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林远自暴自弃地说完丧气话以后,他觉得自己眼眶有点热。这样没骨气的样子,好在床边的灯不够亮,他又躲在被子里,俞寒应该瞧不见。
他刚刚的话语,尾音有些抖,因为情绪上来了,也不知道俞寒有没有听出来。
应该没有吧,他语速快,结束得也快。更何况俞寒压根不可能认为自己会被他的一句话弄哭,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好委屈的,他没那么脆弱。
就是心里难受,闷得慌,酸得厉害。他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眼皮,温度有些高,眼角也湿,却没有哭出来。
幸好没哭,不然多丢人。
隔壁房间闹出来的动静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周遭总算安静下来,能听见酒店的中央空嗡嗡地吐着凉意。
隔壁床终于传来了动静,是人的身体在上面转换姿势,床垫轻微晃动了一下。
洛林远在被子里眨了眨眼,他听见俞寒叫了声他的名字,语调轻轻的,在这样安静的夜晚里,将他的名字,都念出缠绵的语调,听起来温柔多情,。
分明刚刚才用那样冷的眼神,说着伤人的话,现在喊他的名字,又像要哄他一样,成了冬日暖阳。
这样多变的人,肯定也很会骗人。
洛林远回应了声,倒没有不理会,他本来就很好哄,就像林舒,每次伤了他,只要林舒肯跟他说说话,他总舍不得不理。
但林舒是他母亲,俞寒又是什么呢
他早就过了缺朋友的年纪,为什么就这样重视这个人,他也不知道,却不敢去深究得到答案,洛林远本能地让自己的想法就此打住,不再继续。
俞寒好像伸手调高了床头灯的亮度,暖黄的灯光将一切都明亮起来,包括洛林远露在外面的一截头头,柔软地挨在枕头边,看起来软绒绒的,就像这个人。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洛林远竟然带了些哭腔。又或者他早该意识到,洛林远剥开那层娇矜的外皮,里面也不过是柔软脆弱的芯。
半点受不得气,不过是语气稍微重了些,就跟被狠挨了一下,肉眼可见地受伤了。
俞寒叹了口气,出声解释道:“我只是不想谈那些。”其实他知道,男生在一起,话题比这个更没下线多得是。
男生嘛,深夜话题大多离不开自己的对象,好奇朋友和异性的亲密接触。只是洛林远将他的对象变成了个同性,还是任屿,而他恰恰不想提任屿。
但是有些事,应该早些说清楚,不然要他眼睁睁地看着洛林远越走越偏,很危险。
尤其是刚刚,他想他绝对没有误会,洛林远是想要亲他,眼睛都离不开他的嘴唇,他知道别人想要亲他时候的神情。
就像洛林远那样,不过洛林远是笨得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明明双眼直勾勾在他唇上都无法离开,洛林远不知道自己嘴唇也张开了,吐息炽热,眼神迷离,带着渴望。而那些渴望里,更多的是懵懂纯真和不自知。
身体因为本能像他靠近,理智却不清楚,那扇窗户只剩薄薄的一层纸,在戳破的边缘危险徘徊,俞寒不想作为帮助洛林远去戳破纸的那个人。
他很累,他要忙的事情太多了,他实在没有精力再接受一个弯而不自知还是小少爷类型的洛林远。
俞寒望着酒店的天花板,他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射在上面,漆黑一片,就像他目前的生活。
他疲惫地闭上眼,再次睁开时,他开口了:“洛林远,我觉得你也许搞错了一件事。”
洛林远将被子拉下了些,露出一双眼:“什么”
俞寒也不看他:“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喜欢男人。”
洛林远那些委屈和难受全被震没了,他诧异地瞪大眼,下意识道:“怎么可能”
俞寒:“怎么不可能”
洛林远:“你你在天台上”
俞寒:“只是个误会。”
洛林远:“你在gay吧打工”
俞寒:“那里钱多。”
洛林远惊了半天,突然反应过来:“所以你刚刚生气是因为我以为你是同性恋,所以”
俞寒无奈道:“不是。”
洛林远:“那你为什么要生气”
俞寒:“我没有生气,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跟你谈这些。”
洛林远沉默下来,他不知道俞寒是什么意思,但是俞寒愿意说明那些只是误会,自己不喜欢男人,那他跟任屿
不是那种关系
洛林远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反正就是开心得不行,整个人都跟飘在半空中一样,刚刚漏掉的气又被充了回来不,膨胀成了一个粉红色的气球。
俞寒侧眼望他,恰好看见他满脸的憋不住的笑:“你笑什么”
洛林远将翘起的嘴角用力下压,欲盖弥彰道:“你看错了,我哪有笑。”
俞寒又喊了声他的名字,洛林远看向俞寒,正好对上了那双眼。
那双眼睛有些冷淡,疲惫,还有认真,俞寒望着他,一字一句强调:“我是直的,我不喜欢男人。”
洛林远莫名地有些慌乱,具体慌什么,他也不知道,他只是狼狈地移开视线:“知道了知道了,是我误会你了,跟你说对不起行了吧,你不喜欢男人就不喜欢嘛。”
俞寒声音却追在他耳边,强调道:“我不会喜欢男人,你明白了吗”
洛林远烦躁地皱眉:“知道了你要说多少遍。”
俞寒:“我怕你记不得。”
洛林远闷闷地嗯了声:“记得了,会一直记得的。”
俞寒将过于明亮的床头灯调暗了些,犹豫了一下,到底没将话说得太明白。
他不会喜欢男人,自然也不会喜欢洛林远。
他想,洛林远该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