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尧迟疑一瞬,然后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男人的神魂:“我带你进去?你之前说,你的身体也在哪里?”
“是啊,我的身体也在那里,我们一起进去吧。”说着男人伸出手拉住了时尧的掌心,时尧一顿,手中男人的手掌竟然化出了实体,再一次感到男人的强大,只不过,男人的神魂能幻化出实体,那他的身体......
时尧想了想,没有问,他想,他还是先找回记忆吧,总觉得,他不光是失去了记忆那么简单,在男人握住他的那一刹那,那种强烈到无法用语言诉说的思念,仿佛是是离死别之后久别重逢的庆幸与心安,有些不太对。
时尧和男人一前一后进入了核心,男人垂目,看着并未被时尧甩开的相交的手掌,唇角向上瞧了瞧,暗暗用力,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对方,这一次,他再不会放开两人相握的手。
两人彻底离开后,空无一物的天坑底部的焦土中忽然飘出了一股细弱的黑雾,黑雾好像有眼镜般非常人性化地悄悄四处探寻了一周,确定没有了威胁后整个雾状地身体才全部从焦土中脱出。
然后小心谨慎地以极快地速度向着时尧和男人离开的方向尾随而去,因为核心处的结界已经在之前的爆炸中损毁,黑暗也没有被阻拦地同样进入了核心,并且隐没于黑暗,收敛了一切声息,似乎是在潜伏者等待一击毙命的机会。
另一边,时尧带着男人来到了秘境核心处最中心区域的密室内,之前、时尧掌握了秘境之后第一时间便出去寻找“出事”的黑豹并未有时间查看两人的身体,是以,时尧也是第一次进入密室之内。
然后,时尧便看到了让他无比心酸和心痛的一幕。
白玉石台上,有两具身体,正以一种保护者和被保护者的姿态安静地“躺在”石台上。
时尧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被保护者的面容,和他现在有七八分相似的面容,这就是他,是他原本的身体。
他的眼睛轻轻合着,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看上去就像睡着了一般,恬静,健康,周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
与之相对的则是将他的身体护在身下的男人。
男人有着一张和身边神魂相同的俊美面容,半拱起身子,将他完全的护在了自己的身下,眉头微微蹙着,仿佛也睡着了,只不过是在做什么不好的梦。
梦,时尧到宁愿自己是在做梦,希望他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
那个将他好好护在怀里一丝伤害都没受到的男人自己的后半个身子上面却法袍被撕裂,从肩胛骨到腰腹,再到腿部......整个半身全都鲜血淋淋,深可见骨,没有一处好的地方。
时尧之前便知道男人似乎在关键时刻为了保护他而受了重伤,知道男人伤的很重,但并不知道男人伤的居然这样重。
毕竟,男人告诉过他,这些年来,他重伤的本体一直在缓慢地自我愈合,他看到的是愈合了这么多年后的身体,仍是这么“血腥”的场景,男人究竟是受了多重的伤?怕是连全身的血肉都不剩下多少了吧?刮骨削肉,这是多么极致的痛?!
时尧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场景,却不知他离真相其实并不遥远,当初的光明神在护着时尧穿梭过时空,并承受了所有时空乱流的伤后,即便强悍如他,身上的血肉也尽数在漫长的虚空履行中被吞噬腐蚀。
最终到达这处小世界安全落入动中之时,全身上下都变成了一具骷髅骨架,便是这般,他仍是欣然欢喜,甘之如饴,因为他终于成功地护住了他的爱人,更准确地说是爱人的身体。
感受到时尧身上越来越控制不住的悲伤和自责,男人叹了口气,本来他也不想让时尧看到这样的躯体的,奈何,那具身
体确实伤的很重,没来得及全部修复。
抬手附上了时尧的双眼,挡住眼前的景象,男人低头,在时尧耳边轻声道:“阿尧,不要看。”
时尧抬手想要将男人的手拿下去,他的呻吟有些沙哑但却异常地坚定:“不,你让我看。”这是他的伴侣,为什么不能看?他伴侣身上的伤都是为了他才受的,他难道不应该看?他......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将手拿了下去,只不过他一直站在时尧的身后,张开怀抱将时尧护在了怀中,像是石台上的两具身体一般的动作,轻声在时尧耳边低低道:
“阿尧,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我希望你能知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只要你平安无事,我都心甘情愿,只要能够保护你,我便满心欢喜,充满了感激。”
半晌,时尧垂了垂眼眸,压下所有情绪,然后一步步向着平台上的两具身体走去,站在两具身体前,他微微转身,对着男人道:
“我想取回记忆。”他想要想起所有的事,想起男人,想起一切。
“好,都听阿尧的。”
“那你......还有那些伤......”
“我?”男人轻轻笑了笑:“我当然也是回到身体里了,至于伤势,也就看上去吓人一下,没关系的,只要我的神魂进入身体,在神魂的滋养下很快便会愈合,倒是阿尧你要想起所有的记忆,时间大概会有些长,不过没关系,我会在一旁等着你的,等你醒来,我也能全部恢复。”
男人说完微微抬手,周遭便设下了一个结界:“好了,阿尧,我已经在这附近设下了结界,修为比我低的,无论是人还是妖兽都无法进入到这里,很安全,咱们可以专心做咱们的事了。”
时尧:“那我先来?”
“当然,我现在是神魂状态,随时可以进入身体,阿尧你还要先从现在的肉体中脱离,我来为你护法,等你恢复神魂状态,咱们再一起开始。”
时尧的神魂在男人的护法下很快便从肉体中脱离,即便之前的皮囊很像,但看到时尧原本容貌的刹那男人还是差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暗自用力,深吸口气稳住激动到快要颤抖的指尖,男人暗自告诫自己,慢慢来,不要着急,更不能吓到他的阿尧。
低头在时尧神魂的额头上落下了轻轻一吻,时尧在和男人神魂相触的刹那,眼眶不受控制地又是一热,男人确实克制地一触及离,然后微笑地看着时尧:“阿尧,开始吧,我等你。”
就像我等了这么多年一样,现在,我等你,继续等你,但不再是遥遥无期的等待,很快,你就会想起我,想起被遗忘的一切,终于,终于。
时尧不知道男人正在拼命压抑自己的思念和欲要将他揉进骨髓里的疯狂爱意。
神魂渐渐进入白玉台上安详闭目的身体,身体与灵魂刚一接触,神魂中被封印的光团便挣脱锁链,重获自由,与此同时,一幕幕画卷般的记忆涌入脑海。
从最初的和系统相遇,到一个个的世界走过;从与男人的相恋相守相离,到失而复得再次相遇的喜悦,陪伴与享受,爱与被爱。
甜蜜的相依,一个个世界的寻找,即便男人失去了所有的记忆,依旧会在见到他的刹那义无反顾地爱上他,每一次的生离死别都是为了下一次更好的遇见,失落过,怀疑过,但还是选择了坚守,所为的,只有那一个人罢了。
时尧紧闭的双眼有泪水轻轻滑落,男人半跪在石台边,伸手疼惜地为他拭去。
起身,视线不找痕迹地从紧闭的石门缝隙中扫过,男人垂眸遮挡住眼中的杀意:“阿尧已经开始了,那么我也该回到身体了。”
下一瞬
,男人的灵魂也进入了光明神的身体之中,似乎他真的对自己的结界很是自信,不认为还有其他生物能够潜入,融合需要时间,石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唯有夜明珠散发着悠悠光芒,照在石台上两个人的身上,没有丝毫的防备。
黑雾从石门的缝隙中无声无息地潜入,看到石台上的两人,周身的气息更加冰冷阴暗,一个粗哑的声音从黑雾中响起:
“兰梓忱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还真以为我会被他控制了不成,终于让我等到了机会,只要杀了你们两人,再吞噬你们的神力,我便能治愈好我的伤,重新主宰一切,我才是主神,唯一的主神,宇宙意志,新生神明,谁都别想阻拦我。
你追我赶的躲猫猫还有让人发笑的愚蠢爱情游戏也该结束了,让你们两个死在一块,是我对你们最大的仁慈。”
黑雾缠绕上结界,结界当即被腐蚀出一个高的空缺,黑雾进入结界之内,下一秒出现在石台旁。
“从谁先开始呢,决定了,新神,你不惜耗费神力也要蕴养保护的情人,终究还是要死在你的怀里,看吧,到最后你还是什么都做不到,还是和当初那个弱小的新生神明一般,什么都改变不了,哀伤吧,痛苦吧,我便是要让你知道,你,本就不该诞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