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呀,原来是你的床!误会!一场误会!大哥,好说!有话好说!大哥,你放、放手先!”油豆腐脸色都白了,油花花的脸渗出豆大的汗珠子,挥着手臂,“别激动,别、我起来,我起来。”
段少言也并没有真想把他捏死,松了手,拿出随身带的淡蓝色男士手帕,仔细将手指上的油污擦干净了,然后将手帕扔到了垃圾桶。
“滚罢。”
哪里还用他说第二遍,油豆腐颤颤巍巍地锁着脖子,撮着牙花子,头都不敢回地就顺着梯子爬到了顶头的上铺,面朝着墙壁躺下了。那落荒而逃的身手瞧上去还挺敏捷。
这小隔间的其他几个人都看呆了,就连那个聒噪的奶娃都不哭了,吮着手指头,眼睛瞪得滚圆,盯着这个冷酷俊美的哥哥直看。
冷酷俊美的哥哥却浑然没有感受到周围的目光,而是臭着一张脸,把买回来的水往床铺上一丢。扭头看着叶武:
“两张床,你要哪张?”
叶武瞅着被子上油腻腻的梅干菜肉包的汁水,毅然道:“我要上面那张!”
段少言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就在下铺坐了下来。
列车缓缓行驶,夜深了。
叶武趴在中铺狭小的床板上,鼻尖是被褥消毒水的刺鼻气味。她皱了皱眉头,侧过脸,瞧着下面睡着的段少言。
男人的眉宇舒展英挺,闭目养神的时候没有那么冰冷,看起来还有点温柔和善。
她就这样趴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男人英俊的脸庞,想着段少言方才帮她收拾了那个油腻腻的流氓,又乖乖睡了被弄脏的床,然后又想起了自己早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朝他泼的水。
心里头多少有些歉疚,语气就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喂。”
叶武压低声音,悄声叫他。
“你睡着了么?”
段少言没有睁开眼睛,但是回答了她:“醒着,有事?”
“我们为什么,非得坐这种车,到那么远的地方去?”
“省钱。”
“……你他妈的在逗我?”
段少言睫毛簌簌抖动,嘴角似乎是有一丝浅淡的微笑,然后他抬起清亮的黑眼眸,昏暗的夜幕里凝视着叶武。
“没有逗你,他需要时间。”
“他?你是说李云安?”
“嗯。你要看的事情,等久一点,会比较好。”
段少言说着,又把视线转向了窗外。
“太早到了,他恐怕还没站稳脚。”
叶武见他神色又逐渐冷淡下来,想要再多问两句,但段少言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睡吧,师父。有事叫我。”
前半夜无事,到了后半夜,那对年轻夫妻的孩子醒了,哇哇叫着又把整个车厢的人都闹了起来。
叶武脾气再差也不好对个奶娃发火,可她偏偏又是个起床气大的,只能捂着耳朵,在床上翻来覆去,活像一条烤鱼。
忽然一只手伸上来,递来一副耳机。
“戴着吧。”
段少言在下铺淡淡地说:“会好一点。”
叶武看了他一眼,青年墨色的眸子在黑夜里显得很温润。她犹豫一下,接了过来,干巴巴地说了句:“谢了啊。”
在哼唱的旋律和模糊的小孩啼哭声中,列车犹如婴儿车般晃动着,她侧睡着,脸朝着墙壁,慢慢地也就眯起了眼睛,终于浅浅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段少言已经不在自己的床上了。
叶武走过几截车厢,在洗漱的隔间里找到了他。
段少言正刷着牙,漆黑的眉宇下,一双黑色的睫毛随着动作而簌簌轻颤,鼻梁又挺又直,整张脸看上去既禁欲又诱惑。
清晨的阳光从车窗洒进来,随着列车的行进,斑驳破碎的树影流淌过男人宽阔流畅的肩背。
火车上换衣服不方便,他依旧穿着昨日的浅蓝色衬衫,素来妥贴的衣衫因此难得有了些褶皱,瞧上去反倒显出些随性来,使得这个冰山般的美人,此刻倒也没有那么难以接近。
叶武靠在微微晃动的车厢墙壁上,双手抱臂,颇有些兴趣地打量着他。
觉察到她的视线,段少言抬眼,从镜子里看到叶武,两人互相瞧了几秒钟,段少言将漱口水吐了,拿崭新的手帕压了压唇角,擦拭干净,然后转过身来:
“起来了就洗漱吧,牙膏牙刷和洗面奶都有,刚刚去服务台买的。”
“哦。”叶武有些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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