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一见他就怒了,“谁让你起来的?你不要命了?”
“我就想知道他怎么样了?”凌道羲对自己的健康完全不加以理会。
护士在他身后比出一个无奈的手势,医生重重叹了口气,语气也软了下来,“你问车祸送来的那位?”
凌道羲慌忙点头。
医生只好道,“他没有性命危险。”
“然后呢?”
“他的腿部受到长期压迫,”医生顿了顿,虽然他经常需要说这种话,可每次都觉得难以开口,“情况不太乐观,请你做好心理准备。”
凌道羲瞬间像被雷劈中般动弹不得,医生无奈地跟护士交换了下眼色,抽身离去,护士想上前去扶,却被他拍开了手。
“你得马上回去……”护士婉言劝他,凌道羲却像全然听不到一样,他握住了病房的门把手,那扇门却似有千斤重,怎么也打不开来。
“那好吧五分钟,”护士只好妥协,“五分钟后你必须跟我回去。”
她帮凌道羲打开了门,他一眼就看到了祁东,他穿着病号服坐在床上,健康得就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门被关上了,病房里只剩下两个人,凌道羲呆呆地站在门口,面如死灰。
祁东淡淡地瞄了他一眼,“医生怎么说?”
凌道羲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祁东往床头靠了靠,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是不是我的腿保不住了?”
凌道羲痛苦地闭上了眼,见他那副好似天塌下来的样子,祁东就知道自己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被从车里救出来后,膝盖以下就一直没有知觉。
看到凌道羲的反应,祁东莫名地想笑。
明明受伤的不是他,他却表现得比自己还要难以接受。
祁东是这么想得,他也这么做了。
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在他的大笑声中,凌道羲的脸色越来越变得铁青。
“别笑了!”他突然之间喊了出来,前所未有得大声。
祁东的笑声渐渐止住了,但笑意还停留在他脸上。
“十年了,”他开口,“十年来,你还是第一次敢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
凌道羲身子猛地一震。
“是不是失去了双脚,我就不是你的主人了?”
凌道羲脸上的表情变得难以形容,他向床边移动了一步,接着又一步,然后第三步,第四步……直到来到了祁东跟前。
他在那里伫立了数秒,膝盖一屈,重重地跪了下去。
祁东感到手背一沉,是凌道羲把头伏在那上面,他的整个脸都被埋了起来,祁东看不到他的表情。
“对不起。”
祁东皮肤上有了些许潮意。
“对不起。”
他又哽咽着重复了一遍,越来越多的液体打湿了祁东的手背。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凌道羲的肩膀抽动着,整个病房内,只有他不断重复的道歉和呜咽声低低响起。
祁东把头转向窗外,那一声声的对不起,连同着凌道羲的眼泪,似乎永远都不会停下来。
最终章尾声
一个人静静推着轮椅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坐在轮椅里的人腰间盖着薄毯,将下肢捂得严严实实,让人无法得知那薄毯下掩盖了些什么。
前方就是门,门的宽度仅供单人通行,有人自对面走来,见到他二人,侧身避让开,请他们先行。
那人推着轮椅走过去了,让路的人注视了他们的背影良久,才转身通过了那扇窄门,一路来到病房外,抬手敲了敲后推门而入。
病房内的窗前站了一个人,仅仅从背影,都可以看出那是一个身材结实挺拔的男人,他的肩膀宽阔,双腿笔直,逆光为他的轮廓打上了一层神秘的光晕。
来人在门口顿了顿,才径直朝那人走过去。
“主人,出院手续办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祁东慢悠悠地转过身来,“走什么走?腿还长在我身上呢,你不是说要给锯掉吗?还没锯怎么能走?”
凌道羲脸一红,“当时医生问我是不是车祸送来的,我不知道一共送来三个人,没想到他说得是卡车司机。”
“蠢货,”祁东呵斥他,“连这种事都不问清楚,你说你那是不是狗脑子?”
凌道羲低下头,似乎很不好意思,但又忍不住想笑,嘴巴抿成了一条线。
两个人离开了医院,却没有回家,而是来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酒店包间里大概坐了七八个人,祁东他们是最后到的,祁东一进屋就被罚了三杯,反倒是凌道羲因为内伤初愈逃过一劫。
饭桌上坐得都是宋杰的圈内好友,这几年来祁东陆陆续续也都见过,宋杰把祁东当自己人介绍给大家认识,祁东从来都没有解释过,大家也都把他当同类看待。
这是一次看上去再寻常不过的朋友聚餐,大家边吃边聊,席间觥筹交错,待酒足饭饱之后,宋杰端着杯子站了起来,其他人心知肚明地安静下来,等着听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今天是一个特殊的日子,我跟熊熊在一起整整四周年了,首先感谢大家今天赏脸出现在这里,我先敬大家一杯。”
说罢,他端起杯子,一饮而尽,下面人都在鼓掌叫好,他熊一般身材的老婆面带羞涩,等宋杰亮完杯底,又为他斟满下一杯。
“其次是庆祝总经理跟东子出院,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借这杯酒为两位去去晦气,”他又是一口见底,接着感慨道,“你们出事之后,小白就像有感应似的,每天都不肯吃东西,我是连哄带劝也没有用,又不能带它去医院。最后要不是总经理想出来让东子跟小白视频的法子,我怕小白现在都饿死在我那儿了。现在小白是吃回去了,我被前前后后折腾得累瘦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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