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默的罪责,虽然证据确凿,但他终究是宗室皇族。”
在万众瞩目下,李建成开口了,声音很稳,语调很沉。
“根据我北隋律法,理应交由宗正寺处理。”
话说完,王珪的脸色唰的一下就变了。
他想不通,如此大好的局势,证据确凿,直接斩了杨默都不为过,为何李建成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郭嘉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从刚刚王珪说出让李建成诛杀国贼这句话时,他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待到世家与百姓也跟着山呼海啸的请求时,他的眼皮止不住的啪啪直跳。
情况不对劲,很不对劲!
陈平也是如此,甚至在看到所有人都被他们带起节奏,要求李建成搞死杨默时,他心中莫名的有些害怕。
这种不对劲和这种害怕,究竟是因为什么。
两个青史留名的智者却无从得知。
在李建成说话之前,他们就隐约的意识到,似乎用力过猛了,可能有变数。
但心中的理智,或者对自己谋划的自信,却又让他们认定,李建成肯定要借坡下驴,杀掉杨默。
但结果出乎他们的意料。
李建成扯出了宗正寺,北隋的皇室宗亲确实都归宗正寺管。
皇族宗室的人犯了法,杀了人,官府无权抓捕,更无权定罪。
一切都要全凭宗正寺做主。
而历代宗正寺都是皇室宗亲所害怕的对象,朝廷上下对秉公执法的宗正寺也都十分的尊重。
但问题是,现在宗正寺的头头们全都没了,早就被陨石一波带走了不说。
之前杨芳还借着宗正寺的名头,开除了杨默的皇室宗籍。
李建成既然接了杨芳给的天策上将,现在又扯什么宗正寺,完全就是不可能拿杨默开刀的借口罢了。
“世子...”
王珪心急如焚,以至于都忘记了自己的世子现在已经是天策上将。
李建成看了他一眼,王珪方才察觉口误,赶紧低头改正:“大将军,这...”
不等他说完,李建成抬起手:“既然有律法在前,身为大隋天策上将,自然要遵循律法行事,先将杨默押下去,然后快马送信到长安,请示宗正寺再做打算。”
一句话,敲死了对杨默的决议。
而且理由很堂而皇之,让人挑不出一丁点的毛病来。
“这,这,大...”
他还想说话,却被旁边的陈平抬手制止。
王珪看向陈平,这件事主要谋划者便是陈平,他自然想听一听陈平现在的想法。
只可惜回复他的是摇头。
陈平面色严肃,用摇头来告诉王珪,不要再强求了。
无奈之下,他也只能如此。
“郭先生,陈大人,你们原来是客,此处风大,照顾不周,还请挪步府中一叙。”
李建成笑眯眯的看着陈平和郭嘉。
他们两个人既然站在了一条线上,还要帮着自己除掉杨默,显然是有事相求。
不用猜也知道,郭嘉是为了曹操。
而陈平则是为了城外的项羽。
郭嘉和陈平对视一眼,如今俩人已经进了城,整个太原都在李建成的控制下,既来之,则安之。
当下俩人躬身谢了,跟着李建成回到国公府。
杨默和李白等人,则被冯立押解去地牢。
在押解到地牢的路上,杨默亲自扛着蒙恬,一路上都冷着脸,没有任何话。
到了地牢,憋了一肚子话的冯立有些忍不住,看着正迈步监牢的杨默愤恨道:“杨公子,莫以为捡了一条命便...”
不等他说完,杨默猛然转头,双目之中的杀意让冯立的汗毛瞬间立了起来,如芒在背。
咽了咽口水,后面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
杨默见他闭上了嘴巴,当下也不再理会,缓步走进监牢中,挑了处干草厚的地方,将蒙恬放下来。
“都听好了,不准和这帮人说话。”
冯立在杨默身上讨了个没趣,把气撒在了周围的狱卒身上:“谁若是敢和这些重犯说话,一旦发现,休怪我心狠。”
周围的狱卒噤若寒蝉,唯唯诺诺的赶紧点头。
冯立又向杨默看了一眼,见他背对着自己,像是在给蒙恬处理伤口,顿了顿,带着气愤转身而走。
地牢不大,也就十几个监牢,关着的不是江洋大盗,便是备有人命官司等待明年秋决的死刑犯。
因此戾气很重不说,环境也十分不好。
好在此时已经是冬季,虽然干冷,但却不至于潮气太重。
蒙恬受的是皮外伤,只要不沾潮气轻易不会感染变重,也算是坏事中唯一的好事了。
待冯立带着狱卒出去后,整个监牢里彻底安静下来。
对面牢房中的囚犯们向着杨默等人看来,心里都在猜想他是什么身份。
毕竟杨默等人穿着打扮不像是普通人,而且还是被士卒押送进来的。
这些人都是见多识广之辈,知道这中间别有乾坤,因此也没有人敢主动上来找事,全都打算先看看再说。
最主要的是盖聂这个人着实是太有威慑力了,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杨默小心翼翼的处理着蒙恬的伤口,将被抽打破碎入肉的衣服一点点撕下来,约摸过了小半个时辰,方才轻声道:“太白,水。”
此时李白和辛弃疾身上的绳索已经被解开,可以自由活动。
听到杨默吩咐,李白马上跳起来,走到牢房门口高声道:“来人!送一桶水进来!”
周围的囚犯见他如此嚣张,更是庆幸自己刚刚没有上头。
全都向着门口看去,看一看牢头会不会给他们送水进来。
李白见没有动静,又高声叫道:“姓冯的只是让你们不和我们说话,可是没说不让你们不听我们的安排,若是再不送水来,待老子出去,将你们全家杀个赶紧!”
他本就是游侠的性子,活了两世都没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冯立心中有火,他比冯立的火更盛。
甚至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怒吼完之后,不多时,就听门口传来锁链的声音,紧接着牢头亲自提着一桶水走了进来。
也不开门,直接放在门口。
莫说说话,连看也不敢看。
牢头旁边的差役手里提着两个盒子,一个食盒,一个药箱。
看了牢头一眼,那牢头显然很是畏惧他,哆嗦着手拿出钥匙来,打开门。
那差役提着两个盒子走进来,放在了地上,冲着杨默躬身行礼,也没有说什么话,便带着放下水桶的牢头走了。
周围的囚犯见状,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
死牢的牢头可是出了名的嚣张跋扈,今日里却为何像是小鸡仔一般。
众人的视线又落在了杨默身上,心中猜测这个背对着他们的年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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