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少言!你放肆!我何时准你进来了?!”
这话说得凶狠暴虐,可惜此刻叶武还躺在床上,衣衫不整,眼波泛春,那气势不由地就减弱了三分。
立在门前的青年高大冷峻,眉宇深浓凛冽,眼睛黑如长夜,亮如刺刀,腰身细瘦,双腿匀长,肩膀和背部的线条即使包裹在雪青色衬衫下,也依然显得十分流畅美好。
只是此人固然十分英俊,却莫名有种肃冷寡淡的味道,黑色的眼睛里像下着一场大雪,脸上也结着层冰霜。
他并不理会她的斥责,站在屋内,冷冷看了她身边的李云安一眼,视线便就落在了叶武身上。
“师父,昨夜我房里的那个人,是你送来的?”
他这么冰冰凉凉地一问,叶武倒是想起来了。
她昨儿去上海一掷千金的高端戏曲会所nastro听越剧。这家店的主人,是个旧时门阀的权贵,不折不扣的老票友。
这些年听戏的人少了,会所里也会按着客人喜好,演些现代歌舞。
叶武并不喜欢听戏,她之所以爱来这里,只因为招收的表演者也好都是戏曲舞蹈专业的拔萃人物,容貌颇佳,看着可以养眼。
由于这个会所是私人的,并不对外开放,因此来都是常客。散了戏后,台上演员也总会向台下的贵人们献媚献殷勤,以求得到荫蔽照顾。
不过,虽说nastro只是个看戏的正规场所,店内美艳员工都只吟唱跳舞,不提供其他服务,但是散了场后客人和演员之间的私事,nastro倒也是管不着了。
叶武原本是惦记着店内名角儿的歌舞表演,可是去的不是时候,经理万分抱歉地告诉她,那名角儿今夜已经跟一个老板出了场,去为家族聚会献唱,因此不在店中,她便有些意兴阑珊,对于戏折子上推荐的其他漂亮演员的曲目也无甚兴趣。
但是既然来了,也懒得立刻就走。
于是她就在大厅落座,斜靠在自己惯坐的位置上,开两瓶酒,要一碟果盘,闲闲地看店内的舞乐表演。
台上容姿态华美的人很多,男女都有,脂粉浓深,眉眼妩媚,瞧着虽绝美,却像是一只只苍白布偶,画着厚厚的妆容,披着臃肿华服。
叶武瞧了一会儿,把经理叫了过来。
“那边那个弹扬琴的小姑娘,多大了?”
经理知道叶武的心思,显得有些为难:“武先生,那是上个月新来的女学生,刚满十八岁,只是她尚是清白,也说了只弹琴伴唱,并不出场。”
“不出场?”叶武冷笑一声,“这么清高?”
“是啊,家里欠了赌债,大学念了一半就念不下去了,要帮着还钱。”经理叹了口气,偷眼观察着叶武的神色,“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这种套路,会所里也是见得多了。
总有一些瞧起来清新甜美,满脸胶原蛋白,眼神无辜的少男少女,被经理编造出各种各样令人怜悯的身世,还要加上“心志高远”“为人清白”之类的光环,来引得那些老板们心生同情,花上大价钱来捧他们的场。
叶武这种老江湖,自然知道经理的意思,但她也懒得点破,只不温不热地笑了笑,抽了张铂金卡,丢在面前的茶几上。
“这张vip年卡里头的所有会费都刷掉,够不够买她一晚自由?”
“啊……这……唉,承蒙武先生看上了,那我就去和她说说,毕竟武先生和其他客人是不同的,您的要求,我们总要尽力满足。”
经理揣着卡,明明心花怒放,却还要努力绷着脸,作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叶武看了,不禁好笑,挥了挥手。
“行了,你去吧。”
结果自然不出意料,女孩子腼腆又温柔地做了自我介绍,又陪着叶武喝了几杯酒。
等叶武起身,带她离开会所,进到停在外面的玛莎拉蒂后,女孩便带着些娇羞,主动揽住叶武的脖子,柔软清甜的脸颊凑近了过来。
叶武在她的嘴唇离自己不到半寸的时候,“嗯”了一声,抬起手,淡淡止在了她唇上。
“好了,我对女孩子没兴趣。”
见她脸上露出茫然又慌张的窘迫,叶武又说。
“你跟我回去,我要你伺候一个人。”
越是高端昂贵的会所,越是不缺稀奇古怪的销金客,那女孩子只当她是花钱替朋友买乐子,于是坐直了身子,温柔地笑了笑。
“那……您是要我去伺候什么人?”
叶武点了根烟,抽了一口,慢慢呼出青蔼,才不紧不慢地说:
“一个清教徒。”
“啊?”
女孩愣住了。
叶武眯起眼睛,隔着玛莎拉蒂的车窗,看着会所外纸醉金迷的夜色,补上几句。
“一个清教徒,性冷淡,禁欲狂,冰冻人。”
女孩:“………………”
叶武又抽了口烟,弹去烟灰,侧过脸瞧了她一眼,问:“这辆玛莎拉蒂,你喜不喜欢?”
nastro不缺出手阔绰的客人。但是一夜就刷掉几十万会费,完了还问她喜不喜欢豪车的老板,那女孩确实也是前所未见,不禁有些紧张。
心想,这个女人,该不会是想让她去勾引什么少林寺方丈吧?
“你要是今晚成功让他开了荤,这辆车明天你就可以开走。”叶武淡淡的,“你自己看着办。”
但是此刻,叶武看到段公子衣冠整齐,一丝褶皱都没有,神情冷淡,眉宇间尽是霜雪之意,半点春/色都瞧不见。
于是叶武便很清楚,昨天自己交待那小姑娘办的事情,她肯定没办成。
看来,自己从nastro花大价钱打包给他带回去的小雏鸡外卖,这位段公子他是一口没有碰,丝毫不领情。
思及如此,叶武不由地就有些被气噎到了,再想想自己刷掉的一年vip会费,更是肉疼不已,胸中一股气简直顺不过来。
叶武阴沉着脸道:
“是我叫她来伺候你的,怎么着,你看不上眼?”
段少言抿了抿唇,并不回答,只硬冷地说:“以后这种事情,请师父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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