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夫人实在生气,对着韩清澜就开始抱怨:“我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人家,你爹好心好意去救了他们家小姐,他们家倒好,趁着这个赖上来了。闪舞.”
是,是你爹把那姑娘背回来的,但要是你爹不去救人,他们家小姐被劫持到深山老林里头,指不定会遇到什么呢,救回来总比没救的好吧?”
韩清澜安抚老太太:“现在外头风言风语传的厉害,若是我爹愿意娶她,还算是一段佳话,若不然,这一辈子就毁了。”
“那救人还救出罪孽了吗?”韩老夫人更气了,“再说了,就算他们为女儿考虑,也是上门谢我们,恳求我们,怎么一副赖上来的样子?”
韩清澜也不是真的要劝人,只是听韩老夫人骂几句,免得她气坏了而已。
安抚完韩老夫人,韩清澜就着人送了字条去郑家,吃过午饭之后,小丫头就来报,郑春晗求见韩老夫人。
若是直接报到仙木堂,韩老夫人肯定不见,那就没有转圜余地了,是以韩清澜特意留了跑腿的小丫头去门房等,等人来了直接带到二门。
韩清澜接到了郑春晗,有她带着,仙木堂自然无人敢拦,韩清澜打的是送东西给韩文宣的由头,将郑春晗带进去之后,自己就走了。
然后掐着时间,约莫半盏茶后,去请韩怀远。
韩怀远在书房里心上自己新近得的字画,听到下人说女儿请他去一趟,便放下字画往内院走。
刚走到二门,迎面一个姑娘差点撞上,韩怀远还未看清楚人,那姑娘先已经跪下了。
“韩侯爷,小女子多谢您救命之恩!”郑春晗盈盈拜倒在地,韩怀远不好伸手去扶她,只能干看着她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直将额头磕得沁出红点点。
韩怀远这人最好怜贫惜弱,而且人对于自己出力拯救过的人事物,总是有一分别样的关怀,见此情景心中不忍极了。闪舞.
郑春晗此时是按着韩清澜的叮嘱,穿的一身月白色衣裙,腰间一抹巴掌宽的水红腰带,既免去了衣裳过于素淡不宜见韩老夫人,最重要的,却是将腰间的弧度衬托得纤细柔婉。
因着昨夜的遭遇,这会儿脸色还有些苍白,眉眼之间也有些惊慌神态,她本来就生得秀丽,配上如此情态,实在教人觉得怜惜。
言行举止,头饰衣裙,皆是韩清澜按照韩怀远的喜好搭配的。
“快起来吧,地上凉。”果然,韩怀远神情动容,“你不必放在心上,昨日那样的情形,任何一个热心肠的人都愿意伸援手的。”
郑春晗听他这话毫无居功之意,倒有些意外,昨日迷迷糊糊,也不曾细瞧,这会儿不由得仰头看了两眼,入目的是一个年过而立,气质斯文儒雅的男子,不但丝毫没有久经世事的沧桑,眉宇之间反而透着单纯。
女儿那般七窍玲珑,这父亲看起来倒像是个心思简单的人。
郑春晗体力不支,有些艰难地起身,再抬头时已经是泪盈于睫,脸上全然是愧疚的神色,“您的大恩,本来应当结草衔环相报,但是……”
她欲言又止,最后只道:“我绝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说罢,再施一礼,转身走了。
韩怀远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去寻女儿了,叫了个旁边修剪花木的下人过来问,知道郑春晗去过仙木堂,便去找韩老夫人打听。
韩老夫人听到儿子相问,连声地叹气:“唉,歹竹子生出了好笋啊。”
“这姑娘昨晚被劫,后头又是你背回来的,如今城里头都传遍了,名声是彻底坏了。35xs”郑春晗态度诚恳,也会说话,韩老夫人无形中有些偏向她,道:“她爹和后妈想赖到你头上,我先头还以为是为这姑娘打算,没想到只是为了换几个钱。这姑娘倒是个好的,自个儿来给爹妈赔礼道歉,再三保证绝对不会给咱们家添麻烦。”
韩老夫人一生顺遂,所以心肠始终很软,现在年纪大了尤甚:“不过听澜澜说,满京城都知道她家里的事儿,亲爹和后妈一心想把她按斤论辆地卖了,难为她了。”
韩怀远听了这些,心中越发觉得郑春晗不容易,跟着叹了许多回气。
傍晚时分,钟明达使人给韩清澜送了个信封进来,韩清澜拆开看了,是预料之中的事情。然后迅速回了一信,叫来钟茉莉吩咐几句,取了两本从郑春晗那里得来的,她赚取誊抄费用的诗集。
钟茉莉着钱和诗集亲自去了钟明达处,钟明达按照心中提点,带着钱和诗集去了尔雅书屋。
尔雅书屋是一间专卖书册的所在,开在贵人们聚集的东城区域,韩怀远有时候也会光顾,去买两本新出的诗文册子。
郑瑞海好歹是个从四品,他家的宅子也在东城区域,离尔雅书屋不过半刻钟的脚程。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韩清澜先安安逸逸地睡了个甜觉,第二日一早,才吩咐人准备车马,出门去郑家。
这一回,韩清澜只见到了郑夫人,郑夫人一径儿地皮笑肉不笑:“多谢韩小姐的关心,但是我们姑娘听说了外头那些风言风语,现在心头难受的很,没法子见客。”
韩清澜早知如此,毕竟前世出事没两天,郑春晗就上吊自杀了。算一算时间,如今郑瑞海应该已经被郑夫人说服,郑夫人自然要开始制造些风声出来。
韩清澜打的是自家父亲救了人,所以关注后续的旗号,因此也不和郑夫人多作纠缠,随口道:“既然不方便,那就罢了。”
郑夫人往郑春晗屋子的方向看一眼,起身就要送客,没想到韩清澜又说:“叫小光出来一下,我前天瞧着他怪讨人喜欢的,今儿路上顺手给他买了一包糖。”
郑夫人想着侯门小姐买的糖应该是好东西,给那个贱小子作甚,“给我就行了——”
“哎,小光!”碧月却已经喊了一嗓子,东城区域寸土寸金,郑家的宅子是很浅窄的,郑小光立时就应了一声,跑了出来。
他事先已经得过郑春晗的吩咐了,乖乖巧巧道了一声谢,拿过糖袋子就跑了个没影儿。
郑夫人心想,罢了,等把这韩小姐送出去了,再去拿姐弟俩屋里拿就是了。
郑小光拿着糖袋子进了姐姐郑春晗的屋子,立刻将门栓上,他不知道糖袋子里有什么,有些不解,为什么姐姐从里头摸出一张纸,看了一眼就哭了起来。
郑春晗很少哭,折磨样让郑小光很心疼,“姐姐,你怎么了?”
“没事。”郑春晗很快控制好情绪,颤着声道:“去告诉外头那个送糖的姐姐,说糖很好吃,我很喜欢。”
待郑小光出去了,郑春晗将手中那张纸看了又看,确然是一张预订棺材的票据,落款是自家后娘的名字。
既不曾听说郑夫人娘家有人去世,郑家族中也没有白事,这棺材是给谁,可想而知。
郑春晗心底一片寒凉,将手中的票据撕得稀碎。
韩清澜以为郑春晗总要伤心一阵才能做决定,于是重新找了个话题和郑夫人聊着,对于郑夫人这样的,她轻易就能应付,“春日的时候各家的夫人都爱举办赏花宴,这宴会穿什么是很有讲究的……”
郑夫人听得兴起,她是很愿意出门和各家夫人交际的,奈何零星得到的机会,又总是把握不好。
这时候,郑小光出来了,说的是郑春晗吩咐的话:“姐姐说糖很好吃,很喜欢,谢谢你。”
韩清澜止住了话头,轻轻地摸了下郑小光的头,“我知道了。”
糖好吃,喜欢——这是提前约定的暗号,如此便是完全成交,可以开始下一步行动了。
韩清澜突然起身道一声“告辞”就往外头走,郑夫人措手不及,连声道:“哎,韩小姐,您再聊会儿啊?”
韩清澜中午回韩家吃的午饭,午饭吃罢,去仙木堂和韩老夫人说,上午去看郑春晗的时候感觉她不对劲儿,有点担心她出意外,想再去看一眼。
韩老夫人本也是心软和善之人,当即就允了。
韩清澜出韩家时,正好看到尔雅书屋的伙计进韩家,随口问了一句,那伙计道是自家店里新做了一批诗集,因为韩怀远是贵客,特意来邀请他头一个去赏鉴。
“那快去吧。”韩清澜温言温语,让那伙计受宠若惊,却不知让他一定要请到韩怀远的人,其实正是韩清澜。
与此同时,郑家的宅子里,门房向郑夫人禀报:“外头有个像是店铺伙计的,要见您。”
“不见。”郑夫人正谋划着事情呢,以为是上家宅推销货品的,随口就拒绝了。
门房知道府中并无白事,因此觉得有些奇怪,多嘴说了一句:“这家店真是晦气,卖棺材的都敢上门销货。”
郑夫人听到棺材,当即一个激灵,“快叫进来!”
那伙计抬起眼皮意味深长地打量一眼郑夫人,等郑家的下人都退出去了,才道:“夫人,您府上订购的棺材出了点问题。”
不一会儿,郑夫人就跟着那伙计出门去了。门房有些不解,自言自语道:“难道夫人娘家死人了?不会是老秀才赌钱输了,自杀了吧。”
又过了一阵,韩清澜的马车到了郑家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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