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尔斯维持着仰躺的姿势思考了一会儿人生,他听见埃德温在外面和埃尔文斯聊天,隔着门板声音显得很模糊,不知道在说什么,他也没有兴趣去听。他想不明白自己在纠结什么,直到有蛇爬到他的床上才回过神来。
“你在想什么?怎么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发呆。”
蛇从床头倒挂下来,在他头顶嘶嘶地吐着信子,有些疑惑地问。
“你不懂,”扎尔斯说,“我这是在思考很重要的问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好像忽然回到了少年时代,仅仅是一个吻而已,他却想到了很多以前自己不会在意的事情。
这大概就是恋爱的烦恼吧,扎尔斯想。
他清楚地明白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格兰特还生死未卜,还有很多事情他应该做而没有做,埃德温甚至刚刚才派给他一个案子。但他确实就像大部分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似的,开始对自己刚刚起步的爱情胡思乱想。
蛇嘶嘶地在他身边游走了一阵,见他没什么反应,于是把自己盘成一坨,卷在床上看他:“年轻人,你是不是太弱了点,只是谈个恋爱而已,怎么好像连魂都丢了?”
扎尔斯心想,如果我有埃德温的熟练程度,也就不用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他抬起一只手盖在眼睛上,强迫自己不去看天花板上的喜怒哀乐,身体里的燥热也随着时间流逝渐渐退去。房间里很安静,只有一人一蛇,还有一扇门,他大脑放空地躺了一会儿,再松开手时,天花板上的人脸已经消失了。
有人敲了两下门,随后埃尔文斯开门进来,见他躺在床上,有些疑惑的问:“你不是刚刚才起床没多久吗,又困了?”
“没有,”扎尔斯说,“我只是在想事情,见你们都出去了,所以随便躺一下。”
他从床上爬起来,随手捞起旁边的蛇,把它塞进笼子里关好,然后说:“那我先出去了。”
埃尔文斯点点头,没再说什么,目送他离开房间后心里满是疑惑:埃德温到底在搞什么,怎么弄得两个人都魂不守舍的?
“门”里始终没有动静,有埃尔文斯守着,也轮不到他来担心。扎尔斯在走廊上发了会儿呆,不知该干什么,看看窗外天气正好,于是决定下楼陪刻耳柏洛斯玩。
难得冬日里有点阳光,太阳暖融融地晒着,院子里显得没平时那么冷清,连刻耳柏洛斯都没缩回自己的房子里睡觉,半个脑袋露在外面,正在玩扎尔斯今天送给他的玩偶。
明明还是只小狗狗,但外形已经完全是成年犬的样子,只有趴在地上玩玩具的时候,才显露出一点与年纪相符的可爱。扎尔斯盘腿在它旁边坐下,顺手摸了摸它的脑袋,说:“陪我晒晒太阳吧。”
刻耳柏洛斯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玩具放到他的手上,冲他友好地摇了摇尾巴。
天气很好,风也不大,院子里的草坪已经干枯得差不多,看起来像块枯黄干燥的天然地毯。狗屋旁边是一片开阔的空地,扎尔斯坐在上面觉得很舒服,于是索性仰面躺在地上,对着澄澈的蓝天叹了口气。
好像刚来这里的时候我也没什么事做,整天陪着你在这边玩。
他想起自己初来乍到的样子,那时和179号的所有人都不熟,唯独只对带他熟悉环境的缪恩和刻耳柏洛斯相对熟悉一些。当时他觉得缪恩怎么说也好歹是个活人,刻耳柏洛斯只是条温顺的大狗,又不会说话,相比之下似乎更好相处些,在这种想法的影响下,和狗呆在一起的时间反而比人还多一点。
直到后来开始和埃德温一起出任务,才逐渐好了些,原本就好相处的缪恩暂且不提,连和汉娜的关系都缓和不少。
他发自内心地喜欢这里和这里的所有人,即使现在知道缪恩和汉娜都只是魔偶,也用和以前一模一样的态度对待他们。
只是之前他也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埃德温,甚至和对方发展成现在这样的关系,明知道自己在179号的身份地位都没有变化,却因为和埃德温的“地下恋情”显得对每一个人都提防起来,时时刻刻都警惕着,害怕暴露自己的小秘密。
他怕大家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既然埃德温暂时没有公开的打算,那么每走一步都是要避开其他人的,严格说来,这和校园恋爱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
虽然过了二十岁才开始校园恋爱有点神奇,但他也不是不能接受这种甜蜜的负担,如果埃德温真的这么想的话。
扎尔斯躺在干枯的草地上,被干草的味道铺了满身,刻耳柏洛斯很乖地自己在旁边玩玩具,大尾巴一甩一甩的,偶尔会碰到他,又回头来看看他有没有被自己碰坏。
179号在洛克希尔街的尽头,是个很偏僻的院子,除了早出晚归的邻居以外几乎没人经过。下午又是难得的好天气,昨天晚上没睡好的扎尔斯在草坪上这么一躺,旁边还挨着暖融融的刻耳柏洛斯,居然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他只穿了件不算厚的外套,好在阳光正好,草地也挺暖和,躺在上面不会觉得冷。刻耳柏洛斯玩了一会儿发现他呼吸逐渐平缓,显然是睡着了,于是转过身来看他,把喜欢的玩偶塞在他的手边,自己也凑了过去,下巴垫在他的身上,跟着闭上眼睛。
干枯发黄的草地上,一人一狗靠在一起睡得很香,没有来往的人和车吵到他们,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幅安静的画。
埃德温回到房间后原本想再睡一会儿,躺在床上却睡不着了。他起来喝了杯水,拉开窗帘看楼下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扎尔斯这个午觉睡得足够久,再醒来时窗外的天空已经黑透了。
他从熟悉又陌生的大床上爬起来,愣了愣才意识到自己在埃德温的房间里,而不是楼下那个又小又窄的客房。
和他一起睡的刻耳柏洛斯自然不会被允许进入洁癖患者的房间,他穿了外套走到露台去看,狗屋门口露出一截黑色的大尾巴,摇了两下后缩了回去,换成刻耳柏洛斯的大脑袋。
大狗掉了个头从自己家里钻出来,在夜色里冲楼上的他摇了摇尾巴,很乖地没有叫。扎尔斯朝它挥挥手表示自己看到了,心里却忍不住想埃德温是什么时候把他弄上来的。
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主人显然不在,扎尔斯把被自己睡乱的被子整理好,又在浴室里洗了把脸,这才开门出去找埃德温。
也不难找,对方就在他的房间里,占据了唯一一把椅子,以至于很懂礼貌没动床铺的埃尔文斯无所事事地倚在门边,见他开门出来,挑了挑眉扭头去看埃德温。
“嘿,亚伯,你的宝贝醒了。”他调侃道。
扎尔斯愣了一下,停下脚步没继续往前,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什么。
“宝贝”应该……不是在说他吧?
他这么想着,听见房间里传来埃德温的声音:“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学会一件事。”
埃尔文斯配合道:“什么事?”
“不会说话就闭嘴。”
“好吧好吧,”被训斥的人举起双手表示投降,笑着看了走廊上的扎尔斯一眼,做出“请”的手势,说,“那我就先闭嘴走人了,你们慢慢聊。”
他的态度实在有点诡异,扎尔斯目送埃尔文斯的背影下了楼,忽然不知道该不该去问问埃德温这是怎么回事。
总觉得会得到一个更诡异的答案,每次都这样。
房间里的埃德温像是听见了他心里打退堂鼓的声音,悠悠道:“在外面站着干什么?这是你的房间,进来吧。”
虽然这话也没错,但他的房间已经被征用了,眼下又是这种情况,扎尔斯心里有点慌。
他慢吞吞地进了门,看见埃德温背对着自己坐在离笼子有点距离的位置,蛇很委屈地在笼子里盘成一团,显然被命令离他要多远有多远,见扎尔斯进门,甚至向他投来了求助的目光。
扎尔斯盯着埃德温熨帖整洁的衬衫后领,硬着头皮问:“……是你把我带上来的?”
“嗯。”埃德温语气自然道。
好像这只是下楼倒了杯水一样平常。
“可我下午在草地上跟刻耳玩了会儿,后来又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身上可能……挺脏的。”
“是挺脏的。”埃德温附和了一声,“所以我把你的外套脱了,免得晚上还要换被单。”
扎尔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答案,愣了愣,有点没反应过来:“啊?”
埃德温这才转过身看他,见他傻乎乎地张着嘴,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笑。
“都困得能在草坪上睡着了,晚上还不上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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