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坐在饶勇家楼下的奥迪车内玩着手机,整整24小时没休息过的他亲眼看着黑夜离开,那时,他拨通了最为熟悉的号码。
嘟、嘟、嘟。
“喂?”
“哈……哈……哈……”对方在接电话时有些气喘吁吁。
“在运动?”陆远当然不会和想歪,因为他太了解自己的兄弟了。
“是。”
车内的陆远想车窗外看了一眼,晨练的老人已经归来了,看起来今天应该很冷,否则老人双唇间也不会频繁冒出哈气。
“请两天假吧,我有点事找你帮忙。”
“行。”
对方说完这个字电话已经被他挂断,而陆远手机页面上还停留在‘木木’的通讯录中。
没错,他给包木森打了个电话,因为陆远知道要想抓叶欢、戚威那条路根本走不通,也许叶欢正提防着戚威会牵连自己,随时打算放弃他。那么,只剩下一条路了。
陆远断定叶欢催化饶勇的计划一定是有所图谋的,谁也不会在一件毫无所得的事情上浪费太多心思,假如这个推断是正确的,无论叶欢下一步计划是观察饶勇还是打算带走饶勇,都会露出马脚,起码,他得先从那谁也不知道在哪的龟壳里爬出来,哪怕只是伸出一只触手。有了这只触手,陆远就有把握将其一把抓住,接着拽起萝卜带出泥的将叶欢连窝端!
唯一的遗憾是,这件事怕是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顺利,也会极度危险,所以陆远才不愿意假手于他人,即便是自己的另一个好兄弟郑义。顾虑成了这次行动的阻碍,叶欢的心细如发也注定了这个人非常敏感,在这种人面前,大幅度的布控很可能会露出破绽,到时候,好不容易才转变为敌明我暗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
陆远放下电话在车里闭上了双眼,于司机小六沉重的鼾声中快速思索着这一切,不知为什么,站在与叶欢等同高度的舞台上与其博弈居然给他带来了一丝小兴奋,可能是闲太久了,也可能是早就习惯了紧张生活的他,一直期待着这次具有足够难度的交锋。总之,陆远非常难得的抛弃了一切杂念,开始设计起整套计划。
三个小时之后,身高将近两米的包木森在早晨8:30准时赶到,当他拉开那台奥迪车的车门,一屁股坐进车内的时候整台车都在晃悠。司机小六于熟睡中直接被车体晃动吓醒,嘴里呼喝着:“哎呦。”惊慌失措的回头观瞧。
陆远也醒了,眼都没睁的打招呼道:“来了。”
“啊。”
这兄弟俩太有默契了,包木森把手里的麻团和豆浆递过去的一顺间,陆远闭着眼睛过来伸手接,仿佛知道自己兄弟会带来早餐。
木木还是那副德行,坐进车里就开始陷入了沉默,连什么事都不问。
陆远微眯着眼,用另一只手抵挡着外边的阳光道:“小六,我兄弟不知道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你自己去吃点早餐吧,我请。”说话间,他掏出50块钱递了过去。
小六也不客气,接过钱,在深秋穿着黑色夹克衫和衬衫缩着脖子跑了出去,实话实说,这眼看就要到冬天的清晨,还真挺冷。
“刚才睡着了。”陆远喝了一口豆浆说着闲白儿,别人要是听见这句话得气疯了,好么,这么紧张的时间段里您老人家能睡的如此之香,真是长了一颗好心脏啊。
奇怪就奇怪在这,陆远这短短几个小时的睡眠时间直接进入了深层睡眠,属于那种闭上眼睛再睁开就睡了一觉的程度,他都很纳闷,这种深层睡眠在自己离婚以后已经出现的越来越少了。
木木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心大呗。”
嘴还是一贯的损,只不过这一次直接用在了陆远身上,以前,哪怕是这种玩笑他都很少开。
“局里的事,你听说了?”
陆远怎么会在意这些,完全以为自己兄弟的玩笑是因为得知了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嗯,犊子和我说了整整一宿,从晚上九点一直说到早晨三点半。”
陆远按照木木说的时间回忆了一下,感情这郑义一晚上都没闲着,头半宿在搅和木木,后半宿看事儿不对劲了又把自己弄回到了队里,这小子这是伤的时间太久有点精力过剩了。
噗。
陆远想着想着笑了出来,吃光了早餐,顺着车窗把豆浆杯扔进车旁边的垃圾桶里问了一句:“木木,你和局里的莫阎王放对儿,谁能赢?”
“说不好。”木木表现的很谦虚。
这可和陆远想的不太一样,别看木木是学医的,可这大体格绝对不白长,人家打小就有过一次机缘,据说是他爷爷抱着才三、四岁的包木森去了一位高人家里进门就磕头,好话说了千千万还搭上了人家欠下他们家上辈人的恩情才令对方收了包木森为徒。接下来几年,包木森每天都在打基础,五年以后,到了上小学的年纪那位高人才传授了一套功夫。
那套功夫有一个非常响亮的名字,叫‘猛虎硬爬山’,如果在这套功夫之前在加个前缀,应该称呼为‘八极—猛虎硬爬山’。
陆远刚认识木木时,这小子就属于公安大院里谁也不敢惹的蛮横人物,只是人家从不拉帮结伙,总是一个人蹲在角落木呆呆的看着别的孩子玩耍,直到时间到了才老老实实的去练功。后来,他被陆远拉近小团伙,再往后,他们关系越来越好,木木也就长在了老陆家。
“怎么说?”陆远想问个究竟,包木森那几招他都看了十几年了,可招数简单的几个架势从来公安大院挑衅的小流氓到公安大院内自称出身国术世家的公安子弟都吃过他的亏,要不是木木下手有准谱,早就打出事了。
“得看他跟不跟我试手,莫阎王手里挺硬,如果真跟我动手,估计能撑三十秒。不过,他好像根本没这个意思,咱们局的自由搏击比赛老爷子也不让我去。”木木所说的老爷子是陆远的父亲。
陆远心里有底了,木木从不说谎不说,人家连没把握的话都不说,他要是说对方能挺三十秒,那得是一个照面就有拿下对方的决心,否则,绝对没有说出这句话的可能。
这一回,无论是叶欢亲自来,还是派出饶勇日记本里写的那个虎王,他都能让此人有来无回!
“真他妈冷啊。”
小六吃完早点双手插兜的跑了回来,跑到车门前,刚好瞧见楼道里有个还没睡醒的身影眯着眼点烟,他打招呼道:“李队长,才起啊。”
是李慕,这时的李慕尽管显得有些没精神,还是勉强开了句玩笑:“没睡舒服,沙发太软了。”
这把小六气的,回了句:“早说啊,我好把车里的硬座让给你。”
李慕笑了,很有意思的点燃香烟后甩了甩手,这才用食指和中指把嘴边上的烟夹下来乐了一下。很明显,他就是在和对方逗,这小六是宋副局长的司机,俩人肯定抬头不见低头见,关系远不了。
喷云吐雾中,李慕看见了坐在车里正望向这边的陆远,他有些羞愧,宛如昨日里的嚎啕大哭依然在眼前,醉酒后的惨状让这个敢背负人命的男人莫名低了头。随即,他故意不看陆远的目光,走了过来,伸手拉开副驾驶位置的车门后,钻入了车里。
“陆大教授,谢了啊,我欠你的,日后但凡有用着我的地方,不违法乱纪、不违背道德,言语声。”
在车里有两个外人的情况下,李慕没好意思详细感谢,情谊却全在话里,他这么个在局里有头有脸的人,不会随便说瞎话。
陆远也没含糊,几乎是摸着李慕的脉门回了一句:“怕你看不起我。”
“怎么会……”李慕万没想到自己道谢居然得到了这么句回答。
“真对我们这些出国过的没有抵触心理?”
“那肯定啊。”李慕想解释解释,毕竟之前和人家那满嘴跑过舌头:“我跟你这么说吧……”
陆远没让他说完,轻轻的扔过去一句:“那就等心里有话没地儿说的时候,去我那,跟我聊会儿。我单身,一个人住,有点孤独。”
李慕愣了。
陆远补充了一句:“放心,我嘴严。”
那一秒这铁打的汉子鼻子有些发酸,在孟阳走了以后,这种暖,李慕已经越发的感觉到陌生,他像是一个站在南极被冻透了腔的人,为了增加体温在大幅度走动着,起码在外人看来,谁也不知道他冷。可这叫什么?叫三九天穿背心,是凉快是冷自己心里清楚。这时候你给他一间屋子、屋子里还放着炉子,他得用什么眼神看你?
李慕没敢看他,自顾自的揉着眼睛低声道:“么眯眼了……”
只是想说上两句暖心话的陆远明白了一个道理,他知道了叶欢的手段!
为什么国外很多变态杀手都是在童年遭受过心理创伤?
很简单,童年时一个人最脆弱的时期。
叶欢呢?
他把饶勇逼到死角就是在利用对方的脆弱,抓住了对方的弱点后,所有事情都会变得简单。
就像陆远抓住了李慕的弱点亲手扶着他走出黑暗,他和叶欢不过是站在人性弱点两侧,看谁更有手腕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