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苏!玉苏!”玄芝一边喊着一边小跑着进到医馆的内室。
玉苏无奈的笑笑“我又不会跑掉,你这么着急干嘛?你看,气都喘不匀了。”
玄芝却毫不在意,他手里捧着个帕子,帕子里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此时已经有些沾湿了。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玉苏问道。
“给你的,”玄芝笑嘻嘻的说道“把手伸出来。”
玉苏一听是给她带的东西,便将手自然的伸了出去。
“有点凉。”玄芝一边嘱咐着,一边将那帕子递到了玉苏手上。
玉苏刚接过时,眉头不由一皱,虽然玄芝说过这东西有些凉,但没想到却是这样的冰,是入骨的寒气。
她狐疑的抬眼看了看玄芝“你这是又耍什么把戏呢?”
“你打开看看。”玄芝倒是笑笑,一脸期待的模样。
玉苏见玄芝如此欣喜的表情,便慢慢将手中冰凉的帕子揭了开来,却是慢慢见到其中包裹之物时,眉眼不由弯出一个弧度。
“雪?”玉苏笑道“是雪!”
她一边说着,一边小心伸出手指碰触着。
“想着今年的雪你还没见过,便给你带些来。”玄芝见玉苏高兴,自己也柔和的笑着。
玉苏看了看窗上阻隔风霜的薄纸“我记得,这雪已是下了几日,怎你还能得来如此未化的?”
“今日和玉竹进宫来着,宫中的树上还有屋檐上有好些残雪,就收集了些来。”玄芝笑笑。
“还是你机灵。”玉苏眼睛看着雪,面容上是些许柔情“对了,玉竹怎么没来?”
“他从宫里出来,便先回无常司了。”玄芝说道。
玉苏点点头“宫里定定是传了什么消息出来。”
“是有一事,但不是宫里传出来的,而是你猜出来的。”玄芝沉声道“歧王果真要除掉雪见。”
“怎么会这么快……”玉苏喃喃道。
“我们也没想到,川柏带来的消息,说歧王给了他三日,三日内救出雪见则逃出生天,若是没救出,则……”玄芝叹了口气“毒弑。”
玉苏沉了片刻“不对……”
“哪里不对?”
玉苏皱了眉头思索,却最终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在某个地方,我隐约觉得……不对劲。”
玉苏心中明白,歧王这样做便是根本没给雪见留下半点退路,或者说,他之所以这样计划,便是认定了川柏救不出雪见,这样看来,雪见便是必死无疑,而歧王想要的便是这般,借由他人之手将雪见除掉,再将一切罪责扣在别人头上。
表面上看,歧王若是将此事用作测试川柏倒是很好理解,只是,若是将这一切深究,便是似乎有些得不偿失,歧王理应不会做出这样的事,这让玉苏脑中十分混乱。
“对了,玉竹有没有说我们要如何做?”玉苏将自己的思绪打断,启声问道。
“演戏,”玄芝说“玉竹说让我们演一出戏。”
“演戏……”玉竹喃喃道“歧王可有同川柏说过,若是救出雪见,他们会如何接应?”
“你还记得华街上那个卖甜糕的老伯吗?”玄芝道。
玉苏恍然大悟“如此明显的线人,我竟从未发觉。”
“便是从他那里接应。”
“你们的计划可是让川柏与老者无法碰面?”玉苏追问道。
“那是自然。”玄芝有些不明白玉苏为何用焦急的神情问这样的问题。
“玄芝……”玉苏沉了一会儿,忽而说到“我们,一定要让川柏与线人接应上。”
玄芝一愣,他没想到玉苏会如此说“为何?”
“因为,有件事,我必须确认一下。”玉苏面色沉寂,声音透着让人无法拒绝的肯定。
“只是……”玄芝犹豫道“让川柏与线人接应,那雪见便是见到线人说出实情可如何是好?”
玉苏看了眼门外,摇头无奈道“其实,我们应与青黛早一些熟络的,”她笑笑“幸好有你,玄芝。”
“什么意思?”
“若是提前给雪见吃了说不出话的汤药,便可了。”玉苏缓缓道。
“这便是个办法,”玄芝思索后点点头“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你是想要确认何事?”
“我不能说,玄芝,但是,对无常司而言绝对是有利的。”玉苏握了握玄芝的手。
玄芝感触到玉苏指尖的一片冰凉,不由叹了口气“可此事并不由我布置,还要告诉玉竹,让他决断才行。”
“好。”玉苏看着手中越来越稀薄的雪,说道“若他不愿,便让他来同我说,只是……此事必须这样做才行。”
玄芝看了看玉苏的眼神,不由叹了口气,他不知道玉苏到底是想到了什么,只是这样布置实在异于常理,且将川柏这样送入虎口实在太过冒险,但他亦是知道,玉苏所确认之事,定是有关于大局,她不说,定是有她的理由。
“川柏可知若是救不出雪见,歧王会用什么法子给雪见以毒?”玉苏问道。
“没有,”玄芝摇摇头“川柏说歧王恐无常司将药查出,便要他第三日去取。”
玉苏恍然,这卖甜糕的老伯会用什么法子这已经显而易见。
“你说……若是川柏知道自己手里拿的就是要将雪见送入黄泉的东西,他还会喂雪见吃下去吗……”玉苏声音很轻很轻,若游丝,眼睛里空洞的悲切。
玄芝没有说话,他心里也没有答案。
“若是我,定是一开始便下不去手,是要与她说很多很多话,将那些没能说出的话说尽,在最后不得不下手之时,才会犹豫着要不要进行下去。”说到这里,玉苏叹了口气。
片刻,她才又开口道“你们的计划定在何时?”
“两日后。”
“两日后……是小年啊,真是个好日子,”玉苏浅浅的笑了笑“果真是玉竹。”
“什么?”玄芝问道。
玉苏摇摇头“没什么,只是如此算来,便是看完烟花,就要离开了。”
玄芝垂了垂首,并没有说什么。
“玄芝,第四日,你与玉竹去慎刑司的时候,我要与你们一起去。”玉苏说道。
“你这……”玄芝看着玉苏还有些苍白的唇与消瘦的面颊,有些生气但又舍不得发怒,便只吐出两个字来“胡闹!”
玉苏笑笑,柔声道“最后一面,总要去见见,况且我现如今已经大好,只是去同雪见说几句话,又不是什么上战场的任务。”
玄芝无奈,只好搪塞道“我会同玉竹说说的。”
“好,”玉苏盈盈一笑“多谢。”
“谢什么,只是帮你问问而已。”玄芝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玉苏垂眼看向手中,那帕子里的雪受了屋里的寒,不知何时已经化尽,雪水浸到了帕子里。
“雪化了……”玉苏叹了口气,而后眉眼笑着,抬头对玄芝说“今日之物,我见后很是欣喜,谢谢你,玄芝。”
“没事。”玄芝接过那湿哒哒的帕子,一边拧着水一边笑道。
“也帮我谢谢玉竹。”玉苏柔声道“且同他说,我明白的,一直都明白。”
玄芝的双手忽而一顿,良久,只说了一个字: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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