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词,不光感染了杨默,更是让原本就斗志高昂的柴绍心情极其的激动。
他看着站在老夫人身边的李秀宁,默念着那句,男儿到死心如铁,只觉得就是为自己写的一般。
尤其是那句看试手,补天裂,岂不真是鼓励他柴绍要建功立业,封侯拜相,匡扶已经隐隐有乱世之相的北隋么?
既然如此,那这第一步就要除掉这个与自己有夺未婚妻子之仇的杨默。
今日里非要他身败名裂滚出太原不可。
“老夫人,同样是落魄的宗室,听的人不同,做的事却也不同!”
柴绍斗志高昂,声音高了三分:“高祖武皇帝神明圣武,听到此诗词,必然是雄心勃勃,方才能够建立不世之基业。”
“但今日在此的落魄宗室,只不过是一个偷诗窃词之辈,听到这般诗词,心里多半想的是如何剽窃成自己的才是真。”
旁边的宋之问浑身一颤,极惊讶的看了柴绍一眼。
柴公子往日里五大三粗的一人,居然还有洞察人心的本领!
“偷诗窃词?”
李秀宁面如冰霜,这般污蔑一旦成真,杨默可就成了天下文人士子的笑柄了。
不管从李家的利益考虑,还是从自己这边,都绝不能接受。
“柴世兄,此话未免有些过分了!”
李秀宁面带红潮,显然气的不轻。
王老夫人见杨默则一脸平静的看着柴绍,心中了然,握住李秀宁的手,示意她不要生气。
“笑话,你们倒是会贼喊捉贼,若说这偷诗窃词,你身边的宋之问才是最大的贼子!”
李白早就憋不住了,眼见得这次杨默没有拦着他,直接跳了出来。
这边正说着,家丁们拦不住外面要看热闹的文人士子们。
这帮读书人一窝蜂的涌了进来。
虽然有来看热闹的,有来想给宋之问助拳的,但进来之后,全都冲着王老夫人齐齐行了一礼。
恭贺老夫人寿诞。
来者都是客,人家既然进来了,王开也不好再将他们赶出去。
好在母亲也没有生气,反而十分开心的回应,并让人增添桌椅,开始宴席。
王开虽然想说良辰还没到,但母亲吩咐了,不敢不听,当下吩咐宴席开始。
众人入席,美食美酒流水般端上,这些读书人也识趣,进来之后,没人高声喧哗,全都老老实实的坐着,一边吃菜喝酒,一边准备看热闹。
“柴兄,偷诗窃词一说,可是极严重的指控,你可有证据?”
旁边的卢俊见好友发难,又见整个院子里坐满了读书人,知道扬名天下正是此时,自然要帮个场子。
跟着又补了一刀:“正好也让天下的士子们也听一听,杨默杨公子到底有没有偷窃他人的诗词。”
见自己喜欢的人为了杨默和自己说话的语气如此冰冷,甚至还有敌意,柴绍更是对杨默恨之入骨。
“秀宁世妹,杨默若真有才华,能写出花想衣裳云想容这般诗句,为何之前名声不显,为何那日之后,就再也没有诗作流出?”
柴绍见人越来越多,更是兴奋:“在场诸公都是饱读诗书的才子,只怕这般疑惑,都是有的。”
众人一进来,就听到柴绍说杨默抄诗,又见他对话自己等人,全都跟着连连点头。
虽然柴绍之前在太原是他们最讨厌的,但现在已经被杨默所代替,沦为了第二讨厌之人。
今日第二讨厌之人撕最讨厌之人,他们自然乐得如此。
甚至还有人道:“柴公子说的有道理,之前我等也有此疑惑,为何杨公子有此才华,却只写过一首诗,着实不符合常理。”
“那日在下街楼上,杨公子还说了些不成诗词的断句,着实高明,但却不像是他这般年纪能写出的。”
耳听的这帮文人士子们阴阳怪气的点评诗词之作,李白面露不屑。
你们这帮狗东西,懂什么叫作诗?
“怎么,杨公子没有什么要说的么?”
柴绍见杨默看着自己连连冷笑,他身边拿枪的人和握剑的李白面露杀机,愈发的得意起来。
大庭广众之下,还敢杀我不成?
“我料想杨公子也没什么好说的。”
柴绍说着,又掏出一本略微泛黄的诗集来:“因为你那首云想衣裳花想容,乃是宋之问,宋先生十年前所作!”
此言一出,满堂喧哗。
宋之问则一脸淡然的捋了捋胡子,一副隐世高人的样子。
而后又瞬间寂静下来,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李秀宁也是满脸愕然,不敢相信的看向杨默。
柴绍的性子她是最了解的,他虽然行事莽撞,但却从来都不会说谎。
这也是为什么柴绍说杨默抄诗,李秀宁芳心大乱的原因之一。
如今眼见得柴绍掏出一本泛黄的诗集来,李秀宁瞬间有种大势已去的悲凉。
难道,他,他那首写给师云容的诗当真是抄的眼前这个叫做宋之问十年前的诗作?
柴绍见此,轻蔑的看了一眼依旧淡定的杨默,心中暗道:“看你还能装到几时。”
当下翻开书页,顿了顿:“找到了,第十首,过洛阳遇宋祝娘子: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宋娘子?可是十年前名盖洛阳的祝玉娘祝娘子?”
人群中有经常去勾栏听曲的才子,马上想起一个人来。
“正是,只可惜那日一别,次年祝娘子居然落水而亡,红颜薄命啊...”
宋之问十分配合又恰到好处的感慨了一句,满脸遗憾。
周围的人也跟着不胜唏嘘,心里已经大半相信了。
“十年前的诗作,为何从未有人听说过?”
李秀宁心中却想起上次误解杨默的事,咬紧牙关还想为他翻盘。
柴绍虽然早就从宋之问那得到了说辞,但面对李秀宁的质问,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心中有些不忍。
宋之问则淡淡说道:“似宋某这般潦倒半生的读书人,天下不知道凡几,写了些聊以**的诗词,无人知晓,也是正常。”
一番话听的周围这些怀才不遇的读书人感同身受,更有甚者看着桌上的酒菜,顿时觉得味如爵蜡。
自己寒窗苦读十余年,却还要来世家之中舔食嗟来之食,当真是羞愧难当。
“李娘子是否还想说,这诗集也可能作旧?”
宋之问悠悠的叹了口气:“宋某虽然不才,却还有读书人的骨气,这般下作之事,断然是不会做的。”
文人之争,岂是李秀宁一个姑娘能够应对的了的。
宋之问简单的两句话,说的她哑口无言。
周围的有人道:“以宋先生之高才,随手便可以写出这般诗句,断然不可能凭白污蔑他人。”
“刚刚李太白还说宋先生抄别人,只怕才是污蔑,天下间哪里有那么多绝妙的诗词不为人知,却全都被宋先生抄去?”
一众读书人议论纷纷,颇有些愤慨。
这愤慨之中,既有对杨默和李白的不屑,但更多的还是宋之问那句话,让他们可怜起自己来。
宋先生如此大才,时至今日方才扬名,自己才华不及宋先生,此生怕是没有名满天下的时候了。
这些愤慨慢慢的凝聚成了对杨默的极端厌恶。
他一个不学无术,只会编草鞋之徒,靠着一首抄袭宋先生的诗就可以名满太原,是可忍,孰不可忍。
“杨默,如此铁证如山,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柴绍见群雄激愤,从席间站起,正气凛然,一双眸子闪着寒光,要给他盖棺定罪,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庭院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向着杨默看去。
坐在王老夫人身边的李秀宁十分紧张,一双美目死死的盯着杨默。
暗下决心,杨默若是不承认,哪怕确有此事,她也要想尽办法帮他摆脱今日的困局。
杨默则一脸的淡然,端起一杯酒,直接喝下。
放下酒杯看向柴绍:“说完了么?”
没人回应。
“哦,既然说完了,那就我说说吧。”
他将酒杯放下,目视柴绍,顿时觉得他有些可怜。
为什么要掺合到穿越者的撕逼里呢?
不知道会死人的么?
“云想衣裳花想容,确实是我抄的。”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李秀宁更是差点昏厥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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