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米八几的大高个砸下去,毫无生气地躺那,着实把林鲸吓了一跳。
她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扶他。
蒋燃太沉了,林鲸根本弄不动,急得满头是汗,在想怎么办?
先叫救护车,让他维持原状躺在地上吗?
手腕托着他的脖子,那儿的皮肤好烫,应该是发烧了,林鲸的手机在桌上,她想先把他扶到沙发上。挪动了下蒋燃就醒了,他掀开眼皮疲怠地看着林鲸。
竟然还有心情开玩笑:“还想把我抱起来吗?就你这小身板。”
林鲸虚惊一场,没心情和他逗趣:“你发烧晕倒了。”
蒋燃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就着林鲸抱他的姿势,脑袋枕着她的手腕,懒懒自嘲:“挺丢人的是不是?我也第一次这样。”
林鲸默默将心揪着,“你吓死我了。”
“怕被误会杀人灭口啊?”蒋燃累的眼皮摺成了三道,眼窝看上去更显深邃,原本冷白的肤色也泛着红,“担心你会害怕,我这不就赶紧醒来了。”他又看着她笑。
林鲸手腕换了个角度托他的头,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埋怨意味:“你不难受吗?越是这个时候越开玩笑。”
蒋燃低低喘气,鼻腔里的呼吸都是滚烫的,以逗弄她为乐,像个坏脾气的小孩子。
过了一会儿,林鲸把他扶到沙发上,打开空调。
两人坐着,忽然觉得这画面很好笑,林鲸正了正色,问他:“你吃药了吗?”
蒋燃不说话,林鲸又问:“没有药?”
“我不知道自己发烧,回来就觉得累,晕。”蒋燃摸到左手腕,有一根林鲸的头发被无意间勾下来。他没扔,就当一股细绳,捻在掌心来回搓着。
“帮我看看,电视柜那个抽屉里有没有。”
林鲸按照他的提示去翻找,里面干干净净,只有几份保险合同,
“你故意的吗?你家连医药箱都没有。”她回头说。
蒋燃无辜:“我搬来不到一个月。”
“要不送你去医院吧?”她正犹豫着,看见蒋燃求饶的眼神,又于心不忍,没什么大病就把他往医院一丢,也挺可怜的。
于是找跑腿买了温度计,退烧药。
半个小时后,林鲸烧了水喂他吃药。她没扶他进卧室,而是躺在沙发上,身上盖了条厚厚的毯子。
体温还在38度往上,蒋燃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林鲸烧水的时候,发现他的厨房十分干净整洁,台面纤尘不染,看出他应该是不在家开伙做饭的。
也就是说,晚饭也没吃?
照顾人照顾到一半,就这样走了,她良心不安,便推了推蒋燃,“想吃什么?我帮你叫外卖?”
蒋燃手从被子里伸出来,随便一搭,就这么压在她掌上。男人的手远比想象中大,骨节也硬,沉沉地覆着。
他不情不愿地睁眼,看上去很不舒服,低声念了句:“什么都不吃。”
这样也不是办法,林鲸其实没有照顾人的经验,往常生病都是林海生同志亲自照料她的,好像给她煮了粥?
她又执着地问:“那要不要喝粥?发烧应该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吧。”
蒋燃:“随便。”
林鲸坐地板上,在外卖软件上徘徊,有几家粥铺,都不在她平时点餐的选择内。下面评论区也不太好,说粥里不是很干净。
林鲸还想到前段时间,新闻曝光一家专做外卖的粥店生蛆,听着就恶心。
最后,她还是决定买了米和蔬菜,亲自煮。
不知道施季玲同志知道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做饭是给别人,会不会气哭。
林鲸虽然没怎么做过饭,但实践起来觉得并不算难,毕竟煮个粥还是毛毛雨功夫,二十分钟后,不沾烟火气的厨房便粥香四溢,米粒粘稠,看着非常可口。
她又把新鲜的圆白菜切丝,用橄榄油和照烧汁,拌了一个……说不上来是蔬菜沙拉还是中式小咸菜的调味品。但生病没胃口的时候吃起来,却是很爽口开胃的。
做完这些,她的心情竟然莫名其妙获得了成就感。
她把吃的端去沙发边,蒋燃被喊醒,懵了下,林鲸说:“喝粥好不好?”
人生病的时候性子是有点执拗的,回归孩童心智,不知道在跟谁置气。蒋燃也不例外,他愣怔地看着林鲸,清隽的脸在昏蒙蒙的光线下,倒是显得有点委屈了。
林鲸催促:“吃东西,不然明早退了烧也没力气起床。”
女生的眼神奶凶奶凶的。
蒋燃迷蒙中被恐吓一顿,被迫乖乖喝粥,胃里舒服了,才露出一点儿惊喜又宽慰的表情。
离开前,林鲸又给他身上加固了层被子,确认他没法踢被子,这才满意。
其实,加被子她也听说过不是科学退烧,可她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一直很奏效。
林鲸到家快十点了,爸爸妈妈边等她边看电视,一进门妈妈就叫嚣不满:“你们领导要死啊,大过年的让加班,给你打电话也不接,担心死我们埃”
林鲸脱掉外衣,拿睡衣去洗澡,疲倦地说:“不是领导留的,朋友出了点事。我手机没电了。”
爸爸忙打圆场:“哎,你谅解一下嘛,鲸鲸那手机天一冷电量就消耗得快。”
林鲸冲了个热水澡,出来时爸妈也睡觉去了。桌上给她留了水果和夜宵,是一碗小馄饨,用炖烧杯保着温,她坐下吃了几口,然后想到一件事,去厨房里翻箱倒柜。
声音太大,妈妈披衣服出来,打着呵欠问:“你又要干什么?”
“你不要管,去睡觉啦。”林鲸蹲在厨房地上,实在找不到,于是又咧着嘴笑讨好妈妈:“我爸的杨梅泡酒呢?”
“干什么?你拉肚子了?”
林鲸说:“我朋友发烧了,我觉得他应该是有点感染。”
妈妈亲自给她找,倒了几颗出来放在保温瓶里,叮嘱:“你让他就含在嘴里,不要吞下去埃效果很快的。”
“知道了,我吃过的。”
妈妈眯着眼睛,笑得意味深长,问道:“这么上心啊,男的女的?”
林鲸面颊一烫,嘴硬道:“当然是女孩子,一个人在这。”
妈妈叹息:“身边没人照顾着,不容易啊,你们女孩子是应该互相帮助。”
林鲸:“……”
隔天,林鲸补春节的假期。
睁眼的时候,才想到蒋燃说要出差,不懂是什么时候。早上人的脑子是最清醒的时候了,她忽然觉得自己休息了还跑过去有点殷勤。
就给他发了条消息,问烧退了吗?
七点多的时候,蒋燃回复:【没量体温。】
林鲸腹诽他真是少爷作风,退没退烧的,你自己感觉一下不清楚吗?
过了会儿。
蒋燃:【你今天过来吗?】
林鲸心被牵着,他希望她过去吗?
她还没回,下一条就来了。
蒋燃:【门的密码是011402,你来的时候我可能在睡觉。】
林鲸叹了口气,起床洗漱,换衣服。
到溪平院的时候,照常和保安打招呼,对方笑着问:“林管家,今天你值班啊?”
林鲸摸摸头发,心虚地说:“对埃”
说完她赶紧往十六幢走去,做贼似的,生怕被同事看见。
林鲸自己开了门,发现玄关多了一双白色的棉布拖鞋。她换上,听见里间传来洗漱的声音,蒋燃已经起床了。
她把家里搜刮来的蔬菜和肉,拎进厨房,然后开始思索做点什么,或者待会蒋燃出来跟他说什么。
不知不觉,脸又有点烫。
蒋燃出来看见林鲸时,又是诧异,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明明拖鞋都给人拿出来了。
他挨着餐桌边,看林鲸发呆的背影,忽然出声:“小林管家,堂而皇之翘班?”
林鲸吓了跳,回头说:“我今天休假。”
“今天不是周四。”他是真的意外,本以为她上班,才花点小心思把人喊过来的,没想真让她辛苦这一趟。
“调休。”林鲸目光穿过清透的日光瞧他。
他换上了白衬衣黑裤子,还戴了一副烟丝色的细框眼镜,随时可以出门的社会精英气质,人模狗样的站那,对她笑。
“你发烧好了?”
蒋燃活动了下手腕,欠欠地控诉:“你给我盖了几层被子?压得喘不过气,早上醒来一身汗。”
林鲸回怼他:“有的盖就不错了,你现在不是活蹦乱跳了吗?”
蒋燃似从昨晚的状态里活过来了,早上洗了澡,一扫疲惫,眉眼干净,如寒月一般透彻。他听着林鲸凶巴巴的回怼,也不恼,心情不错的厚着脸皮凑近。
从倚着餐桌,挪到倚着岛台,他不太想跟林鲸说自己已经退烧了,不然把人留在这伺候自己,显得太不是东西。
林鲸问:“你想吃什么?”
“你会什么?”
林鲸说:“还是吃粥吧,牛肉粥,行吗?”
“听你的。”
林鲸淘米的时候,看见厨房的玻璃门上倒映出两人的身影,依偎得很近,蒋燃正一错不错地盯着自己看。
鼻尖全是他洗澡后的沐浴液清香,清冷的小苍兰,很好闻。她有同款香水,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水珠顺着女生细柔的手指流下,她倒掉奶白色的淘米水,觉得这安静得异常了,便出声:“你在想什么?”
蒋燃回神,手肘撑着台面,低语道:“在想,小林管家从昨晚到现在辛苦了,我很抱歉。”
林鲸鼻腔低哼,气氛瞬间变得昧味不清,理还乱。
她当时脑子一热,说了句混账话:“这就感动了?说不定是想图你点什么。”
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有钱又有风度,知趣而懂礼,还有让人垂涎的样貌,正是最有魅力的时候。
她这等凡夫俗子怎能不心动?
说完林鲸发觉自己真是昏头了,这种屁话也敢往外说,看你怎么收常
蒋燃低低地笑开了,盯着她发红的耳垂看,想摸一摸,手抬到一般终是放下。半晌,从齿间冒出一句狎昵的话语,“你怎么不知道,也许,我求之不得你图点什么。”
成年人的交流方式,往往直球,又裹带明晃晃的暧昧,把难以启齿的话,变得那么坦荡。
这声回应让林鲸脸烧的滚烫。
蒋燃这样懂得的男人,让人心酥,又难以招架,她赶紧收拢心情,装不明白:“我说要把你家的水果都拿走,你以为是什么?”
蒋燃看着她的眼睛,还是笑,“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