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面上正熊熊燃烧,蛇岐八家开启了一艘万吨邮轮,在海上形成了厚厚的油层然后点燃。尸守群在着火的海中跳跃,火焰照亮它们的身体,虽然火对它们不是瞬间致命的,但也足以对它们造成影响。火组已经彻底覆灭了,尸守们优先攻击的就是火组的水警船。没有有效的逃生方案,如果水手们不抓住风组扔下来的救生索那他们就完了。一艘艘救生艇都被尸守们绞碎,这些嗜血的生物疯狂地吞噬着血肉,也不顾自己并无消化能力。但风组的救生索却给了尸守们进攻的机会,已经有四架直升机坠毁了,都是因为尸守攀上了救生索。
剩下的直升机也没什么用处了,毕竟直升机能携带的弹药是有限的,风组开始退出战场。
林组还守住防线,这是因为尸守群急于进攻山组的须弥座。六座浮动平台中已经沉没了三座,另外两座被尸守群占据,只剩下源稚生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这一座还在坚守。尸守群从船坞中侵入了须弥座,源稚生亲自指挥防御,原本认为没有用的猎枪和冲锋枪居然在这种情况下非常称手,乌鸦和夜叉拱卫在源稚生的背后,夜叉连续几次用猎枪轰飞了逼近的尸守,乌鸦的冲锋枪和樱的刀刃跟上去屠杀。源稚生已经扔掉了狙击枪,他手中的武器是蜘蛛切,在通道中战斗远比狙击枪管用。尸守们的力量和速度甚至强于进化的樱井明,好在它们确实没有机变的能力,经常会用极高的速度冲过来撞在源稚生的刀口上。
“第七波来了!”宫本志雄在通讯频道中大吼。
还有多少波?源稚生不知道,他只能坚守岩流研究所的入口,一旦战场指挥中枢被摧毁,他们这场战争就失败了。
一条尸守忽然从通道顶部坠落,在一瞬间就用利爪削去了一个人的顶骨,夜叉号叫着扑过去,把猎枪插进尸守的眼眶里发射,轰得它脑浆四射。
“Comeonbaby!Comeonbaby!Youarebeautifulyouarelovely!”夜叉一边换子弹继续轰击那条尸守的脑颅,一边大声唱歌。
源稚生早就知道这家伙是个变态,不过此刻只有变态才能在这血淋淋的战场上屹立不倒。
就这么战死也好,虽然不能卖防晒油,但这就算尽到了对家族的责任吧?没有愧对那些黑帮小混混和他们的家人,希望野田寿和那个真能有点真感情什么的。
“呼叫须弥座!呼叫须弥座!核动力舱已经点火!把我们吊出去!把我们吊出去!”耳机中忽然响起路明非的声音。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源稚生已经很久没有收到来自海底的声音了,他以为迪里雅斯特号已经完了。
“我在说我们搞定了!还有就是……救!命!啊!”路明非大喊。
“他妈的他妈的他妈的!那帮神经病搞定了!”源稚生大吼。
樱诧异地看着他,她从未见过源稚生那么失态。
“给我开启绞盘开启绞盘!宫本志雄!把迪里雅斯特号拉上来!”源稚生一边大喊一边提刀向前。
“少主,绞盘的电机被尸守破坏了,我们已经没法把他们吊出海面了。”宫本志雄说。
“破坏了?破坏程度?修复!快点修复!”源稚生呆住了。
“电机的启动轮被破坏,无法启动。我们已经尝试派人修复启动轮,但须弥座顶部都是尸守,我们连续派出的几组人都被杀了。”
“告诉我该怎么做,我去!”源稚生跳上去往顶部的工程电梯。
“少主你不能去!”宫本志雄吃了一惊,“那里都是尸守。”
“正因如此只有我能去。”源稚生还没说完就看见夜叉和乌鸦跟着跳了进来,“混账,你们跟进来干什么?”
“当下属的跟少主是一体的,少主能去的地方我们也得能去。”乌鸦抹抹头上的汗,“虽说尸守满地的地方我没把握自己处理得了。”
“IamcomingohIamcoming,babaybabygo。”夜叉还在哼奇怪的英文歌,用他日本腔的英语。
“如果能活下来我就给你报一个英语班,这样我听你唱英文歌就不那么痛苦了。”源稚生叹了口气。
“我们首先需要让绞盘旋转起来达到一定的初速度,电机本身没有坏只是启动轮坏了,达到一定的初速度之后,电机就能输出正常的扭矩,把迪里雅斯特号拉起来。”宫本志雄说,“但要想达到一定的初速度,我们得先手动旋转绞盘,大约需要六个人,我从这边再调一个六人组上去。”
日本列岛都在震颤,海底地震的震波已经到达了陆地,海面上巨浪如墙,须弥座在大潮中仿佛小舟般摇晃。狂风暴雨泼洒在须弥座顶部的平台,从走出电梯开始,夜叉和乌鸦就开始乱枪齐发,放眼无处不是尸守,这些东西钢青色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那么狰狞,它们有的在咬噬尸体,有的蛇一般缠在高处,每前进一步源稚生都踩着血。
“地震局刚刚发布地震和海啸警报,七分钟后海啸会开始。”宫本志雄在耳机中说,“须弥座也只能坚持不超过十五分钟,岩流研究所准备撤离,请少主抓紧时间。”
“你的六人组在哪里?我没有找到他们!”
“在那里,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夜叉指着前方绞盘边六具穿白色防护服的尸体,钢青色的身躯正缠着他们。
“该死!这东西没有足够的人手怎么转得起来?”乌鸦仰头看着那巨大的绞盘,直径超过两米,上面缠绕着手腕粗的金属缆绳,在静止的情况下这根金属安全索能吊起五艘迪里雅斯特号。
“夜叉不是说自己有两个人的力气么?我也有两个人的,乌鸦你能顶两个人用么?”源稚生握住手动轮。
手动转轮是铁质的,直径足有一米,冰冷而潮湿,表面上缠绕着拇指粗的麻绳。
“可以试试,问题是如果我们三个都转轮子,那谁来守屁股呢?”乌鸦说。
“我一只手就有两个人的力气,另外一只手开枪吧。”夜叉撕裂上衣。
源稚生解下领带缠绕在手心,握住了转轮:“我说一二三就一起用力。”
转轮扣住,迪里雅斯特号顶端的安全挂钩电控弹起,源稚生猛力转动手动轮,巨大的绞盘缓缓开始了转动,明亮的火花飞溅到数米开外,金属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绷紧的程度不亚于琴弦。须弥座和迪里雅斯特号就像是母亲和胎儿,金属缆绳是连接它们的脐带,脐带断裂,胎儿就死去。源稚生双臂用力,全身肌肉如绞紧的绳索般收缩,他一张一弛地刹车,隔着丝绸领带仍旧感觉到转轮因为摩擦而发热,热得像是赤红的烙铁。狂风暴雨泼洒在他的身上,他高温的身体把雨水蒸发。乌鸦和夜叉左右射击,把逼近的尸守击退。
“少主。”樱在源稚生背后低声说。
“太好了!樱你帮我们守住后面!”源稚生惊喜地说。
“少主,放弃吧,我们已经来不及了。”
“怎么了?海啸还有七分钟才到达。”源稚生吃了一惊。
“刚刚收到了消息,在火组阵亡之后,尸守群正试图从林组的防线中撕开口子,而从声纳扫描看,跟随迪里雅斯特号的还有第八波尸守群,第八波的总数和前七波加起来一样多。”樱低声说,“这已经不是普通武力可以解决的了,如果让第八波尸守浮出水面,我们绝对无法控制战场。唯一的办法就是动用绘梨衣小姐的力量,在尸守群浮出海面之前毁灭它们。但那势必会连迪里雅斯特号一起毁掉。”
源稚生呆住了。
“政宗先生的电话。”樱把手机递给源稚生。
“稚生,我知道这是艰难的决定。”橘政宗的声音低沉,“但男人的路永远都是艰难的,牺牲那三个人固然是我们不愿的,他们好不容易才从绝境中逃生。但如果这时候再不决断,那所有人都得死,尸守群会入侵日本,在东京的街头杀人。我们已经接近成功了,现在我们只是需要一点残忍。你是领袖,你应该明白。绘梨衣就要到了,我已经派直升机去接你了。”
源稚生扭头看向海面,被探照灯照亮的海面上,小艇随浪而来,绘梨衣站在船头,暗红色的长发被海风吹得凌乱。海面上波涛起伏,但她的小艇走得却很平静,附近的尸守扑向这艘小艇,绘梨衣拔出手中樱红色的长刀随意地挥出,尸守就从中间骤然分裂。这一刻她的风骨仿佛古代的剑圣,但她挥舞长刀的手法却非常幼稚,根本就是小女孩在挥舞铅笔刀。但就是这种随意的劈砍,其中蕴藏着绝对的斩切意志,她并非是用刀在切割尸守,而是下达了命令去割裂这些东西。
言灵·审判,这是历史上从未有人见过的言灵,关于它只有传说。围绕小艇的尸守群越来越密集,绘梨衣的斩切也越来越快速,刀在她手中仿佛并无重量也并无章法,她只是不断地下达着死亡、死亡和死亡的命令,尸守群感觉到了那死神般的气息,渐渐地不再敢靠近。绘梨衣也并不追逐,她做这些事淡定得就像是在玩格斗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未免太血腥。她在海水中荡去长刀上的血迹,挽起袖子,露出玲珑的手腕,伸手按在海面上,就像在抚摸一只暴躁的猫。顷刻间海面平静下来,一切都平静下来了,从绘梨衣身上激发出一个巨大的领域,领域内的一切都被强行压制。
绘梨衣有节奏地拍掌,天空中的乌云居然坍塌了一角,清寂的月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细碎,海面如一块表面有着细密纹路的银锭。海面温度越来越低,跳荡的银色波光渐渐凝固。几分钟后,以小艇为中心,冰层向着四面八方蔓延。就在源稚生的眼睛里那些尸守被封冻在海水中,以它们惊人的力量居然不能挣扎,在绘梨衣面前,它们就像是玩具。
这种场面即使是昂热也会被震撼,秘党了解神秘的世界,但绘梨衣正在做的事似乎已经超越了炼金术或者言灵,臻至全新的领域……神的领域。
她低着头哼着歌,目光好像穿透了黑色的大海。她的俯视,就像是神从天空里的御座上俯瞰人间。
源稚生无力地靠在绞盘上,他清楚自己已经没法改变什么了,绘梨衣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这一刻她不再是妹妹那样的乖巧女孩,她与死神无异。樱看着他的模样,再想到区区一分钟前他那的斗志,心里忽然明白了……其实在源稚生的心底……他是那么想救那三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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