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远险些以为自己听错,直到他感觉到俞寒手里腻了层汗,才明白这人看起来云淡风轻,实际也在紧张。
俞寒这是给他求婚了吗这种时候这种地点
太可恶了
怎么可以抢占先机,求婚应该他先来才对
许是他的沉默时间太长,俞寒以为他不愿意,正好红灯过,他抽回手,准备开车,没想到被洛林远反手抓住,怕他后悔似的:“什么时候,去哪个国家,在哪度蜜月你要怎么跟芋圆说”
俞寒没出声,洛林远急急地说完,又觉得丢人,靠回副驾驶上,双手捂脸反省,然后顶着通红的脸喝掉了半瓶给俞寒买的矿泉水。
俞寒说:“给我一口。”
洛林远探身去喂他,小心翼翼,还要注意不要遮挡到驾驶员的视线。
俞寒见他这么讲究,便问:“你的驾照考了没有”
洛林远:“还没呢。”
俞寒:“考完我送你一台车”
哇哦,这样大方吗。洛林远摇头,老实拒绝:“不要,我可以自己买。”
就像当年他想将昂贵的衣服塞给俞寒的时候,也想过俞寒为什么不要,明明接受了以后,能过得更舒服不是吗。
现在倒明白为什么不要了,也许就是因为那点微妙的男子自尊心吧。
俞寒没强求,继续道:“等你我都有空的时候,去美国领证好吗,我想看你大学念的哪个学校,蜜月你想去哪芋圆我会好好跟他说,和他商量。”
洛林远一边听一边点头,就是一副很好拐的样子。
就算俞寒突然跟他说,走吧,我们去国外领证,他都能同意。
俞寒觉得将人拐来了,是自己都想不到的轻易。心里凭空生出了飘忽的感觉,落不到实地,就像是突然会有闹钟声响,将他从这七年后拖走,拽进那无望的七年中,他对洛林远说:“你不觉得突然吗”
他这样简单地,就跟洛林远做出了这个决定,这样重大,影响一生。
却又即不惊喜,还不浪漫,甚至有点急,把事说得和去菜市场买菜一样简单。
你这辈子要不要跟我过了,只和我。
俞寒问:“你为什么会答应呢”
洛林远觉得这个问题奇怪:“为什么不答应”
洛林远认真道:“因为我爱你啊。”
他说完后,俞寒久久没出声,他都要因为这片安静而害羞了,忍不住看向俞寒,却被对方的神情震住了。
俞寒的嘴唇抿成一个严肃的弧度,眼睛微微湿润,却没有哭。
而是目视前方,没有看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
像松气,也像叹气。
这个模样,比起高兴,更像难受,就像他跟他说的不是我爱你。
洛林远心悬了起来:“怎么了你不信我吗”
说这话他其实是紧张的,其实不止是俞寒不够自信,安定,他也同样。他时常会想,他们是真的复合了吗,他真的又重新牵住这个人,吻住这双唇。
俞寒说:“我信,因为我也爱你。”
他侧过头来看洛林远,眼里还有未干的湿润,却笑得像太阳都出来了,雨后天晴,他说:“真好。”
洛林远望着他的神色出神了,愣愣地问:“好什么”
俞寒:“你真的在我身边。”
这句话几乎要将洛林远的满腔内脏都给搅酸了,他眼睛同样湿了。
他们彼此缺席了七年,再次相见后,有怨过有怪过,有暗中吃醋揣测,也有生气伤心。
最后都化作一句,真好。
有你真好。
他躲避一般垂下眼睛,又很快抬眼,将手伸了过去,轻轻地放在俞寒的右手上:“我会一直在的。”
在这人生的一辈子。
俞寒的房子比他想象中的要温馨,他刚迈进去,就被一只橘猫碰瓷了。
那只猫砰地倒在了洛林远脚边,甩着尾巴,睁着圆滚滚的眼睛看他。
洛林远刚被猫击中小心灵,又看见远远的一个皮卡丘冲进了他怀里。芋圆小宝贝穿着黄色的衣服,衣服连帽挂在脑袋上,是皮卡丘长长的耳朵,后面还坠着一条闪电尾巴。
洛林远心都快化作一滩水,淌在俞寒家的地板上了。
他弯腰抱住小孩,摘下芋圆的帽子,揉揉那个瓜皮头:“乖乖真可爱。”
芋圆转头偷看爸爸在不在,见不在便奶声奶气地撒娇:“要吃糖。”
洛林远赶紧掏空了口袋,拿出好几颗五颜六色的糖,芋圆衣服上没有口袋,便塞进兜兜帽里,让他快点藏进房间,别给爸爸发现了。
一旁的橘猫看着一大一小互动,慢吞吞站起来,又插进两个人中间,充满存在感的倒了下来,重重的一声,也不知道砸得身体疼不疼。
看它一身肉,大概是不疼的。
芋圆给他介绍橘猫:“这是老大。”
洛林远:“嗯”
芋圆:“老大六岁啦,比我大,所以叫老大。”
洛林远摸了摸猫:“老大,你好啊。”
老大舔了舔洛林远摸过的地方,熟悉他的味道。
梁阿姨从厨房端菜出来,她认识洛林远,之前都是她送芋圆上画画课的,对洛林远很有好感,甚至问过他有没有对象,要不要给他介绍一个。
梁阿姨:“林老师,原来是你来了早知道我多做几个菜,也不知道合不合你胃口。”
俞寒已经换了身衣服,从主卧出来:“梁姨放心,是他喜欢吃的。”
洛林远被那桌家常菜的味道引了过去,看了眼菜式,同俞寒相视而笑,确实都是他喜欢的。
他俩笑着笑着,不知道梁姨领悟到什么,轻轻地哎呀了声,拍下手。
饭桌上梁姨对洛林远很热情,不断用公筷给他夹菜,这种热情,一般人知道他有洁癖,也不会让他有机会体验。洛林远却意外的不难受。
饭后,梁姨主动抱着芋圆下楼消食。
幸好老大是猫不是狗,否则梁姨都会拿上一条遛狗绳,把老大拖走。
老大晃着尾巴,不爱躺专属的猫爬架,喜欢窝在窗边上,瘫得长长的,不时咬一口旁边翠绿的盆摘。
俞寒坐在沙发上,伸开的双手,等他过去。
洛林远便顺势窝在人怀里:“梁姨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俞寒:“嗯。”
洛林远:“怎么看出来的,你跟她说过我”
俞寒:“她之前想给我介绍对象,我就跟她说我喜欢男人。”
洛林远:“这么刺激她什么反应”
俞寒:“你知道的,长辈都这样,喜欢给小辈介绍对象。梁姨她是个普通人,但能接受这些。”
想到这里,他还笑了:“后来梁姨就开始给我介绍男孩。”
洛林远瞬间坐直了:“什么男孩”
俞寒:“有大学生家教,也有公司上班的白领。”
洛林远酸溜溜地说:“她哪认识这么多gay,我弯了这么多年,都没她认识的多。”
其实也不是没有,在美国追他的可多了,只是他现在正吃醋,当然不能将自己处于不利之地。
俞寒用下巴顶着他额头,用力的蹭了蹭:“你还想认识多少个”
洛林远伸手搂住他的脖子:“只有你一个就够了。”
洛林远:“所以你去见了他们吗”
其实也不是没想过俞寒也许跟别人交往过了,刚见面那会就出来了个小孩,成了爸爸。
也许是那时候的他比较无望,心理线一开始就摆得极低,放在地上,哪怕被踩痛了,也能告诉自己没关系。
现在却不行了,被疼过宠过,就容易娇气。委屈了一点就受不了。
俞寒:“没有,我说我心里有人了。”
洛林远满意了,却被抓着下巴审问:“你呢”
洛林远不答反道:“我告诉你啊。”
怎么告诉俞寒刚闪过这个念头,就见洛林远脱掉上衣,背过身来。
他左肩上的鱼破冰色彩依然明亮,完全不像已经是七年已久的纹身。
这纹身他前段时间才亲过吻过,重重的。
这时洛林远特意脱下来,让他看,说明上面另有玄机。
很快,他便看出来了,他先前怎么会忽视了这个。
俞寒伸手碰了上去,他的手有点冷,凉凉地抚在了那块皮肤上。
那些破碎的冰上,都被深蓝色刺出了一个个数字。
1、2、37。
洛林远背对着他,他在说话,身体因为这个而轻轻震颤着,将那尾鱼震得像是在呼吸一般。
他说:“说起来有点丢脸,你千万别笑,不然我就生气了。”
“一开始只是单纯想要去补色,后来觉得疼。”
“想起你的时候,那种感觉跟纹身差不多。”
“没有特别疼,又密密麻麻的,很难熬。”
“后来就每过一年,我都会专门去补一个数字,那个纹身师都认识我了,纹到五这个数字时,他说以后都给我免费,因为太有意思了,他第一次遇到我这样的客人。而且之前一个数字也就十多分钟的事,都收我一小时的钱,我太亏。”
“回国后,我又另外找了个纹身师。”
“没想到纹到七以后,我就遇见你了。那个纹身师亏了,他还要想纹到十。”
洛林远转过身,对俞寒腼腆地笑了起来,有点得意,又心满意足地说:“他纹不到十了,因为我已经找到了我的十,十一,十二,直到一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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