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王与朝颜的事自然瞒不过无常司,在朝颜去往歧王府之时,玉竹就得到了消息。
“难道朝颜已经投入了歧王门下?”
玉竹凝眉,他知道玄芝同朝颜关系甚密,亦从玄芝口中得知朝颜是其眼线,却没想到朝颜会因玄芝的死而立刻彻底叛离。
“歧王果真是离间人心的好手,”南星沉声道“在刑场之事过后不久,歧王就去过倾梦楼了。”
“若真是如此,玄芝曾掌握的线索,此时便悉数被歧王掌握,我们即便再去倾梦楼,即便用皇命压朝颜,恐怕她也不会开半句口。”
玉苏声音轻微,她与朝颜同为女子,想到刑场之上的种种,便能想到朝颜对玄芝究竟用情几深,这般的情意,那般恨意,定是入骨。
这正思索着,门外忽然跑进来一人说道“南星,送菜的人来了。”
南星眉头一皱,摆了摆手“正在议事,你们接了便是。”
那人听罢,表情甚是为难“我也是这么同他说的,可是那人说往日都是你接手,所以一定要你来接,这……”
南星看了看玉竹,只见玉竹微微颔首,南星这才无奈叹了口气,起身往后门走去。
屋里众人借此机会便将这段时间的事想要重新思索,却不多时便见南星回来,手里还拿了一张叠的十分细小的纸张。
玉竹将纸张接过,打开后看了两行,便深深的吸了口气。
“朝颜的信,”玉竹说道“她说,云苓昨天夜里偷潜出了永安城。”
“云苓?”苏木问道“就是绣云阁中的掌柜?”
“正是。”玉竹点点头“你可曾见绣云阁中有何动作?”
苏木仔细回想后,不由摇摇头“云苓有永安城里最好的绣坊,平日里若是有达官显贵的生意便都是她亲自前去,遂并无什么特别的动作。”
玉竹的眉心拧了拧。
“玄芝……可与云苓有何联系?”
“没有,”苏木的语气十分肯定“一直以来都有人暗中盯着玄芝,并未查出其与云苓,甚至是绣云阁有任何联系。”
“这就怪了……”玉竹重重叹了口气“难道自我们怀疑玄芝之前,他便对我们有了防备?”
玉竹想不通,按朝颜所述,此事对于如今的情境应是十分重要,但自己却如何都想不出个头绪。
“有一事,或许与绣云阁有关。”片刻后,南星的一句话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刑部大牢,包括我们无常司地牢中的囚服,都出自绣云阁。”
此话一出,众人皆不由吸了口气。
“或许,云苓是行刑前夜,玄芝最后见过的人。”
南星听闻玉苏的话,不由点点头“云苓也许是知道了什么机密要事,所以才连夜出了永安城。”
“机密要事……歧王……玄芝……倾梦楼……”玉竹喃喃道。
忽而,他身形一晃。
“灵芝……”玉竹苦笑一声“玄芝走前一直向我说他看到灵芝了……”
“他知道到了歧王一直保密的一张底牌,并且将此事说了出来,为了不打乱一切计划,他必须死,而前一天还奋力反抗,第二天却欣然赴死,那天夜里,看来云苓对他说了什么。”
玉竹轻合了双眼,他想到了那件自己一直想要相信却不敢相信的事。
“灵芝……还活着。”
玉竹并不等他人言语,便接着说道“这是玄芝唯一的命脉,而此事又事关大局,所以在行刑的前一天,必须由一个极信得过的人引着玄芝走上黄泉路。”
“如此,云苓便是皇上一派的人,但如此重要且机密之事由她来做……”
“黑无常……”玉竹将玉苏不敢往下说去的事补了全“云苓或许就是黑无常。”
“那朝颜呢?她与玄芝关系密切,玄芝又探查黑无常之事,此时朝颜如此熟悉云苓,若云苓是黑无常,朝颜边也有很大可能是黑无常,只可惜,我们一直以来都被玄芝误导了。”川柏无奈的说道。
南星却有着相反的想法“若朝颜是黑无常,她定断不会将云苓之事告诉我们,毕竟一旦暴露,黑无常便会成为众矢之的,他们绝不会犯这样的错。
玉竹此时屏气凝神,没有多说什么,他静静听着众人的议论,自己内心已然十分懊恼。
在黑无常一事,因着无处可寻,他们便一直将重点放在玄芝与朝颜身上,因着倾梦楼的事还没有查个透彻,也没有往旁处去想,更别说是往日看不出任何问题的绣云阁。
“玉竹,我忽然想到一事。”
玉苏的声音忽而有些颤抖,眼睛亦是圆睁。
“或许……玄芝还活着……”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可置信。
玉苏看出他人的不解,便说道“此番我们推论,云苓定是皇上一派的人,如此,玄芝的生死,便有了两种可能。”
“玄芝行刑是我与玉竹亲眼所见,他的人头还……”
“换皮。”玉苏打断了南星的话“还记得北原送至宫中的美人沙华吗?既可以有两个灵芝,便可以有两个玄芝。”
“若是玄芝还活着,皇上为何未告于我们?”
苏木的话不无道理,眼下如此时机,若是生了嫌隙,便是可倾覆。
“为了试探我们,也为了让歧王更加掉以轻心。”玉竹喃喃道“看来皇上已经做好了应对无常司反叛的事。”
他的语气淡淡的,心却掀起万丈波澜。
一起长大的他们,因为江山与权力,竟会到了这般田地,竟会到了要用人命试探的地步。
“若是这般,朝颜又为何会送来这样的信?这不是前后矛盾?”南星所言让原本终于有些热议的厅中又变回了寂静。
似乎一切都是真的,也一切都是假的,所有都是可信的,又所有都是谎言,交织纠缠过后,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竟不知该信几分。
“或许,朝颜为了让皇上胜算更甚,才向我们透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而她……”玉竹深深叹了口气“反倒可能真如你们先前所言,是黑无常……”
“不可能!”玉苏的眉心皱了起来“难道她不怕?”
“此事我并未有万全把握,便是不能问,也不能说,她有何所惧?”玉竹笑笑“这心思,却同歧王一般无二。”
谁也没想到,一封忽然的来信让整个局面扭转成这般,而皇上在做的事又蒙上一层薄纱,不知从何时起,无常司竟也从皇上手中的刀变成了棋子,玉竹心里不免苦涩。
然,他亦懂得,君王之心,是为全局。
“川柏,你今夜带着云苓的消息去歧王府中探一探,确定一下我们的猜测究竟对了几分。”
玉竹的声音带着忐忑与愉悦,尽管对于那猜测,他心中有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也希望这一切能是自己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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