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晋忍不住掂了掂手里很有分量的鳞片,这东西居然这么厉害?仅仅是被他拿在手里,这厅内的几个妖就受不住了,那岂不是说明,只要拿着它,万妖不侵啊。
可是不对啊,这东西在这厉鬼体内时,好像需要催动鳞片才能发挥作用。
程晋有些好奇地翻看着手里古怪的鳞片,但以他的眼力,实在很难看出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在询问过女鬼小姐姐并且得到类似的答案后,他爽快地将手里的鳞片连同擦拭的棉布一同递给了勾魂鬼使:“是个厉害东西,可否请你送到判官老爷面前,就说是本官托你送过去的。”
勾魂鬼使脸带犹豫,非是他不愿意转交,而是……他根本接触不到那位老爷啊。
程晋见鬼差犹豫,立刻明白过来:“是本官考虑不周,交给老爷座下的蔺文书就行,你叫什么,待本官回了衙门,托鬼下去给你送些供奉吧。”
那感情好啊,勾魂鬼使麻溜地接过鳞片留下名讳,用锁链牵着少年厉鬼就消失在了原地。
没了鳞片的辐射影响,化作原形的妖立刻幻化出人形,其中要属潘猫猫抱怨最深,脸上甚至还残存着惊吓:“好可怕,我感觉刚才像是有妖神降临了一样。”
旁边的茜娘也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模样,但她到底不是衙门的妖,不敢对着程大人表现得太过亲近,只是默默地狠狠点了点头。
这种感觉真的很难形容,如果一定要说的话……不,她甚至都不敢去回忆,那种心神仿佛都被人轻易拿捏住的感觉,简直太糟糕了。
“妖神吗?”程晋细细品了品这个新名词,很显然这又是他的知识盲区,现在黑鹿鹿燕道长都不在,他连个问询的对象都没有,便将这疑惑暂时放在心中,施施然转身,找上了这里的主人家。
他可还没忘记自己刚才要做什么。
翁叟刚变回人形就对上这么个凶人,脸上的肉都在疯狂颤动:“大人,您您您……要做什么?”
程晋捏了捏拳头,摆明了他要做什么:“你说呢?”
“小老儿真的知道错了,恳求大人网开一面,小老儿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也是爱女心切,都是那厉鬼……”
程晋却很是不耐烦听这些啰啰嗦嗦的场面道歉话:“老狐狸,硬气点,像个男妖行不,既然做了亏心事,就要有面对报复的觉悟,别在人间待久了,好的没学到,这些没什么用的坏规矩却学了个十成十。”
“你——”翁叟被一激,脸上的歉意就挂不住了,可见他的道歉也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诚心。
“本官缺你那几句心不甘情不愿的道歉吗?”
潘小安有了靠山,说话那叫一个有底气啊:“对!不缺!你自己先算计我们,居然还摆出这么一幅可怜样,你都人老珠黄了,谁要看啊,辣眼睛!”
翁叟臊得真是直想动手打人,可他……打不过啊,而且也确实是他理亏,现在对方还替翁家除了鬼祸,他简直是骑虎难下。
就在这时,长亭带着已经恢复如常的妹妹红亭出来拜谢恩人。
如果说长亭是温婉宜人的江南美人,那么红亭就是如牡丹般娇艳的富养女儿,而且也比长亭能说会道许多,且不让人心生恶感,只觉这是位天真烂漫的小姑娘。
茜娘一见红亭,便开心地上前问询,虽然翁叟极讨人厌,但她对红亭的情谊是没变的。
红亭当即向好友道歉,她已经从姐姐长亭口中得知了父亲的作为。
“对不起,茜娘。”
茜娘却摇了摇头:“不是你的错,是你父亲的错。”
“可是……”
茜娘却不大懂人间的那套规矩,只疑惑道:“你是你,他是他,他犯的错凭什么要你来道歉,难不成是你写信邀我过来的吗?”
红亭当即急道:“当然不是,我如何会——”
“那不就成了,是他心思不正,这次算他好运,碰上了咱们大人,若下次踢到铁板,他怎么死的还不知道!”茜娘显然也不是没脾气,只是上次黄九郎的事情后,她变得沉稳了许多,但面对好友,她的脾气仍然收不住。
红亭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也没想到父亲居然为了她能做到这种地步,可是……父亲从小就教导她姐姐要诚以待人,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的朋友?
小女儿控诉的眼神太过明亮,翁叟瞬间避过女儿的眼神,然后一转开就……对上了程魔鬼的眼睛。
他刚要跑,就被人一把抓住。
“怎么,本官生得很恐怖吗?”
“不不不不,当然没有!”这话翁叟倒不违背本心。
程晋一副你眼睛看来还没坏的样子:“既然你不想挨打,本官刚好也打累了,听说你很有钱是吧?”
虽然翁叟天天喊着我有钱,能砸钱解决的事必须砸钱的架势,但他……其实是只吝啬狐,就算是请石太璞来捉鬼,其实也没耗费多少银钱。
“小老儿……薄有资产,没多少家当。”
程晋又开始捏拳头了:“既然如此,反正打狐妖不犯法……”
“有钱!您要多少?”
“谈钱多伤感情啊,本官好歹刚才也替你家除了鬼祸,如此一算,竟也算你家的恩人,妖界盛行报恩之法,如何能是用钱财来衡量的?”
要不说读书人一张嘴呢,已经靠在旁边缓过劲来的石太璞这会儿完全生不起任何的报复心思了,这人未免也太会算计了吧,虽然他也很想看翁叟吃憋就是了。
翁叟刚要反驳,就得到了上天的预警,他整只狐都不好了,这样的人居然是整个翁家的恩人,要早知道,他还不如搬家呢!
“看来你也明白过来了。”
翁叟只觉心中气闷,也顾不上颜悦色了:“你你你这是挟恩以报!”
“你说是,那就是咯,本官就是挟恩以报,怎么了?”程晋一脸老子又不是做慈善的表情,“这天底下确实有施恩不图报的好人,只可惜你不修德行,碰上了本官啊。”
潘猫猫聂小倩茜娘:……稍稍代入一下,好生气人啊。
“你你你你你——”
程晋伸手打掉翁叟指着他的手指:“没大没小,居然这般对待你家的恩人,再指下去,你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翁叟胀得面色通红,竟是直接气晕了过去。
长亭红亭连忙去扶,险险才将翁叟扶住。
猫猫一见,当即直白地指出:“大人,他装晕!他就是下不来台,开始摆谱了,我们妖怪怎么可能这么容易气晕!”
程晋已经给自己找了把椅子,连揍一人一鬼,他确实有点儿累了:“哦,是吗?这可是对恩人的大不敬啊,小倩姑娘你说是不是啊。”
聂小倩当即也道:“没错大人,原还听说城北翁家很讲规矩,现在看来,是家主老得不中用了,要想保家族安康,合该换个家主才是。”
程晋立刻给了女鬼小姐姐一个上道的表情:“此言甚是有理,你瞧这翁老爷眼生奸门,可见平日里是个不修德行、只顾自身的,如此做派,哪能当一家之主啊,这次遗祸家族女眷,那下次说不定招惹更厉害的,闹得分崩离析也未可知啊。”
猫猫不甘示弱地加入:“没错没错,外头的狐妖听到没有,我家大人说给你家做主哩。”
翁叟的做派,在家中就真的没有狐有怨言吗?
那指定是不能的,这翁家上上下下几百只狐呢,当然不全是古董做派,这家里好多无辜美貌狐女被厉鬼侵.害,若不是因为翁叟一力压下去,又承诺很快找人收了这厉鬼,早有狐不服他的命令了,甚至有那心思阴暗的,说干脆把红亭送出去算了。
如今程晋来了这么一出,外头的狐当然心思攒动,毕竟按照这位恩人的说法,翁家有此大祸,根本原因出在家主身上啊。
翁叟原本假晕着,他心里当然是气,但就像猫妖说的那样,妖确实没那么脆弱,这会儿见情势急转直下,他当即就幽幽醒转了。
不过很显然,他就算是醒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程晋如此明目张胆地挟恩以报,便是不想将这段恩怨留到明日,这翁家拉拉杂杂一大家子,鬼才要这份报恩呢,至少猫猫报恩,还能给他吹个头发。
“你们、你们这是反了天了!”
翁叟气得又开始指责旁狐,反正在他看来,就算是千错万错也只能是别人的错,他为了这个家付出了这么多,为什么族人都不体谅他的良苦用心?他觉得太委屈了。
然而族人看他这个态度,原本软了心瞬间又强硬起来:“大哥,就算不当家主,你也是我们的大哥。”
那能一样吗?
翁叟气得很想拍桌,然而看到桌子另一边坐着的人,他的手就拍不下去了。
“翁老爷这是躁郁成性啊,合该将养将养才是,依本官看,长亭姑娘大方得体,品性又端方持正,若能做一家之主,必能保家族安康,不知诸位意下如何啊?”
长亭一愣,没想到这位大人竟会举荐她。
然而还未等她拒绝,她的父亲就气急败坏地大声道:“这如何使得,长亭是个女儿家!”
作者有话要说:【已捉虫】潘猫猫:没错没错,恶妖自有恶人磨!程酸酸,你太有自知之明了!【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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