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衡的小厮知道自家公子是为了韩大小姐留在报恩寺,却没想到昨夜一不留神,杜衡就胆大地溜进了韩家的院子,.韩家是皇亲,爵位也比杜家高,光是擅闯的罪名就够了,若杜衡再干出点唐突韩家小姐的事……
这可苦了那个小厮,在外头心惊胆战地守了整整一夜,及至寅时,那院子里忽然传出一声女子尖叫,小厮心道不好,再过得大半个时辰,韩家收拾东西匆匆套了马车,小厮模糊看到院门口押了个五花大绑的男子出来,顿时就知道杜衡出事了,于是赶忙下山通知了唐氏。
小厮对个中详情知之不深,捡自己知道的说了,唐氏听完以后,当即断定:“我儿是个谦谦君子,最是守规矩不过,定然是韩家那丫头招他,才会犯这种糊涂。”
唐氏一时心中不住地骂“贱人”,一时又担心儿子在韩家人手里吃了亏。是以到了韩府大门,等不及韩家的下人通报,自己就硬闯了进来。
她心里算的精,出了这档子事儿,韩家的是女儿,总是更吃亏、更怕闹出来的,事已至此,韩家只有给自家陪笑脸的份儿。要说起来,韩家的门第、家世也都配得上自家,若是那身份低微的养女,唐氏少不得要像上回一样尽力遮掩,但这次是嫡出的小姐,只要趁机多讹一些嫁妆,就诸事圆满了。
“儿子啊!”唐氏一边往屋子里头闯,口里一边哀号:“你受委屈了!”
唐氏不管不顾地往韩老夫人的正房里头冲,却被门口的丫头一把拉住,立时喝道:“为了你们家小姐,最好对我态度好点儿。闪舞.”
屋里头的韩老夫人一听到唐氏说的话,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是想要请杜家人,但那是在弄清事实以后。这会儿只得先深呼吸一口气,才吩咐门口拦人的丫头放行:“让杜二太太进来。”
唐氏闻言,故意用力拍打丫头的手,得意洋洋地进了屋子。
一进去就傻眼了,那被绑着歪倒在地上,满头满脸沾着茶叶梗,胸口上还有一个脚印的,不是儿子是谁?
“衡儿!”唐氏奔过去扶起儿子,情真意切地哭号起来,因心中笃定,嘴上就少了些遮拦:“你们这样对我儿子,是不想女儿以后在杜家好好过日子了吗?”
韩老夫人和韩怀远简直气了个仰倒,还是郑春晗出声:“杜二太太慎言!”
……
郑春晗几句话介绍了今日的事儿,唐氏往屋里搜寻片刻,并没有韩大小姐的身影,反而是旁边地上跪着韩家的养女韩清茹,她呆愣了片刻,出声道:“上回可是说好了,我们家衡儿不娶她。”
“你儿子自个儿爬墙,这就想撒手不管了?”韩怀远怒不可遏,指着杜衡道:“况且我母亲一早问你的时候,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两情相悦?”
“一个身份低贱的养女,又不是韩家的亲女儿,我儿子和她相悦作甚!”唐氏听韩怀远这话是要儿子娶韩清茹,当即不服:“我儿子是伯府的嫡长孙,定然是她攀扯我儿子的。35xs”
“父亲,您听听!”韩清茹心中巴不得掐死唐氏,面上却只作一副柔弱无辜的模样,接着唐氏的话,淌着泪道:“他们家这是想算计姐姐,上回没得逞,这回的手段更下流了!只是没料到我和姐姐换了屋子,所以欺负了我……”
“我是自己进院子的,但我只是想寻韩大姑娘说说话,而且我一进屋子都昏过去了。”杜衡有唐氏挡着,胆子壮了许多,看着韩清茹,厌恶地道:“她在翠微避暑山庄丢尽了颜面,京里无人不知,她眼见着是说不着好亲事了,所以见我走错了屋子,想趁此机会赖上我。”
唐氏母子说话一个赛一个难听,韩清茹也忍不住破功,冷声嘲讽:“你以为你是谁?家里的爵位是大房的,中了功名不过是个秀才,拿出去问问那些体面的人家,谁家稀罕你们?人家怕被你们赖上还差不多!”
“贱人!”唐氏一生最得意就是儿子杜衡,偏偏韩清茹句句都戳中她的痛脚,眼见儿子涨红了脸羞愤难当,唐氏登时怒气冲冲,扬手就去打韩清茹的脸。
韩清茹本来就够糟心了,她又岂是个肯吃亏的人,趁着唐氏的手快挨着她的脸时,双手抱住唐时的手往旁边一拽,在其他人眼里,韩清茹不过是躲避唐氏打她而已。
唐氏被拽的趔趄两步,脚下踩在被茶水浸湿的光滑地面上,霎时就仰倒在地上,好巧不巧的,她着地时正好磕到茶杯碎片上,后脑勺立时传来一阵锐痛,唐氏伸手摸到滑腻的触感,竟然满手都是鲜红的血液。
“啊——”
唐氏一声惨叫,身子先是一板接着一挺,整个人翻着白眼昏了过去。
“杜二太太!”
“快叫大夫!”
“娘,你别死啊!”
仙木堂顿时乱作一团。
和仙木堂的鸡飞狗跳不同,韩清澜的清荷院只是肃静了些,气氛却是祥和的。
小丫头带着韩文宣在廊檐下逗金鱼,韩清澜坐在窗边看着弟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小姐,昨夜咱们屋里那个歹人,被……怎么处置了?”碧月小声问韩清澜,谨慎地略过了秦湛的名字。
其实韩清澜回韩府不久,秦湛就送了信儿过来。
秦湛提着许文金进了林子以后,将许文金交给侍卫审问,不出片刻,许文金就把和韩清茹合谋的事,巨细无遗地吐了出来——
韩清茹找借口支开韩清澜屋里的丫头,并把许文金弄进屋子里,许文金则趁夜玷污韩清澜。
秦湛知道许文金所谋不轨,但审出来的事还是超出了他的预计,当下面色阴沉,他没说什么,只让侍卫将许文金绑在马上,牵马到一架桥头,然后给许文金松了绳索。
许文金虽有歹心,但毕竟没有成事,以为秦湛这是要放过他了。
谁料下一刻,秦湛面无表情地抽出侍卫腰间的刀,毫不犹豫地往马屁股上捅了一刀,马吃痛狂奔,转眼就跃入了湍急的河水之中……
这般狠辣的手段,才是韩清澜所熟知的秦湛,但韩清澜这一次却并没有畏惧退缩,因为他是为她。
韩清澜回过神,脸上的表情很平静:“那个人骑马逛林子,马受了惊,连人带马都掉到河里去了。”
碧月觉得那人是罪有应得,下十八层地狱都不为过,但自家小姐这么平静地说这事儿……总觉得和那位睿郡王殿下莫名地像。
张玉莲发现内应曹妈妈两口子还没死多久,但这府里的情形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自打进了韩家,竟然处处受制于人,远不如在外头过的舒心。
如今配给她的丫头银杏只是个二等丫头不说,还时常拿着架子,明里暗里地讽她。还好她自个儿有些手腕儿,收买了刘姨娘屋里的小丫头,虽不顶大用,到底能办些事情。
张玉莲正懒洋洋地歪在床头磨指甲,她收买的那个小丫头兴兴头头地跑进来,“张……”
小丫头对着个半老徐娘,实在喊不出口“姑娘”,含混带过,神神秘秘地道:“府里出大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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