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显麾下的这四个朝堂重臣,虽然没有仔细划分职责,但是每个人的侧重都是不同的,譬如说谢康主要负责政事堂,林青跟王霜则是分掌最重要的兵权,而总管宗卫府内外两府的大统领赵炳,就是负责治安。
尤其是临安城的治安。
眼下在肃王府门口,自家王爷被刺,受伤不轻,无论如何赵炳都难辞其咎,如果想的深一些,甚至可以怀疑赵炳这个大统领与贼人勾连!
因此王霜才有此一问。
赵显此时本来也就没有怎么睡过去,只是半躺在床上小憩,听到两位大将军说话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在高雅儿的搀扶下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王霜跟林青同时半跪下来,林大将军低声道:“末将护卫王爷不力,请王爷责罚!”
王霜则是一脸自责,闷声道:“早知道方才末将就不该回府…”
王霜是跟赵显一同回京的,进了临安城之后王霜就觉得赵显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便回自己的候府去了,谁知道他刚回家不到一个时辰,肃王府门口就出了这种大事,让王霜这种冷静的性子,也为之心悸。
试想一下,如果现在赵显出事,那么临安城没有人能镇的住那些读书人,到时候除非林青等人果断弑君,把肃王府的世子迎上皇位,否则小皇帝亲政,他们这些人一个也活不成。
好在这场变故有惊无险,赵显只是受了一些不重的皮外伤。
此时赵显被陶片划伤的脸颊和右肩,开始变得越发疼痛,他轻轻动了动身子,就觉得浑身疼痛,因此勉强坐起来之后,他就不再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淡淡的看向面前半跪在地上的两个大将军,声音平淡:“本王离京不过两个月不到,就有人敢在肃王府门口刺杀本王,还是朝本王扔的雷震子!如果本王再外面待个半年,是不是连这临安城也进不来了?”
因为王霜全程陪伴赵显西行,所以赵显这话主要是在责怪看守临安城的林青,林大将军也听出了赵显话里的意思,低下头闷声道:“末将失职,请王爷责罚!”
其实这件事还怪不到林青头上,他是负责禁军的,平日里连临安城也很少进,这一场刺杀,最失职的应该是宗卫府的大统领赵炳。
赵显闭上眼睛,低哼了一声,轻声问道:“现在外面情况如何?”
此时,距离赵显遇刺已经过去了一两个时辰,整个肃王府附近的青衣卫已经全部被驱逐了回去,换上了林青带过来的禁军值守,因为在这个当口,能让赵显信任的,就只有这些正儿八经的军人了。
王霜低下头,轻声道:“好在是半夜,消息没有大规模放出去,不过想来临安城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政事堂的谢相也已经赶到了王府,正等在外面要见王爷,”
赵显皱了皱眉头,摇头道:“派个人去跟他说,本王没有什么大碍,现在忙着处理一些事情,没功夫见他,再说这一次的事情也跟政事堂毫无关系,让他先回去睡吧。”
王霜点头:“末将知道了,回头末将亲自去跟谢相分说清楚。”
说完这句话,王霜并没有立刻离场,而是垂手而立,仍旧站在赵显身前,他很清楚,赵显要说的绝不止这么多。
赵显伸出没有手上的左手,不轻不重的敲了敲身前的桌子,对着两个大将军冷声道:“本王今日遇刺,本不是什么出奇的事情,因为这个天下希望我死的人太多太多了,可是让本王为之愤怒的是,今日那些刺客朝本王扔的是雷震子,是城南军器监出产的雷震子!”
说到这里,赵显声音变得冷然:“那几个陶罐的威力,本王亲眼看到了,这不是隆武五年生产的雷震子,就算今年新出的雷震子!”
从成康十五年赵显弄出雷震子之后,到现在雷震子也有了七年多的历史,七年以来雷震子经过数次改进,威力比起那种粗糙的最初版,已经翻了两三倍不止,而雷震子的每一次进步,赵显几乎都在场,因此他可以轻易看出来,今天那些刺客朝他扔的雷震子,是不是军器监出产的“新款”。
从赵显来到这个世界到现在,除了肃王府之外,军器监是他投入心血最多的地方,就连宗卫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是远不如军器监的,要知道肃王府门下十三个男弟子,全部都进入了军器监任事,足见赵显对军器监的重视程度了。
事实上军器监这几年的表现,也的确没有辜负赵显的期望,从威力无匹的神臂弩,再到改变战局的肃武炮,都是军器监的匠人们日夜熬炼出来的结果,可是现在,军器监的武器居然被别人扔到了他赵显自己头上!
想到这里,赵显声音更加沉重:“两位这几年南征北战,应该知晓军器监的重要程度,这是本王绝不能容忍旁人染指的地方!”
淮南侯林青低头漠然道:“王爷放心,等查出今日之事的幕后黑手,不劳王爷下手,末将亲自剁了这狗爪子!”
一旁的淮安侯王霜就要想的多一些,他低着头对赵显轻声道:“王爷,不一定是军器监的问题,这军器监出产的雷震子,每个月都要有一定的配额送到兵部,再由兵部下发各军,只要在兵部或者军中有些人脉,搞到雷震子并不是很难…”
赵显微皱眉头,低声道:“吩咐下去,让军器监派人与兵部详细对火器账册,如果两司记载有出入,那兵部尚书罢职,如果没有出入,军器监各级官员,就统统就地罢职!”
如果两个衙门的记载一致,那就说明袭击赵显的这些雷震子,的确是出自军器监,反之的话,这些雷震子就跟军器监没有什么关系。
王霜低头道:“末将遵命。”
赵显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眯上了眼睛,声音阴沉:“这一次,本王的妻女差点死在这些贼人手里,如果捉到这几个贼子,溯本归元,那些幕后之人,一个也走不脱!”
这一次,赵显才是动了真火,试想一下,一只统治了临安城七年有余的雄师,却被一只连名字都连不上了的老鼠抓伤了眼睛,还险些因此丧命,这是何等憋屈之事!
“末将遵命。”
三个人又详细商量了一番对策,大约大半个时辰之后,一身鲜血的赵希提刀回到了肃王府,半跪在赵显身前,声音沉闷:“王爷,卑职捉回来一名刺客。”
赵显眯了眯眼睛,低声道:“把他带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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