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外面那些迎接的人,全部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如果有事情,本宫会召见他们。”朱厚照站在船头,看着岸上迎接来的人,轻声地对身后的刘瑾吩咐道。
“是,太子殿下。”刘瑾答应了一声,就恭敬的退下去了。
朱厚照现在没心思和他们搞这些,也不想让他们来迎接自己。朱厚照想要做的都不是这些,他要做的是盯住南京的这些人,让他们安安心心的为自己做事情,不要闹出什么乱子了。
下面的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个个有一些愣神,没想到太子殿下居然就这么把他们给打发了。
不过这是太子,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甚至连抱怨都不敢,于是就转身回了南京城。
朱厚照也下了船。
到了南京之后,朱厚照自然就住进了皇宫,要知道这里是大明的南京,一切建筑都是全的。
因为朱厚照要来,所以这边的皇宫也早就收拾出来了,当然没有什么太差的这种事情。
入住了皇宫之后,朱厚照连续三天没出门,也没有召见任何人,这让南京上下一片哗然,同时心里面也开始担心了起来。
这倒不是朱厚照不想出门,也不是他不想召见任何人,这就是一个下马威。
帝王的威势是怎么来的?
臣子们虽然都说是以仁义立威,但是那么说是想让你那么干。
事实上,对于一个帝王来说,最常用和最好用的办法就是以杀立威。
除此之外,就是不要任何人摸清你的想法,一个喜怒无常的帝王是最难揣测的。
朱厚照这一次到这里来,谁也不见,也不出门,就是在告诉所有人,你们小心一点
到了第四天,朱厚照终于见人了,召见的是成国公朱辅。
朱辅在大明的地位可不低,这些年一直没参与什么事情,没有什么高光的表现,那是因为他一直在南京。
从地位上来讲,朱辅并不次于英国公府。
要知道,朱辅可是东平王朱能的玄孙,平阴王朱勇的孙子,弘治九年袭爵,弘治十三年守备南京。
这几年朱辅一直都在南京,朱厚照到南京来,必然是要见他的。
这是除了魏国公之外,南京另外一个掌握实际军权的人。
派朱辅到这里来,为的也是压着魏国公。
这一次朱厚照选择先见朱辅,而不是两个人一起召见,态度就很明显了,就是要压着魏国公府。朱厚照是故意这么做的。
说起来对于朱辅,朱厚照也并不是很熟悉,毕竟接触的不多。
朱辅对于大明的这位太子殿下,那是向往已久,而且也是真心的崇拜。
在勋贵这边,朱厚照就是完美的太子;勋戚那边不好说,但是勋贵那边就是这样。
朝中的勋贵对朱厚照非常的支持,同时也非常的期待。
这倒不光是因为他们跟着朱厚照发了财,而是因为朱厚照给他们的地位。所以见到朱厚照的时候,朱辅恭恭敬敬的行礼,一切都做得一丝不苟。
朱厚照连忙站起身子,笑着将朱辅搀扶了起来,然后开口说道:“国公不用如此大礼。”
“君臣之礼不可废。”朱辅一板一眼的说道。
“来人,赐坐。”朱厚照笑着吩咐道。
一边的刘瑾连忙把椅子搬了过来。
刘瑾可不敢得罪眼前的这位国公爷,这是朝廷的实权人物,所以他笑着就把椅子搬了过来,然后退到了一边。
等到朱辅坐下之后,朱厚照开口说道:“本宫这一次来南京,国公应该知道是为了什么事情,本宫也就不绕弯子了。本宫只想问南京这边有什么问题吗?”
朱辅没想到朱厚照这么直接,不过他倒是很欢喜,他喜欢这样的太子。
武人不喜欢绕弯子,于是朱辅便开口说道:“回太子殿下,军队这边肯定没有问题。”
说完这句话,朱辅便不再开口了,算是回答完了问题。意思也很明确,军队那边保证支持太子殿下,至于文官那边我就不知道了。潜台词就是,文官他们那边有问题。
朱厚照瞬间就领悟了,于是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国公在南京多年,劳苦功高,这一点本宫和父皇都是知道的。军方没问题,本宫也就放心了。”
这话就更明显了,本宫只是要军方没问题,其他的无所谓。
“太子殿下有吩咐,臣随时听命。”朱辅再一次表了决心,然后开口说道:“臣听说太子殿下的黑龙卫这一次也到了南京,不知可否让臣去看看?”
朱厚照一愣,他没想到朱辅会问出这个问题,于是笑着说道:“爱卿因何要去看看?”
“回陛下,黑龙卫之名天下皆知,与殿下西北火筛之战更是一战成名。臣也是武人,对于如此强军,自然是想见识见识的,只不过一直没有机会。这一次既然有机会了,自然不可失之交臂。”
“他们跟随太子殿下,屡次征战草原,屡战屡胜,洗刷了大明土木堡的耻辱,臣很想见见他们。”
朱厚照点了点头,于是笑着说道:“既然如此,爱卿自去便可,本宫让张郃陪着你。”
说完朱厚照把张郃叫了过来,给他们互相做了介绍,然后吩咐张郃带着朱辅去看黑龙卫了。
等到朱辅走了之后,朱厚照叹了一口气,朱辅还是心里面有不甘。
对于朱辅的不甘心,朱厚照心里面也明白,朱辅倒不是替自个儿不甘心,而是替他的爷爷,不然他也不会提到土木堡了。
那一战,不但让大明损失了精锐的部队,兴盛之势急转直下,同时也让文官给勋贵打了一下狠的。
原本应该是携手共进,共度危难,但是文官却在那个时候落井下石了。
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朱辅的爷爷,也就是当时的成国公朱勇,后来被追封为平阴王。
要知道作为朱能的儿子,朱勇也是骁勇善战的。正统九年出喜峰口,击朵颜诸部,至富峪川而还,为兵部尚书徐晞所劾。
其实在那个时候开始,文武争权就已经开始了,等到了朱勇十四年从驾至土木,迎战鹞儿岭,中伏死,所帅五万骑皆没;于谦等追论勇罪,夺封。
这对于朱家的人来说,其实是不可接受的。
土木堡之败的原因很多,朱勇已经战死了,证明了自己的忠勇,他不应该得到那种下场,甚至连封号都夺了。
文官那边确实立了大功,景泰皇帝为了压制勋贵,所以默认了这种做法,甚至是支持这种做法。
这也导致了后来的英宗复辟,因为勋贵和军队不站景泰这一边。
看似战败了是勋贵的错误,可是文官的心里面都清楚怎么回事。即便是有错,也是王振的错,他们都已经找好了背锅侠了,但还是狠狠的踹了勋贵一脚,这就是文武之争的结果了。
根本不是什么出于公心,摆明了就是打压武人,这种事情在历朝历代都不稀奇。
站在勋贵这一边,我家都已经被为皇帝战死了,不但没有抚恤,还被降罪,而且还夺了封号。
如果真的是我战败了也就罢了,明明不是因为我,最大的错在皇上。在这样的情况下,既然有了背锅侠,也就是太监王振。
其他人自然该好好安抚和抚恤的,而不是落井下石,这件事情在勋贵的心里面很不清,很不舒服,尤其是成国公一脉。
所以出现了朱厚照这样的太子之后,勋贵都表现出了极大的支持。
这一次朱辅的表态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朱厚照只能是深深的一口叹息,也没有办法去安抚朱辅。
如果朱勇没有被平反,那也就罢了,自己可以出出力。
可是这事有人干了,天顺年间朱勇就被平反了,而且还被封了平阴王,这其实就是对他的肯定了。
在朱厚照接见朱辅的时候,魏国公府也发生了一次谈话。谈话的两个人就是魏国徐俌和他的儿子徐奎壁。
徐奎壁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他这其实就是在担心。
看了一眼老爹,徐奎壁有些无奈的说道:“父亲,事到如今这个时候。我们是不是应该去求见太子殿下?”
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徐俌没好气的说道:“你以为这一次是什么好事情?咱们家能不参与就不参与。我告诉你,你不要想着胡搞乱搞,不然没你这好果子吃。”
对于老爹的态度,徐奎壁有些无奈,不过还是开口说道:“这几年太子殿下对勋贵勋戚都很好,明眼人谁都看得出来太子殿下更亲近咱们这边,不像当今陛下更亲近文官,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机会。”
“当年的事情你也知道,我们什么不做才最好。”徐俌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有些事情不是你不想去做,而是你不能去做。”
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徐俌有些无奈。老爹当初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牵扯到那件事情里边去。
要知道当今陛下对老爹可是很好的,当年老爹刚刚承袭爵位的时候,陛下就让老爹接任了南京守备并掌南京中军都督府事。
南京守备地位尊崇,但在老爹接任时,协同守备、怀柔伯施鉴却位在他之上。老爹深感不平,向朝廷控诉,陛下遂下诏,规定南京诸守备勋臣以爵位高低为次序。
从那个时候开始,老爹就是南京的军方第一人。
弘治十二年,给事中胡易、御史胡献借灾异上疏触怒陛下,被下狱贬谪。按道理说这事就和自己的老爹没关系,是那些文官搞出来的,抬出来的也是什么天人感应。
可是自己的老爹非要掺合,自南京上章,请求宽赦二人。
你这么看陛下能不猜忌你吗?
皇上对勋贵多有纵容,但那是因为你掌握了军队,要笼络你,同时陛下不希望你和文官走得很近。他亲近文官可以,但是你不可以。
结果老爹这么一掺合,如此一来,陛下怎么能不猜忌?
弘治十三年发生灾异了,老爹没有办法,只能上书请求辞去守备之官。陛下允许了,可见陛下对老爹的不满,只不过仍命其掌南京中军都督府事。
十二月,老爹又请辞军职,请求“专奉孝陵祭祀”,陛下仅命其改掌南京左军都督府事。
从那个时候开始,自己家就从南京的军方被丢掉了,出来的是成国公朱辅,现在太子殿下来了南京,召见朱辅,却没说要见自己家的老爹,这里面有什么味道,自然不言而喻。
那件事情到现在还没过去,原本这也没什么,毕竟自己家是国公府,打压一下也是无所谓的。
可是现在的情况却不一样了,太子殿下进行了军改,无数的将领崛起,勋贵这边也是一样,竞争越发的激烈了。
所有人都知道,下一步军改肯定是南京。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事情就要参与进来了。
如果你不参与进来,那后面真的就没有你的位置了,到时候自己家就只能顶一个国公的名头,空有一个爵位有什么用?
如果不能从太子殿下的身上打开缺口,那自己家就真的没落了。这也是徐奎壁着急的地方,所以他才希望自己的老爹去见太子殿下,至少表示一下自己的态度,向太子殿下输城,这也不是什么为难的事情。
“你以为我去了,太子殿下就会接受?”徐俌没好气的说道:“那些是陛下的意思,太子殿下怎么会违背陛下的意思?l
徐奎壁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有些无奈的说道:“父亲,太子殿下接不接受是一回事,您去不去是另外一回事。即便太子殿下不接受,那也只是表面上不接受。”
看了一眼儿子,徐俌有些无奈,他也知道自己儿子在想什么。
可是想到自己现如今的处境,徐俌能说什么?
当初自己做那种事情,被陛下不喜欢,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但是他也知道儿子的不甘心,可是他有什么办法?
“爱去你去,我不去。你就说我病了,要死了。”徐俌直接甩袖子站起身子走了。
看着老头的背影,徐奎壁有些无奈,只能苦笑着摇头。
老爹不去,自己是肯定要去的,老爹的这个态度也是允许自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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