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轻唤。
回头,是少女狡黠而迷离的眼,欲勾魂。她还是来了,她知道,她一定会来,她知道,自己一定会等到她来。
幽幽眼眸,一瞬间看透了眼底的寂寞,没有言语,不曾琢磨,知心意相通实属不易,良辰美景实在难得。
终于,她也放下了矜持。
鼻尖轻轻刮蹭,交错,耳鬓厮磨,叹出温润的气息。轻轻试探着她的唇,愈吻愈深,一发不可收拾。着迷了,找不到了,就这样放肆吧。
浴巾,扯掉了。
没有披肩,只能用自己代替,拥她入怀,感知着每一寸,唇,绵绵下落,留下吻痕。副歌奏响,上下求索……
像海上浮沫,身不由己。
像乘着清风的羽毛,没有重量,没有思想,更没有方向。
“亦恩……”
“我要掉下去了……”
身后,是黑暗的深渊,一步之遥,似乎一个翻身,就要坠落。忽然,缱绻的怀抱在一瞬间松离,她翻身坠下,接而来袭的失重感,让她禁不住一声惊呼。
“小恩!”
安寻猛然惊醒,是梦啊。
居然,是梦。真实到那温热的气息似乎都还在耳边萦绕,专属于姜亦恩的奶甜香味,也挥散不去。怎么会做这样的梦,真的是两个人之间的距离没能把控好吗?还是心之所向,日有所思,才夜有所梦。
蒙蒙细珠,如一层薄雾氤氲,遗留着急促,尾声,是不完满的终止式,飘渺得不可思议。
“安姐姐?”
几声敲门声响起,门后传来梦里人儿的轻唤,安寻昏头昏脑,以为是错觉,抓了抓头发,侧头闭眼,狠狠敲了两下脑袋。
“安姐姐,我进来了。”
门,打开了。
那丫头就这样站在光源处,如梦似幻。和梦里的样子,像,也不像。
梦里那双眼睛,远没有眼前这双眸清澈纯净。她的小丫头啊,就像初雪一般,握在手心稍稍一用力,就会融化得一干二净。面对这样的她,安寻只觉得自己这一身狼狈简直就是无耻。
怎么舍得,去消遣。
她第一次,做这样的梦,即便理智上认同有需求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也完全理解单身人士偶尔自己解决,但行为上,她从来没有放任过。
事实上,在姜亦恩出现以前,她还一度怀疑自己属于冷淡那派的,不需要什么解决。
“安姐姐……”
姜亦恩一开门,就看见安寻神情恍惚地坐着,眉间凝起,秋水明眸里泪光点点,像是惊异,又含着几分委屈。松散的头发有些许的凌乱,睡衣领口滑至一边,香肩微露。手撑在床上,支起那弱柳腰身。
这样的她,楚楚可怜,直叫人心碎。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听见你在喊我,还以为是梦……是不舒服吗?”
安寻还恍惚着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就已经被小丫头拥入怀中,刚刚平复到一半的心跳,瞬间又乱了。
“我……我没事……”没有理智,只是凭着直觉推开了她,起身直径走向了浴室。
姜亦恩看着那个身影消失在眼前,略显无力,只好在门口来回徘徊,等待着。
打开花洒,任水流蔓延,冲洗掉一切痕迹,遗留下似有似无的欢愉,带来的,却是前所未有的虚和离。
忽然,安寻感觉到腰腹间隐隐酸疼,难受到有些难以站立,撑着身子慢慢蹲下,前额抵在墙边,眉间紧锁,轻咬着内唇,靠着偶尔深呼吸几下来缓解身体的不适。
“安姐姐,需要我帮忙吗?”
门口,又传来了小丫头的轻唤,浑身一颤,顷刻间仿佛潮水涌出,下意识地低头一看,水里蔓延出一缕血色。
原来,是生理期到了。
那血红让安寻顿然清醒,心间的羞愧也淡然了几分,这前后一两天的难耐,似乎也可以理解吧。把浴缸冲洗干净以后,穿好衣服,垫上一片夜用加长,出了浴室。
房间里,已经点亮了光,床头柜上,一杯冒着热气的纯净水。小丫头站在眼前,等候多时,一脸担忧。
“安姐姐,痛得厉害吗?我刚刚看你都冒汗了,你叫了我几声?我是不是让你等了很久?”
安寻心里霎时间紧绷,自己居然喊出声了?居然让那丫头听见了?回想起梦里的娇软,她不禁后背发凉,忐忑不安。
“没……没有很久……”
她哪里知道有多久,只能祈祷着没有太久。
其实,安寻只是在最后梦醒时分,抽离的那一瞬间,嘴里才溢出一句轻唤,只有那一声而已,就足以让小丫头猛然坐起身。
只是姜亦恩自己都不知道罢了,半梦半醒间,还以为安寻疼了很久,唤了自己很久。也没有从那一声隐约里听出什么不自然,眼下,只有满心的自责。
“你来,躺下。”拉起安寻的手,把她带到床边。
安寻居然也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意思乖乖躺下,心里,一万遍默念着:不要有罪恶感,你什么也没有干,这是人之常情。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无地自容,不敢正视那丫头一眼,恨不得整个人埋进被子里,永远不见天日。心中祷告着那小丫头能快点出去,不要再让自己置身于危险边缘反复游离。
可是,她舍不得开口让她走,理智被吞噬掉了大半,几乎是残存无几。本能的,望着那丫头,满眼依恋。
“小恩,我不太舒服……”她本想表明自己想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会儿,一出口,却是带了几分委屈,甚至,有些撒娇意味。
“我知道你不舒服,我算了日子,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已经来了吧?”姜亦恩松软一笑,有些欣慰安寻的坦白。
安寻心底一惊,自己都不曾细心留意的事,那丫头居然帮她算着日子,还这么准确的正中了。暖意一蔓延,委屈感就更加肆意了,眼里充盈着泪光,抿着唇点了点头。
在遇到姜亦恩以前,从来没有人这样无微不至地体贴她,心疼她,照顾她。甚至于母亲还在的时候,也是如此。
自从有了妹妹,母亲又病了,安寻身上就担起了一份责任,对家里报喜不报忧成了习惯,有什么病痛多半也是自己扛着。
所以,大学的时候,偶尔生病,哪怕苏问非要陪她在医院打点滴,她也会毫不留情面的把人赶走。那时候的苏问,多少还有些大小姐性子,做事也是一根筋,让她走,她就真的会走。安寻对此也是心口如一,并不会感到任何的失落。
只有这丫头,她舍不得,也知道,赶不走。
可只要理智一恢复,她就依然是习惯性逞强,再不舍,也不好意思让这个小丫头大晚上不睡觉,守在自己身边。
“不是很严重,躺会儿就好了,不用担心。”
“疼得不厉害的话,就不要依赖药物了,我帮你按摩一下吧。”姜亦恩再床沿边坐下,看着安寻此刻的状态确实还好,心也宽了几分。
安寻惊了一秒,这时候让她按摩,那不是雪上加霜是什么,她再也禁不起一点折腾了,于是婉拒道:“不用了,我没事,你赶紧回去睡吧,明天要上班了不是吗?”
“没关系,你比较重要,我起得来。”
明天,休假就结束了,能和安姐姐一起上下班,对于姜亦恩而言是件多么享受的事情,再睡得不足,她也会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就自然醒的。
自上次看见安寻痛经以后,姜亦恩就去中医那边的同学那里学了一手,虽然她更希望自己的新技能没有需要发挥的时候,但此刻,既然安寻已经不适了,她只想一展身手。
掀开被子,轻轻撩起了安寻的睡衣。
“小恩!”安寻猛然一惊,想来就算是上次按摩,也不用撩衣服啊,半撑起身,抬头蹙着眉满眼惊慌地对望着。
姜亦恩轻叹一声,郑重道:“我是医生。”
一句话,点中了安寻的死穴,这几乎是在拿职业操守做保证,她要是还不接受,岂不是在质疑这丫头的专业。犹豫着,松了手,顺着那丫头手上的轻推,慢慢躺回。
她知道,自己不可以把小丫头想得那么不单纯。
姜亦恩找到了前正中线,指腹在脐中下三寸的位置,回旋定点按揉。这里,只是第一步。
“这里是关元,痛经的时候,按这里很有用的。也主治腹痛,晕厥休克,肾虚气喘……”
安寻浑身发烫,紧咬着唇不敢出声。她那一指轻揉,简直快把人逼疯,嘴上居然还能一本正经地说道着什么主治肾虚气喘……离谱,身子分明就是越发虚离,越发地呼吸不匀。
片刻后,姜亦恩又往后挪了挪,让安寻屈膝呈90度,用掌心扣住右腿膝盖骨,大拇指按揉着接近膝盖的地方,内侧。
“这里是血海,刺激强度很大,你以后要是自己按,记住千万不要过于用力,时间也不要太久,控制在一到三分钟的样子。”
安寻点了点头,紧锁着眉,连眼睛都不敢睁开,她以为从腹部脱离就能好受一点,却不想这个地方同样脆弱,浑身紧绷着,一刻不敢松懈,似乎稍有不慎就会决堤万里。
还没结束,姜亦恩又退至脚踝处,手指轻握,在内踝三寸处落了指:“这里是……”
“亦恩!”安寻倒吸一口凉气,低声惊呼,一感到那指尖的触碰,就条件反射似的收了脚。即便理智再告知自己她是医生,不可以有这样不专业的心理,情感上,也难以自控了:“够了,我不疼了,谢谢你。”
其实,很窝心,也很不舍。
姜亦恩收了手,心里有些怅然若失,按摩的全程,她是真的一点都没有多想,就连撩开安寻的睡衣,都坦然自若。这是她的职业素养,再性感的身子,再心尖上的人,只要把自己摆在了医生的位置,就必须清心寡欲。
可是安寻,显然是受不住了。
“那,你早点休息,要是还不舒服,记得叫我。”姜亦恩起身,下了床,帮安寻把被子盖好,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要乖啊,不许逞强。”
这一刻,她不是什么小朋友,躺着的那人,才是她的小女孩。
安寻忍俊不禁,虽然每次被这丫头当孩子哄,都有种自己人老不知羞耻的感觉,却也甘之如饴,享受其中。
也好在那丫头没有要求留下,不然又是整夜无眠了,如释重负地轻声答应:“好,我知道了。”
看着小丫头微微颔首,几缕稍短的头发在下颌角勾出俏皮的弯卷,一脸认真的模样,真的可爱至极。又忍不住温婉一笑,再撩拨一句:
“晚安,可爱。”
姜亦恩眉眼一惊,被这一声可爱唤得心满意足,满脸难掩的心花怒放,忍不住摸了摸安心的脸,回道了声晚安,屁颠屁颠地回了房。
关了门,忍不住闭眼回味,那看上去纤弱的人儿,居然有漂亮精挑的人鱼线。皮肤,紧致光滑,就连肚脐的形状,也很好看。
纤纤玉足,脚趾的指甲都漂亮平整。脚踝处的皮肤,居然可以做到没有一点暗沉,甚至是白皙水灵。
她知道安寻很注意保养和护理,从她的手就看得出来。通常外科医生的手都难免粗糙,她却是皓腕凝霜雪,指尖没有倒刺,指甲也会修剪出很好看的弧度。这些,都是从上次安寻给她化妆的时候,近距离观察到的。
形象管理这个词,安寻在那天给她卷头发的时候说起过。但姜亦恩没想到,除了会化妆会搭配,连这些细枝末节都做得面面俱到,透露出的,是不懒惰的精致。
自然,更于她的故事,她的沉淀,她的腹有诗书气自华,才最终成就了这与众不同的气质。
她的意中人,美,是骨子里透出来的。
再看自己,水乳常常是买了用两次就放到过期,面膜一年里心血来潮敷个四五回都算多的。虽然整个人看起来还算清瘦,但因为不常运动,肚子、腰间也有那么一点点的小赘肉。指甲也总是剪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不常打理。
也就是仗着天生皮肤好,又是易瘦体质,持以女孩子可以乱,不可以脏的底线,潦草至今,也还算能看得过去。
总结下来,就是不会收拾,懒得出奇。
这样的自己,何德何能,去追寻一个那样完美的人。
“唉……”
一声长叹。
而她心心念念的人儿,现在还在辗转反侧,意识梦里梦外来回游荡,心头被那指尖的温柔缠绕,几乎要醉生梦死。
冰山,不复存在了。
天都快忘了,十五年孤身的漫长里,她本,无欲无求。
安寻哪里想得到,自己会有今天。对一个人的依恋和好奇,身体的眷恋,偶尔心间泛起的醋意,还有那点不服输的小骄傲,对她来说,本都是丢弃掉好久,以至于陌生的东西。
小丫头,不仅带来了阳光,似乎,也在一点点的,把被自己封锁在冰山里太久,以为再也找不到的那个小女孩,慢慢牵着手,带出来了。
原来啊,那个小女孩也有着小鹿一般精灵可爱的眼睛,春天一样明媚灿烂的笑容,最热忱的心,和充满好奇满世界探寻的眼光。
陈念慈的话不假,曾经的自己,真的和姜亦恩很像。
所以,才会那么那么怜惜她吧,所以,才会想要拼命拼命护她周全吧。所以每一次看见她哭,看见她疼,才都能感同身受吧。
就像是,保护从前的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正经穴位知识。小可爱们有需要也可以让女朋友帮忙按按,当然,没女朋友也可以自己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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