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姜亦恩完全睡熟,安寻才小心翼翼抽离开手臂,取而代之是自己的枕头,看那丫头心满意足地抱着枕头翻了个身,才放心下床离开。
到浴室,洗了个澡。本是如雪的肌肤上,还有那天抢险时留下的伤痕,温热的水被花洒喷头释放出些许的高压,淋在细细小小的伤口上,让她松懈紧绷,消除疲惫,却也疼得酥麻。就像是温火灼心,咬牙忍耐,偶尔也禁不住浑身一颤。
那丫头,好像也能给她这样的感觉。
拥抱一个浑身是伤的小孩,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大概就是抱松了怕弄丢,抱紧了怕弄疼。其实她也真的想问问她的小朋友,靠近一座冰山,是什么感觉,会不会时常感到心寒,时常感到痛苦。
这样的两个人,要在一起,是不是就像是一场荒唐。
小丫头……
如果我们的故事注定荒唐,你,会愿意和我一起痴梦一场吗?如果结局是输得彻底,你,会怨我曾经靠得太近,抓得太紧吗?
水漫过脸颊,交融着泪水淌下,热气腾腾,模糊了眼。她知道很难,可是,她真的不想放弃了,不想放弃抓紧那丫头的机会,不想放弃,眼前几乎要触手可及的幸福。
亦或者说,她投降了,对自己的坚持,投降了。一味固执的人,偶尔投降,又何尝不是一种浪漫。
往后余生,就算是千层海浪,席卷风云万里,哪怕一无所获,哪怕支离破碎,她也甘愿往里闯了。
微亮灯光下,安寻在她的电子日记里,记录下几行文字:
“我想,你应该也是爱我的吧?
至少,你不会拒绝你的月亮,对吧?
就让我靠近你,抓紧你。
你可不可以也,靠近我,抓紧我。
就让我们对彼此认输投降,共同抵抗暗影伤痕,共同追寻属于我们的幸福。
如果有一天,我把我的心敞开交给你,你可不可以,心疼地拥住我,
告诉我,你也一样爱我。
如果答案与我预期不同,请你也不要惊慌逃跑。
你可以去爱你所爱,追你所愿,
而我,初心不改,誓言不悔。
你若是伤了痛了,累了倦了,
要记得……
你有一个家,家里,依然还有月亮。”
早上,姜亦恩迷迷糊糊翻了个身,脑袋还有些沉重,回味中梦中事,嘴角不由得上扬了几分,脑袋在怀中枕头上蹭了蹭,脸上似乎还隐隐约约感受到月亮留下的吻痕,浪潮拍打后的湿意似乎也没有完全褪去。
“嘿嘿……安姐姐……”
明明梦见的是月亮,半梦半醒间却娇软地唤出了这三个字,细想一番,梦里的月亮,似乎有着和那人一样的脸。
她顿然清醒,睁眼一看,身边空无一人。
天呐,自己做了什么梦?!
羞愧难当地坐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猛然发现了怀里的枕头,又回头看了眼自己的枕头,心里头一惊。赶紧爬了两步往地上看了一眼,确定安寻没有被她挤到床下去,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一个激灵翻身下床,哒哒哒几步跑出了卧室。听到阳台上传来吹风机的声音,走近一看,安寻侧身站着,朝阳撒下的光落在肩头,也把那面容映衬得星星亮亮,颔首低眉,尽是温柔。
好美啊,是梦里的人儿啊……
想到那个梦,不禁又染红了脸。回了回神,看见安寻一手握着吹风机,好像在吹着手上什么东西。于是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雀跃着上前,贴在安寻身后,下巴抵在她肩头,软软糯糯地问了句:
“安姐姐,你在干嘛呀?”
可紧接着,她就五雷轰顶,安姐姐在吹着的不是别的,那肉粉色的三角布料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的……
“内裤!”她低声惊呼,瞬间石化。
昨晚,安寻洗掉浑身酒气之后,把自己的衣服和姜亦恩换下的衣服一并收拾好,考虑到没有准备换洗,只是理顺了挂起。
至于内衣内裤,她想着现在洗了晾一晚应该能干,索性就一起揉搓干净了。没想到早上来收,却还是润润的。
“醒了?还没干得太好,等我吹干了再穿吧。”安寻在听见小丫头轻快脚步声的时候就做好了准备,可贴上来的那一刻,她还是僵持几分,眼下,又显得淡定如常。
姜亦恩突然意识到自己上下都挂着空档,赶紧从安寻身上退了下来,下意识护了护胸口:“安姐姐,我自己来吧!”
安寻轻笑一声,温柔道:“你陈奶奶还在帮你准备早餐,闲着没事的话,就去厨房帮帮忙吧。”
“可是……”姜亦恩羞愧难当,含着胸口蹭了两步。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她很早就能自食其力了,上幼儿园之前就学会了自己穿衣服,幼儿园毕业,就已经能自己搓洗小短裤了。记事以来,还从来没有人帮她洗过衣服。
“你是不是,介意?”安寻关了吹风,转头看向姜亦恩,她突然意识到,没有经过允许就给她洗贴身衣物,确实很不礼貌。
“不是的!”姜亦恩连忙摇摇头:“我就是觉得……不太好意思……”
安寻松了一口气,安慰道:“不用不好意思,去吃早餐吧,我弄好了帮你拿到房里去。”
“嗯……那就谢谢安姐姐了!”事已至此,姜亦恩再不好意思也于事无补,刚往外挪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又折回来问道:“对了,安姐姐,你昨天晚上……”
“没有!什么都没有!”
姜亦恩话还没说完,安寻就慌慌张张否认,想到昨晚的难以自持,她就头皮发麻,早上清醒过来的时候都心有余悸,担心着小丫头是不是真的睡熟了,会不会把昨晚自己稀里糊涂的表白听了进去。
“没有什么?”姜亦恩一头雾水,歪着头皱了皱眉,见安寻被自己吓到,便解释一番:“我早上醒来发现你的枕头被我抱着,也不知道抱了多久,被子也都裹在我身上,我是不是抢了你的枕头?是不是抢被子了?你睡得好吗?”
“枕头?”安寻眉眼松动了几分,原来又是自己想多了,如释重负地在心里长舒了一口气。
昨晚她收拾好一切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了,倒头就昏昏沉沉入睡了。可那丫头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不舒服,总是声声叹息,轻绵而娇软,惹得她辗转反侧。
身子细细密密泛起的酥麻,得不到充盈而倍感的空虚,都让她几度无法自控的酸软,她没敢再碰姜亦恩一下,没敢多看那睡颜一眼,甚至不敢再让自己躺在被子里,就在床沿边上背对着小丫头,盖着自己的外套将就了一晚。
“是吗?我都不知道,我睡得挺好的,枕头……应该是我起床后你才抱走的吧?”
安寻哪里敢告诉姜亦恩实情,就算那小丫头只是单纯的以为自己把枕头被子让给了她,也一定会唠唠叨叨个没完。
“哦……那我就放心啦!”姜亦恩弯了弯眼睛,笑得阳光明媚:“我先去厨房帮忙,安姐姐要快点过来哦!”
安寻看着小丫头撒欢的背影,眼里不由得也染上几分愉悦,指尖,不经意间细细感受着手中的薄薄衣料,回过神的时候,居然已经几乎要靠近鼻尖。她吓得浑身一激灵,赶紧拿远,强装镇定地继续打开了吹风机,闭着眼不断给自己洗脑它只是一块衣料而已。
什么清心寡欲,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她觉得这些曾经传闻里她的代名词,此刻都像是讽刺。
风一起,浪一涌,一切,都回不了头了。
因为安寻下午还要去医院,两人陪着陈念慈一起吃过早餐后就匆匆道别,陈念慈送着两人出门,还特别意味深长地笑看着安寻,轻声道:
“要是有好消息,我可要是第一个知道的哦!”
安寻怔了怔,而后颔首浅笑着点了点头。
从这一早上安寻的状态,陈念慈也看出来她比昨晚更加放松自如,对待姜亦恩的举止,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进退两难的拧巴,想来,她大概会鼓起勇气,尝试一次吧。
姜亦恩听得一头雾水,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两个人在打什么哑谜:“什么好消息?陈奶奶在和安姐姐说秘密吗?我怎么听不懂?”
两人不约而同的忍俊不禁,轻笑几声,一边是慈爱,一边是半含羞。安寻见着楼道窗户透着凉风阵阵,不好再让老人家站在风口,连忙劝着她进屋了。
姜亦恩看着陈念慈关门时,还止不住笑意地看了自己一眼,皱了皱眉,料想事情并不简单:“你们肯定在说秘密!你们是不是在笑我昨晚撒酒疯!”
安寻想到那抱着拖鞋满脸陶醉样子,唱出的每个音都落到了意想不到的位置,忍不住笑出几声轻盈:“怎么会?我们小恩喝了酒,就是个小可爱。”
“真的?”姜亦恩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可爱而不自知,可笑,也不自知。
她没有喝断片,完全记得自己干了什么,除了吐得一塌糊涂的场景想起来有些丢脸,唱歌的事,她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被安寻一夸,反而有点小骄傲。
“真的。你这么可爱,以后就叫你可爱好了,好吗?姜可爱。”安寻眉梢一挑,满是宠溺地看着小丫头一声玩笑。
柔婉的声线把姜亦恩的耳朵撩拨得滚烫,傻愣在那里,无意一阵穿堂风,又让周身泛起丝丝清凉,这一热一冷得感觉,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啊嘁!”
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抽了抽鼻子。
安寻眉间一凝,索性把腰带一抽,敞开大衣把小丫头裹进怀里,从背后双手环抱着她,右手环过她的下巴,用掌心暖着她被风吹凉的左耳和脸颊,低头在她耳边自责道:
“没想到今天突然降温了,不该让你穿得那么少的,对不起啊,可爱。”
姜亦恩顿时僵住了,她第一次感受到安寻这般主动的亲和。后背贴在那温软的怀里,脸上晕染开安寻手心的温度,蔓延全身,耳边轻唤一声“可爱”,更是让她几乎热得发烫。
“安姐姐,你学坏了……”
学坏了!学会撩人了!安姐姐就是个芳心纵火犯!姜亦恩在心里咆哮,嘴上却只是喃喃细语。
“嗯?”
安寻还来不及听清,电梯门就打开了,眼前一面镜子,姜亦恩看见自己被裹得几乎只剩下一个小脑袋,活像颗烧得赤红的小卤蛋,越发羞得找不着边儿,赶紧抽离开跑了进去:“电梯来了!”
安寻愣了一秒,浅笑着跟上,轻轻拽过那丫头冰凉的小手,紧握住,一起揣进了自己口袋里:“忍一忍,到车上就不冷了,你要是感冒了,我罪过就大了。”
姜亦恩还没来得及从上两个冲击中缓过神,环环相扣又是一波猛浪,她小心翼翼侧过脸看了眼安寻,半天才开口问了句:
“安姐姐,你喝了酒……后劲是不是很大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1-07-0823:45:55~2021-07-1004:36: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简练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ide10瓶;伏生_落墨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