能做的,就是转动他还能动的双眼观察着。
张寻宁转了几圈,似乎松脱了,插座内喷出一些白色气体,凉飕飕的。
“别怕,是惰性气体,冷却设备用的。嗯,接下来怎么办呢?”赵青好像在问自己,“找到那个开关,向下按……小心些,拔错了,他就完蛋了。”
“按下去了。”
“慢慢拔出来。”
随着丝丝的响声,张寻宁将插头拔出,飞行员的后脑上留下了一个圆形金属制的插口。
“看看他还活着吗?”
“活着,眼睛还在动。不过耳朵开始流血了。”
“可能是颅内压减低,别管这个,先解开安全带。”
张寻宁照赵的吩咐,解开安全带。飞行员向赵青那边滑过去,被赵青接住,扛在肩头。
“得赶紧把这货弄回去。”
“是要解剖吗?”
张寻宁问这句话的时候,注意到飞行员的眼球开始飞快转动,似乎有些怕了。
“解剖?穿着军装就是战俘,受日内瓦公约保护。”
“日内瓦都被它们炸平了,而且他其实已经不是人了吧?”
“你管他是不是人,早饭吃什么?”
“高新鹏用海滩上的死鱼、螃蟹还有蛏子做了一锅汤,就这饼干吃。”
“卧槽,还让不让人活了。”
两人花了将近一个小时,将那名飞行员扛到混凝土大堤上。赵青显得十分兴奋,去地下指挥部,与他的上级进行视频通话,张寻宁则看守着那个飞行员。
侦察排的其他人都围拢过来,看着地上躺着的战俘,就是这个人按下发射按钮,杀死了七个弟兄。
俘虏平躺在地面上,除了眼睛全身完全不动弹,耳朵和鼻孔都在冒血,排里的卫生员卢小平,对他进行了简单的处理,初步判断伤的不轻,除了头部受伤,可能还从高处摔下,摔断了脊椎,这个人能活下来,四肢也不能动弹了。
这个人即使平躺着,也可以看出个子很大。回来时,张寻宁和赵青轮流背着他,所以张寻宁知道他的重量接近200斤,身高大概190厘米。袖标显示陆军第一骑兵师。最近攻击北仑外海的敌人,都是这个部队侦搜部队的。那些“战犬”上也有这个马头标志。奇怪的是,他的脑袋上还纹着通常只在机器上才有的检修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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